第64章 替死之事

  说是个宴会,实则也没有什么歌舞升平的表演,不过是些大臣之间的阿谀攀附。

  见这群大臣红光满面的又吃又拿,恨不得把宴席上的碗筷全部顺走,江槐夏感觉自己可能见到的不是一群大臣,而是一群土匪。

  失了兴趣,江槐夏索性收回了目光,平心静气的站在原地。

  倒不是她突然转了性,而是她在想,如何离开这宴会,到别的地方探一探。

  所幸,许是精力不济的缘故,圣上露了个面便疲倦的抬手,示意摆驾离开。跟在车架的最后,江槐夏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

  不动声色的缀在队伍的末尾,江槐夏瞥见了不远拐角处那浓郁的阴影。轻轻一跃便闪身消失在了原地,江槐夏一如灵巧的猫儿,便是一点声息也无。

  无人察觉。等到褚正青发现江槐夏不见的时候,已是到了圣上的寝宫。冷汗直流,他忽然有些后悔把这小姑娘带进宫来。

  等到众人尽皆屏退的时候,这位多疑的帝王才把方才桌上那细小的纸条,缓缓从袖中取出。

  这纸条来历不明,他记得方才离开的时候,还是不存在的。

  心里又惊又怒,总觉是某个贼人的挑衅,可不知怎么的,他左思右想选择了把这个纸条压了下来。

  展开纸条,没什么长篇大论,只一句让他看了怒火横生的话“丹药有毒,圣上若是不信,可以牲畜试之。”

  越想越气,他徒手便把这纸条撕个粉碎,可心底却又不免生出一丝疑虑来。

  若是真的,又当如何?试一下,总归无事。若是假的,朕定当抓了这个贼人,让他以死谢罪!

  越想越觉得有理,他略微平息了些许愤怒,把那纸条点着,烧成了灰烬。

  而此时的江槐夏,却是在这重重宫阙之间,迷路了。

  蹲在树后的墙头,江槐夏不动声色的望着来往的宫女,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头脑一热的冲动之举。

  她听到下面宫女的声音传来。

  “圣上今儿又是召见了萧昭仪那狐媚子,也不知她是给咱们圣上下了什么迷魂汤。哎,咱们娘娘可当真是命苦啊。”

  “谁说不是呢?自咱们娘娘一儿一女暴毙以后,便整日郁郁寡欢,一心向佛,奴婢看着都替她心疼。”

  “罢了,这贵人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婢子可以操心的,还是快些回去罢。”

  望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江槐夏心头微动,不知怎么的,就跟了过去。

  跟着跟着,江槐夏来到了一处略有些偏僻的宫殿。

  与方才路过的那些庄严厚重的建筑相比,这座小院只算得一般,更是因为地处偏僻,而略有些凄清。

  眯着眼,跃进了院墙,江槐夏忽然莫名的熟悉。

  这地方,她似乎是来过的。

  大大咧咧的走进去,江槐夏一如踏入了自家后院一般平静。她观察过了,这殿里也就几个宫女太监在,没什么高手。便是被发现了,她也有把握在他们动手之前,制服他们。

  推开门,她看到了一个娴静的妇人,正在低头抄着佛经,那姿态从容且静,颇有些出尘。

  江槐夏愣愣的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妇人眼熟的紧,不知怎么的有种想要亲近的冲动。

  见到江槐夏,那妇人也并没有惊的花容失色,甚至没有叫下人来,只是略微有些惊讶的抬头。不过她很快便激动的颤抖起来,便是声音都开始发颤:“你,你叫什么名字?”

  “听闻我被捡之日,乃是炎炎夏日,故以夏为名,姓江名槐夏。”江槐夏就是再傻,也看得出来这妇人可能是认出了她的身份,故而她特意多说了两句,试探那妇人的反应。

  话音未落,江槐夏注意到那妇人眼里亮起的一点光暗下去了,似乎有点难过。默默眨了眨眼,江槐夏继续开口:“可有人同我说,我是早已去世多年的归善公主,你可知晓她?”

  似乎是没想到江槐夏知晓自己的身世,那妇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泪簌簌滚下。

  “母妃。”江槐夏轻轻叹了一声。从她的反应,她已经基本可以判定,眼前这个女人,便是她的生身母亲,陈雍妃。

  其实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本该熟悉却又陌生的妇人。

  默默抬手递过去一块帕子,江槐夏神情清淡,似乎并没有什么悲喜。

  毕竟,她根本没有什么幼时的记忆,也很难对这个妇人的情感感同身受。

  许是被江槐夏这个称呼给触动了,那妇人的眼泪更是泪如泉涌,艰难开口:“嬫儿,是为娘害了你啊。”

  微微蹙眉,江槐夏似乎听出了她口中的言外之意。难不成,她这凄惨的命运,还同旁人有关不成?“怎么说?”

  “当朝第一任陈皇后,乃是为娘的堂姐。当年家族为了后宫有个人同她照应,便唤我入宫,一起伴驾。

  堂姐一向善妒,动辄对众妃嫔打骂。她们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暗暗把愤恨藏在心里。

  后来有一次堂姐因此触怒了圣上,惊恐之下滑胎身陨。为娘没了倚靠,那群人便群起而攻之,把对堂姐的愤恨,一起发泄在我的身上。

  她们串联勾结,给圣上下了销魂散;她们动用家族的能量,找来和尚道士佯装做法……”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想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江槐夏打断了她的话,幽幽开口。

  这些后宫之事,她实在是很难感兴趣。

  甚至她觉得有些荒唐,这些分明同她没什么关系的事情,竟然牵连到了她的身上。

  似乎是看出了江槐夏的不满,那妇人面上的愧疚之色愈浓,讷讷垂着头低声道:“我从宫外抱了一个女娃顶替了你。”

  沉默,长久的沉默。

  江槐夏忽然有些想笑,她想笑自己从前浅薄的愤恨。

  原来她从来不是什么最值得同情的人,比她惨的比比皆是,比如那个顶替她,死的莫名其妙的女童。

  原来,她那么小,就背了一条人命。

  江槐夏笑了,起初是微笑,后来变成了放肆的大笑,便是眼泪都笑了出来。

  世人都道要做善事,可她根本什么都没做,便已是恶了。

第64章 替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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