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然,在我唤出萱凝剑那一刻，苍渊那小子突然笑了，且是狂笑、哈哈大笑，他笑的如此肆虐，委实不像堂堂魔界太子；然，他手中的红光闪了半天，半天闪出一颗石头，然他手中的那颗石头，便是当日我拿来欺骗他的石头……

　　我吐了一口气，原来是颗石头，我还以为他要掏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武器，委实让我白紧张一番。

　　苍渊对我挤了挤眉，弄了弄眼，将石头在手里掂量了一番，便将石头朝我扔来：“丫头，这破石头还给你，我又不是什么大魔头，用不着对我亮出你那神剑，我委实不知，这把神剑为何会择你为主，啧啧；罢了，我只是想与你交个朋友，丫头，这般多年来，敢骗我苍渊的，怕是只有你一人！你竟然有这个胆子骗我，便有胆子做我苍渊的朋友，怎么？丫头？是否敢与我以友人相称？”

　　我欣然，嘴角浮起一末不经察觉的笑容，彩凤躲在我身后，将脑袋从我身后探出，脑袋一伸一伸的，似挺害怕苍渊；我用手抚了抚彩凤，低声道：“小凤儿，你先回去罢。”我言语刚毕，彩凤立刻扑腾翅膀，一栽一栽的飞走了；

　　看着小彩凤如此慌张离去的模样，我不由笑了笑，继而对着苍渊嘿嘿一笑：“苍渊，你——”我朝苍渊走去，挽起袖子，继而拍了拍苍渊的肩膀：“你竟然想与我做朋友，那——总要拿出点诚意，你说呢？看在咱们朋友一场的份上，帮我种桃花，如何？”我只是说了一句玩笑话，他堂堂魔界太子，又怎么会帮我种桃花？

　　苍渊瞟了一眼我身后一片荒凉沙地，肃声道：“这里？”我点了点头，苍渊继而哈哈一笑：“丫头，你还真是挺天真的？亏你还是天界的万灵之仙，竟察觉不到这片沙地没有一丝生灵气息么？没有生灵气息又如何能种活桃花？”

　　我委实觉得这苍渊没有诚意与我做朋友，不带这般损人的。我撇了撇嘴，拾起一棵彩凤带来的树苗，袖子一挥，便用仙术刨出一个坑：“直说你没有能力便好，不用这般来毁我信心。”

　　苍渊将火红红的袖子朝身后一甩，扬起一片沙：“你这丫头，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于是乎，落日峰后山上的荒凉沙地之中，便出现了这样一般景象：黄沙纷扬，浊日浑浊的光芒笼罩着黄沙荒芜之地，然，黄沙之中，却是有两个甚是灼眼的影子，一个，红衣似火；一个，白衣胜雪，却是两个极端；一男一女，两两相蹲，男者，低头挖坑，女者，抬头扶着树苗。

　　“喂！坑挖太大了，填小点儿。”

　　“嗯……”

　　“小苍啊！你坑也填的太小了！”

　　“我堂堂魔界太子，已然屈尊帮你挖坑，你便不要这般苛刻罢？”

　　“不苛刻怎么能行？这可是一条生命！若是有丝毫差池，便毁了一条生命啊！”

　　看着苍渊若有所思的点头，我委实觉得有些好笑。然，看着苍渊，我却是觉得与他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又有一种，与他相识了多年的感觉。

　　“丫头，你这般种桃花，却是种活不了几棵。”苍渊叹息一声，坐在地上。然，我则递给他了一条丝巾让他擦汗。苍渊却是愣了一愣，方才接过丝巾。

　　然，我看着苍渊，却是突然想起了能起死回生的生泉水，对啊!生泉水!我瞟了一眼正擦汗的苍渊，继而，心里萌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我拍了拍苍渊的肩膀：“那个……小苍啊！你说你，帮我种桃花也种累了，早些回家罢！”

　　苍渊眸子清澈，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道：“你这丫头，真有意思。丫头，你是第一个敢与我做朋友的仙。”我挠了挠脑袋，却是不好意思笑了笑，什么叫敢与不敢？我个人认为，这小苍人挺好，虽然他出手伤了彩凤，却是帮我种桃花、帮我刨坑，仙界怕是没有哪位仙能这般屈尊帮我。

　　苍渊看了看天空，继而对我道：“丫头，改日再来找你，我先告辞了。”我目送苍渊，瞧着苍渊化做一团光朝空中飞去；然，我也尾随苍渊而去。我隐了身子，紧跟苍渊，我芷雪的隐身术可谓是天上地上，独一无二；

　　魔界果真与天界有些不一样，天界是亮堂堂的，四处都有彩霞万道，然魔界却是阴阴沉沉的，没有丝毫生气，时不时还有一丝障气涌来。

　　魔界之门被置于魔界最高处，然一进入魔界，魔界浑然大气的宫殿便映入我眼，魔界的宫殿黑压压一片坐落落于黑云之间，然宫殿的正中央，有一只黑气涌涌的大鼎，那只大鼎定是魔界的命脉，重天鼎，重天鼎汇聚万魔之气，却是魔界的灵气之渊，如若没有这重天鼎，魔界便不再是魔界；看着眼皮底下辉煌大气的魔宫，我却是有些痴愣，当我回过神来之时，苍渊已然消失了，很明显，我跟踪失败。

　　我隐身进了魔宫，魔宫甚大，我左绕右绕也未曾绕出去。干脆现了身形，随便捉了一个小魔兵,用手指掐住他的脖子，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道：“告诉我，生泉水在何处？不说，我便拧断你的脖子！”

　　小魔兵头一歪，哼了一声：“要杀便杀，何须废话！”吆喝，这小魔兵委实是有些胆色，嗯，不错不错，我左手之间灵光一闪，幻出一把尖刀：“如果你不说……我便……用这刀子，一刀一刀将你的肉割下，割上个九九八十一刀，再将你的魂魄揉碎，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恶毒，但这也是权益之计，我断然不会真的这般做。

　　“我……我……说……我说……老魔君从天界带回的生泉水，放在……放在藏宝阁之中。”我点了点头，手指一点，便将小魔兵给点晕了。

　　我化做一只小蚊子，飞进藏宝阁，小魔兵果然说的没错，却见藏宝阁正中央，摆放着一只莲蓬，然那莲蓬便是盛放几滴生泉水的莲蓬。我乐滋滋的捧着生泉水走出了魔宫，走到魔界出口之时，却是被红衣苍渊给拦下了。我的嘴委实抽的利害，因为……苍渊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睛之中透露出杀气，委实像想将我吞掉。

　　我咽了咽口水：“那个！小苍啊！我不是有意跟踪你的！因我真的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须用这生泉水；小苍啊，我知道你是魔界太子，你堂堂太子，你这诺大的魔界，定有比这生泉水更加稀罕的玩意，你就将这生泉水送我，往后，我定会好生报答你的。”

　　苍渊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

　　我正了正脸色，非常严肃的对他说：“因为，我想向一个人证明，证明我爱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小苍，你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亦不会明白我为何这般执着。为了向他证明，我甚至可以不要我这多年的修为。小苍，我知道我不应该利用你，但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

　　我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苍渊委实是一个好魔，至少他肯放下他魔界太子的身份，帮一个见面不过三次的仙子种桃花，然，我对苍渊，自是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苍渊这个朋友值得我去交，我也是真心拿他当朋友。

　　苍渊没有说话，只是替我打开了魔界之门。在我出了魔界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苍渊，然他却是背着身子，没有看我一眼；我想，苍渊是不想再结交我这个朋友了罢？苍渊，对不起，我不是有心利用你。

　　回了落日峰，我将生泉水灌入灵力，使得几滴生泉水化做大雨，洒满荒芜之地；生泉水固然利害，却是不能使得这片荒芜之地立时获得生灵之气，为了使得桃树早日种活，我便给这片荒芜之地渡了一层灵气，一层碧绿缓缓蔓延开去，然漫山干枯的桃树苗，亦是有了些许生机，长出了些嫩芽，继而生泉水的灵力开始发挥作用，使得小树苗缓缓长成一棵成树，开出了桃花。

　　不消一刻，一片桃林便凭空而生，一阵风吹过，桃花纷纷洒洒，飘扬漫天；然，为了给这片荒芜之地渡一层可用的灵气，我却是失了万年修为；看着这漫天纷繁的桃花，我笑了，身子却是无力的倒在了桃林之中。当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瞅见了凌宇，凌宇负手立于我身旁，然彩凤也在我身边，不停的用翅膀抚我的脸；我知道，定是彩凤来看我，瞧我晕倒，继而唤来了凌宇。

　　我指着开的正灿的桃花，用力挤出一丝笑容，对凌宇道：“凌宇，我……我……已在这里种活了桃花，你可以……可以……娶我了么？”说完这些话后，我却是觉得浑身的精气被抽干了一番，无力的紧。

　　凌宇的背脊颤了颤，头也没回，便道：“我已然戒情戒欲，仙子为何对我这般执着？到头来，终是苦了你自己罢了。仙子，这情爱，终不过是一场水中月，镜上花，或许，你对我的不过是一时好感罢了。”

　　我道：“凌宇，我很清楚我对你感觉，我对你的并非一时好感，我是想与你生生世世在一起，你明白么？为了你，我已然耗费……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凌宇叹了口气，对我道：“如若，你能使得桃花不凋，我便娶你。”

　　“真的么？不食言？”

　　“如若食言，天地不容。”

　　“好，凌宇，你等我。”

　　花开花谢，是天地万物生败繁荣的定理，然，我虽为万灵之仙，对仙界的植物，委实没有什么太强的控制力，亦不能使得天界的植物只开不凋。然，我看着开的正灿的桃花，心里却是有悸动，不知觉间，我已然探出衣袖，白色的衣袖拂过一片飘落的桃花，花瓣便在空中纷扬，继而打了几个旋。

　　我旋着身子，踏着落花飘然起舞，裙摆随着我的身子旋转飞扬，带起地上的层层落花，旋转、飘扬、飞舞。

　　然我身边降落一片祥云，无风无声，却是彩霞四照。喜欢来无声，却又极注重排场的，怕是除了惜若姐姐，再无他仙。我停下舞步，三两步便走至惜若姐姐身前，然，在落日峰的这一段时间，我却是忽略了惜若姐姐，难得她没有责怪我，依不顾路途，到偏远的落日峰来看我。

　　“妹妹，你脸色为何这般苍白？”惜若姐姐拉过我的手，将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惜若姐姐立刻变了神色：“妹妹！你……你……怎么少了一万年的修为？

　　我自是将前因后果告诉了惜若姐姐，惜若姐姐只是叹道：“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妹妹，你这片桃花，可算是种出来了，凌宇定会被你感动。”

　　我对着惜若姐姐笑说：“惜若姐姐，我将这片桃树种活，凌宇定会娶我。”我停了停语气，继而又道：“姐姐不用为我但心，这只是早晚的问题。”

　　惜若姐姐撩了撩我耳边的碎发，道：“傻丫头。”我只对着惜若姐姐笑了笑，我是傻，但为了凌宇，我愿意做一个痴傻的仙子。

　　惜若姐姐走后，然我看着眼前的一片菲红怔怔发呆，我终是一咬牙，又耗费了万年修为，为这片桃树锁住了灵气，使得这片桃树的花朵不凋。看着风也吹不掉的桃花，我欣然的笑了。

　　我特地跑着落日宫，然，到了落日宫时，凌宇正在院中赏花。我告诉凌宇，我已然做到了，已然做到，使得桃花不凋。

　　“凌宇，你答应过我，你要娶我，你何时娶我过门？”

　　良久，凌宇才道：“芷雪，你可知，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对你无丝毫感觉，我们又怎能勉强在一起？”

　　我知道凌宇想说什么，我只是笑了笑，对凌宇道：“我会在桃花林，一直等你。直到，你喜欢上我，娶我为止。”

　　我回了桃林，只觉得心里不停的抽搐，委实疼的利害，原来，我为他做了这般多的事情，他仍旧对我无感觉，我想，我是否真的应该放弃？我蹲在树下，双手狠狠拽住自己的胸襟，紧紧咬着嘴唇；原来，爱一个人这般辛苦，心里这般难受？

　　桃林之中突然卷过一道狂风，吹的桃树枝杆四处摇摆，风声呼啸，然，当这股风停下来时，桃林上空，不知何时多了一副画卷，画卷在空中缓缓展开，印现出一片画面：灼灼桃树下，立了一位白衣女子，轻风拂乱她的发丝，一片花瓣落于她的肩头，随之滑落；那女子缓缓回头，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花瓣上，瞬时消散成灰…… 委实有些凄凉，又使得我心上黯然了几分。

　　“芷雪，这便是你；”画卷之中传出一阵透澈的声音。

　　我却是茫然，那画卷之中的白衣女子、那个孤寂萧条的背影，真的是我么？是啊，那面容，是我在镜中看了千万遍的容貌，的确是我，无疑；画卷之中，似有一股引力，一直指引着我靠近；我的眼前立时闪过一道白光，使得我的脑中一片轰然。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些混乱不堪的思想，涨的我的脑袋有些疼痛。

　　当我睁开眼睛时，我却是看见凌宇。凌宇紧紧搂着我，微笑看着我：“雪儿，今日我带你去天界赏花可好？”

　　我揉了揉脑袋，这是我梦了千万次的画面，我茫然点头：“好。”凌宇牵着我的手，腾着五彩祥云，翱翔于九天之上。我用手摸了摸凌宇的脸，却是那般真实：“凌宇，真的是你么？”

　　凌宇握住我的手：“傻雪儿，不是我又是谁？”凌宇欣然一笑，然凌宇的笑容立刻撕扯成碎片，眼前的一切化做烟云消失；我伸手去抓，抓到的，却是一片白雾。身旁的一切消失，余下的，只有一片不着尽头的白色。

　　“芷雪，你若想永远做这个美丽的梦，我可以帮你，你想要这个真实而美好的梦么？”声音从四周透出，却是一个女子委婉动听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谁？我叫浮梦，我是可以帮你实现梦的人，怎么样？须要我帮你实现你的梦么？”

　　然，我看了看手中消散的幻像。我痴痴的点了点头。

　　“你得付出代价，代价便是你元丹，不知，你可否愿意将元丹交于我？”

　　我怔了怔，浮梦？浮梦画卷？上古神君用了一半的修为，而创造的神器；想不到，这浮梦画卷竟然有了自己意识，且瞅上了我的元丹；定是我对凌宇的执念将她引到此处；浮梦也好，但愿她能如传闻中那般，可以给我一个梦境，给我一个我期盼了很久的梦境，即使永陷身其中，元丹被其反嗜，也是值得的；

　　“我愿意。”

　　“哈哈哈……好！好！真是一个痴情的女仙，我便圆你一个美丽的梦。”

　　如若，这是一场梦境，我宁愿永远不醒来，我不要伤心、不要痛苦、不要流泪，即使万劫不复，消散成灰，我亦要做一个永远没有痛苦的梦，一个美梦。我知道，我已然身陷浮梦之中。

　　珠子破碎，然前世的这一段记忆也如同破碎的珠子一般，零零散散从我记忆深处被一点点扯出；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记忆相互冲突，委实让我混乱的可以。然，我看着被布置的喜气洋洋的水晶殿，看着哗然的众仙，看着身着喜袍的重景，看着白衣胜雪的师傅，一切的一切，都恍若在我眼前静止。

　　最终，我的眼光落在师傅身上,心里混乱不堪：“师傅……还是……凌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