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呸!”
小马蔡氏往地上吐了一口,道:
“还亲兄弟呢,干个活都这么磨叽,难怪会被人给退婚了。”
“我说也是,那杜家是什么人家,会要一个乡下的野丫头?”
马唤娣跟着出气,马仁丰却大叫一声,道:
“都给我闭嘴,若不是你们娘俩在人家订婚时闹了那么一出,会有这种事!”
小马蔡氏却被这一声给吓了一跳,因为马仁丰自和她成亲后,可从来没这样过。
待得小马蔡氏反应过来,立时大叫道:
“马仁丰,你个没出息的……”
小马蔡氏又开始骂了,马唤娣却是咋吧两下嘴,提了提衣服走开了。
马仁丰却是叹了口气,拿着锄头离开了。
马笑笑将水桶里的泔水倒进猪槽子里,再把糠放进去,看着两头猪大口的吃着。看着天边西落的太阳,马笑笑松了口气,今天的活,可算干完了。
其实对于退婚这事件,马笑笑还是认可的,虽然于她而言,名声不好听,不过却不用成亲了。
其实她并不是在杜家第一次见到杜远,早在她从衙门里出来时,因着那两女一男的装束与别人不同,她也是瓢过一眼的。
那时杜远与两个女子在一起,虽然现代男子与女子同行正常,但是在这个时代,她当时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呢。但她看向那个男子时,望着那个男子就有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她。
结果却在街上,与来买她鱼的公子相识,那时候,又见到了他,依然是一种轻蔑。那种眼神,那种轻蔑。
“招娣,吃饭了!”
马王氏在屋内一喊,立时将马笑笑拉了回来,马笑笑摇了摇头,道:
“知道了!”
将水桶拎起来,就离开了,不再理孙孝成。
饭桌上,大家一起沉默着,马王氏还破例做了条鱼,马仁壮居然没有说什么费油之类的,这倒让马笑笑挺是奇怪的。
不过想起油,她倒是没有忘记那茶籽的事。
第二日一大早,马笑笑早早的起来,将家里的活干完,再做好了饭,就去了河边。
今日的河边,却是多了一个人,孙孝家。这个孙孝家是她家邻居孙成仁的儿子,年二十六,生有两子一女。
当初老爷子过世,因着儿女们出不了钱,老太太便将几间房子给卖了,而买家就是孙孝家。是以,孙家现在就住在隔壁,两家隔着一道墙。或者说,两家共用一道墙。搭鸡窝,鸭舍啥的。
因着孙孝家年纪轻,年纪比马仁壮小,且是后来的,所以与马家的关系一般。就是路上遇到时,他家的孩子有时候还不和马笑笑他们说话。
但却没想到,今日却是在此处见到了他。
“大哥,早上吃饭了吗!”
吃饭了吗,是农村人特有的招呼方式,就像现在说的“你好”一样。马笑笑年纪比孙孝家小十多岁,但辈份高。是以,她称呼孙孝家为哥。
孙孝家显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脚步不由得往前顿了下,差点掉河里,还是马笑笑上前拉了一把。
孙孝家有些不好意思,甩开马笑笑的手,道:
“这一大早的,刚才烧火弄得手黑,想着过来洗洗手!”
孙孝家边说边起身离开。
马笑笑点了下头,眼瞧着孙孝家离开。自己再下河将鱼网捞上来,不过那固定鱼网的棍子,似乎被拔出了不少。
马笑笑刚将鱼网提出来,就见着孙孝家那严肃的眼神。孙孝家似乎发现马笑笑在看他,立时转过头就进了院子。
马笑笑想了想刚才那被拔出不少的棍子,笑了笑,将鱼网里的活物都倒入自己带来的桶中,再将鱼网上的棍子插入河中。
今天收获不多,只有几条小鱼,马笑笑将三两以上的都用盐腌了起来,待得明天放在太阳下暴嗮,成为鱼干。
那些小的鱼,由着马仁壮怕浪费油,所以马笑笑就拿来喂猪,猪喜欢鱼腥之类的,大口的吃着,马笑笑感觉,来这里的这段时间,这猪似乎长得挺快。至少比她见到的张婶家,大出不少来。
马笑笑将鱼准备好后,就听得马王氏在屋内道:
“招娣,快回家吃饭,一会儿饭要凉了。”
“知道了,娘!”
马笑笑边答着,边将桶里剩下的小鱼全抓进猪槽里,将桶里的水倒入菜地。
现下正是韭菜疯长的时候,一天一茬,用它做菜特下饭。这鱼腥水菜特别爱,长得也快,就是回头马仁壮估计又说腥了。
马笑笑将那木桶拿进西屋,省得被太阳照到又要开裂,便转身回屋吃饭去了。
饭桌上,马蔡氏看着正吃饭的马笑笑,道:
“招娣,这咸鱼,弄得不错啊!”
马笑笑将嘴里的苞米饼子咽了下去,道:
“我看张婶经常整,跟着学了点,奶奶吃得还好?”
张婶,就是那个给她提亲的人。她的娘家住在海边,打鱼是家常事,所以最会整这些东西。马笑笑便随口说,是跟着她学的。
马蔡氏却是深深的看了眼马笑笑,道:
“前几天我收到信,一个老姐妹回城了,下次赶集,你和我一道去。”
一听马蔡氏此话,马王氏本昏暗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道:
“娘,您还有姐妹住城里的?”
“嗯,我这个姐妹也是穷人家出生的,以前为姑娘时,常在一起绣花。但她哥哥是个出息的,现下也有好多年没见了。听说回来了,过几天,我去城里瞧瞧。那杜家小儿瞧不上你,是他没福气,回头奶奶给你相个好的。”
马王氏一听此话,立时道:
“好啊,娘,我就知道你最疼招娣了!”
老太太却是起身,走向外面。马王氏立时道:
“娘,这一大早的,您去哪啊?”
老太太背着手,一脚跨过门槛,道:
“我去瞧瞧老四家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马王氏去立时拉着马笑笑道:
“你四伯家道远,你快和你奶奶一起去!”
马笑笑被马王氏这么一拉,手里的苞米饼子却掉到了桌子上,马王氏也不理,将她另一只手上的粥碗直接拿了下来,将马笑笑推了出去。
马蔡氏瞧着跟上来的马笑笑,自言自语道:
“大难不死,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四伯父家在马家村的西头荒地那,与马笑笑家隔了一条河。马笑笑与马蔡氏一路走着,路人瞧着马蔡氏都打着招呼,毕竟老太太辈分高。
马蔡氏一一应着,“吃过了!”“身体还行!”“去看看我家老四!”等等。
大家虽对着老太太笑着说,但看到马笑笑时,虽没说什么,但等马笑笑她们走过,都会在背后议论道:
“那个就是马老五家姑娘!”
“是啊,就是那个差点淹死的!”
“长得不错,听说还挺能干活的啊!”
“是啊,要不怎么被城里人看上了!”
“我听说刚订完亲又给退婚了!”
“不会吧,这退婚对女人来说可是大事,这丫头以后可怎么办!”
“怎么办,凉办啊!人家说了,八字不合,怎么办!”
“让我说就是马老三家看不得人家好,听说这丫头订亲的时候,马老三家还在人家闹,这不看着人家眼红吗?”
“这事啊,都是命,怪不到别人头到。这丫头身上没有几两肉的,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再说城里人怎么会相中她。”
“让我说啊,这也不见得是坏事,这城里人对咱们乡下也不了解,怎么就相中马家丫头了,我估膜着定然是有什么事。这会没成,估计是好事。这女人嫁人,可是头等大事!”
“能有什么好不好的,都是嫁人生孩子,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的!”
马笑笑仿佛看到了那些说话人的表情,有惋惜的,有可怜的,有看热闹不闲事大的。
马笑笑对于这些农村人的八卦精神,可真是佩服的彻底,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她这个来自现代的人,其实对于退亲这件事真心没什么感觉,毕竟她现在才刚适应这个身体。再说,在这个医疗、教育、思想十分落后的古代,吃饭都是大问题,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吃饱饭,怎么吃上肉。而不是天天苞米粥、咸菜、饼子。
更何况对于那个杜远,她只见过一次便明白,这样的男人,说得好听点是刚腹自用,说得实在些,就是不知天空地厚。
这样的男人,跟着他,他能养活自己就行,别指望他能帮你了,整不好,还得给你天天风华雪月的,气死人。
马笑笑正想着,突然自己的手被拉了下,顺着那粗糙温热的感觉,马笑笑但见得马蔡氏用自己的手包住马笑笑的手,道:
“不用在乎那些人的话,我瞧着杜家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第一次相亲人都不出现,就不是个能托付的。回头姐奶奶定然给你寻个好亲事,你放心吧!”
马笑笑还是头一次听老太太这么说,但见得老太太那浑浊的双眼,却是一双真诚的目光,这双眼到底见识了多少岁月风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