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究竟是温度变化地更快一些,还是人心变化地更快一些,纪绒从衣柜里拿隔天要穿的外套时,忽然就想到这么一个矫情而文艺的问题。

  如果不是赵泽成的提醒,纪绒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还有很多东西留在那个小公寓里。

  毛绒玩具和卫衣,一起买的洗发露,盖子丢了,用掉一半墨水的自来水笔。

  赵泽成把大盒子小盒子套在一起,满地狼藉很快便干净很多。

  他把那些抱在怀里,看纪绒很久不说话,便笑了笑:“开玩笑的,你要拿走也可以。”

  “要拿吗?”赵泽成问,紧接着又说,“不过有点多,要不然下次拿,或者叫辆车。”

  纪绒没有打开衣柜确认自己有多少衣服,当下也理不清自己的东西有没有多到需要叫车的地步了。

  他只是很慌乱,便含糊地说了声嗯,又慌慌张张地道别离开。

  至此,赵泽成与他每天的文字联系也停了。

  纪绒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放到床头,躺下以后,关掉了房间的灯。

  黔冰晚上照例是不回来的,房间里很静,能听见小区楼下汽车驶过的声音,还有某些住户细小的交谈。

  纪绒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又侧身,掏出手机来按亮。

  开了网的手机信息栏没有任何通知,尽管如此,纪绒还是确认一般点开了微信,往下滑到赵泽成那一栏。

  赵泽成在几天前和纪绒说了晚安,纪绒也回了他。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放假的日子很无聊,纪绒中级班的课没有寒假,因此唯一的值得出门的事便是去上课。

  他每天徒步出门,十五分钟走到新教室的地址,花五块钱买面包牛奶做晚饭,然后听一节已经令他提不起什么兴趣的课。

  好在中级班的老师不是叶芊芊,没有每节课下课检查大家尾巴长度的习惯,纪绒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非要拉着他从五楼往下跳。

  要不然纪绒可能下一秒就要被发现尾巴和兔子一样短的事实,然后重新扔回叶芊芊的管辖范围。

  这样的日子过了小半月。

  狐族没有过春节的习惯,纪绒也只能从沿途挂出的红灯笼以及越贴越多的春联判断出来,距离除夕这天已经越来越近。

  街上的人也多起来。

  他们这一块属于b市郊区,整治力度不大,因此年味还算浓,沿途会有一些支起来卖年货的小摊位。

  卖地东西大同小异,春联红包香火,也有一些带一些花生米等小食。

  纪绒路过其中一家的时候眼尖地看到与别处不同,这里还摆了一些小香囊,便蹙足下来。

  店家很热情,同纪绒道:“小哥南方人吧?这是我们那边的特色,苏绣,什么节都好送人的。”

  纪绒没有否认,他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红色的缎面上修了俩只鸭子,还有一些看不清的小字,里面是鼓囊囊的一团,有一些草药的香味。

  “诶哟。”店家笑了笑,道,“小哥好眼力呀,这是最后一个了,送给对象,保准喜欢。”

  “最后一个?”纪绒不太懂。

  他看桌上明明还有一排都是差不多的红色香囊,也不明白大娘为什么说是最后一个。不过大娘介绍的热情,纪绒呆了许久,又不贵,他就还是掏钱买了下来。就当体验一下与他无关的年味。

  现在的付钱方式都时髦,哪怕只是临时出摊的老大娘也有二维码的。

  纪绒掏出来扫了,刚付完钱,信息栏忽然跳了跳。

  纪绒看见来信人是赵泽成的时候,眼皮也跳了跳。

  赵泽成给纪绒发了两张图,一张是柜子里纪绒的衣服,一张是空着的新衣架,纪绒注意到背景里还有一个衣架,已经挂满了他上一次带的衣服。

  赵泽成问他:明天来拿可以吗?

  纪绒想了想,也问赵泽成:叫车吗?

  “明天就不用了吧,”赵泽成很快地回,“明天我载你好了。”

  纪绒好像还是习惯于被赵泽成安排,于是乖乖说好。

  第二天还是个晴天。

  不知道是不想面对还是怎么样,纪绒故意赖了很久的床,吃完午饭才慢吞吞地过去,到的时候已经三点多。

  赵泽成是围着围裙来开门的。

  很浓的饭香味随着他开门的动作从屋子里飘出来,第一秒裹住了纪绒。

  “衣服就在里面我没动,”赵泽成说,“盒子我也还没扔,想着你可能要用。”

  他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忙着揭锅盖:“还有那个衣架,待会也一起带走吧?”

  纪绒捏了捏手心,他不知道说什么,点点头说了句好,走进卧室里去。

  床单被赵泽成换掉了,床头柜也摆了一些上次他带回来的瓶瓶罐罐。虽然没有大变,但乍一看,已经是不一样的房间了。

  与纪绒在的时候,不一样的房间。

  纪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有些鼻酸。

  他蹲下来,先打开了最下层的抽屉,把自己留在这里的内衣裤袜往盒子里扔。

  纪绒留在这里的东西不多,但很零散,整理起来也不轻松,等他差不多都理好,赵泽成的一大桌子菜都上桌了。

  纪绒走出来想和他打声招呼,赵泽成正好在摘围裙,他很自然地说了一句:“吃完再走吧。”

  桌上的东西多的不像两个人可以吃完的。

  赵泽成看了纪绒一眼,纪绒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自己的疑问,但赵泽成没有解释。

  两个人都沉默地坐下来。

  纪绒吃得食之无味。

  吃到一半的时候,赵泽成忽然站起来,跑过去打开电视,又拿了一壶酒。

  赵泽成说喝一点,然后也不等纪绒应声,已经给他倒了一些。

  电视节目的光映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主持人的语气欢快,说:时光飞逝,一年又这样过去。

  纪绒注意力不集中,没有仔细听,只是觉得电视机里的声音越欢快,自己的心情就越差,像被什么抓住捏紧了一般。

  赵泽成碰了碰他的杯子,拿起来喝了一口。

  纪绒抬头看他喉结滚动,便也抬起自己的。

  纪绒第二次和赵泽成喝酒了。

  上一次他请赵泽成,方式拙劣,不欢而散,这一次赵泽成请他,结局大约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酒还是那么难喝,纪绒灌下去一大口,辣地自己差点呛住,眼睛顷刻就红了,脸也热起来。

  赵泽成看了看他:“好喝吗?”

  纪绒说不好喝,他酒量太差,光是一口已经有些头晕,忽然又想起来赵泽成要开车的,便拽了他拿着酒杯的那只手:“你要开车。”

  纪绒看赵泽成的嘴巴抿了抿,他转过身来看着纪绒,好像很无奈,问他:“这样也要走吗?”

  “什么?”纪绒皱眉。

  赵泽成笑了一下,他伸手摸纪绒的头发,又戳他的脸,轻声道:“不走了吧?”

  纪绒不明白赵泽成怎么回事,怎么反反复复,自相矛盾。

  刚刚还要求他自己收拾,现在又叫他不要走。

  纪绒挥了他一下:“不走你干嘛叫我收拾啊。”

  纪绒觉得委屈极了,不明白为什么他和赵泽成,永远是赵泽成说什么是什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听话,不明白为什么赵泽成说不要走,他就真的不想走。

  纪绒说:“你凭什么…凭什么让我一个人收拾啊,放进去的时候,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放的。”

  纪绒的眼角有些红,他方才在房间里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鼻酸一下子全回来了,热气不受控制的上涌,叫他眼眶湿润。

  “凭什么呀,”纪绒又说,他伸手锤了赵泽成一下,“凭什么你叫我来就来,叫我走就走。”

  他看似怒气冲冲的看着赵泽成,实则软弱好欺,没有任何杀伤力。

  赵泽成只是又戳了戳,纪绒就哭出来了。

  “你叫我回你,我也,也回了。”

  眼泪顺着纪绒的脸颊滑下来,没能沾湿太多皮肤,便被赵泽成的大拇指挡住,轻轻擦掉。

  纪绒不给他擦,侧了侧脸要自己抹:“可是你又不发了,老是骗我。”

  赵泽成真的太可恶,他居然还在笑。

  “你不许笑!”纪绒喊了一声,他喘着气,鼻头也红了,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骂赵泽成,“又骗我回来拿衣服。”

  纪绒哭着说:“我一点也不想拿,拿衣服的时候,好难过。”

  赵泽成从位置上站起来,蹲到纪绒面前来。

  “不难过不难过,”他抬手给纪绒擦眼泪,轻声哄他,又笑,“我不是故意的,不拿这个理由,怕你不过来。”

  电视里,主持人们终于结束了吵闹冗长的开场,一致宣布道:“我们台上的所有主持人,给全国各族人民,全世界的中华儿女,拜年了!”

  “……”纪绒停了停,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闻,瞥了电视机一眼,愣愣地抽了下鼻子。

  赵泽成捧着他的脸笑出声:“小狐狸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新年快乐。”隔了一会,赵泽成说。

  纪绒的眼泪还在流,和电视机的背景音乐以及全国阖家团圆的美满氛围大概都格格不入。

  赵泽成也是最不负责任的请求原谅者了,居然在除夕这一天惹人哭,还要道德绑架。

  “绒绒就原谅我吧,大过年的。”赵泽成开玩笑。

  他笑了笑,不过很快又停下来。

  也许是单膝下跪的姿势本身就自带一种庄重感,赵泽成仰头看着纪绒,看起来认真而严肃,说出的承诺都仿佛真实可信,永久有效。

  “以后什么都不骗你了,”赵泽成说,“以后一定言听计从,知错就改,不变心不变坏,上缴工资,洗衣做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终于快写完了……这文真的写的很艰难orz,结尾这几章等我有能力改再回来改吧,暂时就只能写成这个狗样了【。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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