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嫉妒心87

  “还有你教我治国......对,你的确教了我很多,可是我也不是没你不行!我凭自己摸索不过是慢一些,但照样也不会亡了国!”

  “还有......还有番薯,但此举受益的是整个大周,又不是我一个人,西域若是有什么条件,大可以派使臣来和大周谈,要什么条件李岩他们自会商议妥善。”

  “还有什么......我想不到了。”她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一边说着最伤人的话,一边却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她不管不顾的把所有负面情绪全都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至于这些话有多伤他,她已经顾不得了。她也是人,她也有脾气,她自小也是被宠到大的。

  她什么时候这样委屈自己去迁就一个人过?

  也就是元冽,换一个人,她早就把对方扔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了。

  元冽有很多话想说,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心里话告诉她,他想跟她说,他为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从来不觉得她欠他。

  他想跟她说对不起,他不想让她这么累这么生气的,他想抱紧她,他想安抚她,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了,他忍了好久好久,眼前也仍旧是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他无法开口,他怕一开口,喉间压抑的那口血就会吐出来。

  他不想吓到她,他已经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齐月盈深吸两口气,才勉强压抑住了激动的情绪,“你放手!”

  他只沉默了将她的脚腕攥的更紧,不能放手,放手了她就再也不会回头了,他不能失去她,他会死的,他会比死更难受的。再给他一点时间,他马上,就可以开口说话了,他已经在拼命努力了......

  可是情绪崩溃的齐月盈已经不准备再给他这个时间了,她厉喝一声,“来人!”

  两名随她来侯府的暗卫从门口走了进来。她们的装扮是寻常宫女,可实际上都是身手了得的一流高手。

  “让他松开我!”她含着哭腔,冷声吩咐。

  暗卫沉默领命,其中一人走到跟前,在元冽胳膊上的穴位一点,元冽的手臂顿时酸麻,握在她脚踝上的力道消失。

  齐月盈大步离开,可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他猛烈地咳嗽出声。

  一名暗卫出声提醒:“主子!侯爷他——”

  她顿住脚步,回头一望,就见他已经昏厥,整个人漂浮在水面上,大片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前襟和池中的水,那画面别提有骇人,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几乎以为他死了。

  费尽心力才筑起的心防瞬间被击碎。

  她认命般的闭了闭眼,“传御医!”

  说完,转身朝着元冽走回去......

  两个时辰后。

  齐月盈沉默的守在元冽的身边,脑海中不住的回想着御医刚刚说过的话。

  御医说,早在他昏过去之前,他的气机就已经彻底乱了,头痛到了极致,他的五感会消失,根据他的脉象看,他的眼睛当时应该已经看不到了,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征兆,证明他的头疾更严重了,而且明显已经恶化到了一个不能掌控的地步。

  若是他继续情志不遂,在不久的将来,他可能会变成一个看不见,听不到,闻不到,也说不出话的活死人。

  她无法想象元冽变成一个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活死人。他是谁啊?他是十五岁就高中状元的江南第一公子,他是二十三岁就一统西域的凡尔汗王,他是她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的元冽哥哥!

  他怎么可以变成那样?

  别说那时候他能不能接受了,光是现在想想,她都觉得不能接受!

  她问御医,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御医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只说最近也一直在翻阅古籍,搜寻病例,他会尽快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缓解元冽现在的症状。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元冽的手指动了动,她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哥哥,你醒了吗?”

  元冽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可是目光却没有焦距。

  她用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毫无反应。

  心痛如绞,愧疚如铺天盖地的海浪般将她淹没。

  “圆圆,天黑了吗?”

  她只是哭,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于是他就明白了,“哦,原来是我看不见了啊。”

  她忍住哭,跟他解释,“没事的,御医说了,你是情绪太过激动,气血相冲,所以才会看不见,只要你情绪缓和过来就好了,你别害怕,我陪着你呢。”

  元冽坐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捧上她的脸,“你别哭,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不会有大问题的,以前也有过这种时候,不过后来就好了。别哭,对不起,我回来之后,总是惹你哭。”

  他不这样说还好,他一这样说,她哭的更厉害了,“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说的都是气话,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我从来都不想伤你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你的情况那么遭,我不知道你已经看不到了,对不起......”

  他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没事的,我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我没伤心,真的没事,我也会说气话,气话都是不走心的,我没事的,很快就会好了。你别难过,你一哭,我也想跟你一起哭了,难道我们要抱头痛哭吗?”

  他温声细语的安慰,用尽所有温柔去安抚她被愧疚啃噬的情绪。

  等到她终于不哭了,他才开始说,“其实你不用跟我道歉,这次的事是我不对,是我又犯病了,我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不起。你说的其实没错,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认真说起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赐予我的,没有你,我不可能活到今天,没有你,我也不会去打下西域。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欠我,我只是太贪心了,总想着占有全部的你,所以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嫉妒心。

  我口是心非,嘴上跟你说我不在意你的过去,可是实际上,我发疯一般的嫉妒萧允宸,我曾经是真的想过要将他挫骨扬灰的,不是玩笑,我知道自己不大正常,我在竭力的控制自己,可是有时候,还是会力不从心。

  那天乍一见到萧煜,太突然了,他是你给萧允宸生的儿子,我见到活生生的他,跟只是听到他的存在,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嫉妒占据了上风,当时确实是很想杀他,可是我不会去那么做的。

  这就好比,有时候你也会因为某种情绪上头而想去做某些事,最终却不会做。

  官府判案也要讲个事实吧,总不能因为有人在脑海里现象了一下我要杀掉某个人,然后官府就判罪吧?

  那也太不讲理了。

  我虽然有这么个疯病,我也时常想杀人,可是自从回来大周之后,你见我杀过谁?我唯一自己动手杀的一个人,叫......叫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了,是个女人,她在我面前出言不逊,其中涉及了你,所以我当时才杀了她。

  但是除了她,我真的一个人都没杀过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知道你在意你身边的人,所以哪怕头再疼的时候,我也是自己忍着,就连你身边的宫女太监,我也没有伤过他们一根头发吧?

  所以,我真的能控制我自己的。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再给我一个机会。

  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在你面前发誓,如果元冽真的伤及萧煜害他性命,就让我永生永世,不得好死,地狱轮回,永世不得......”

  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呸呸,童言无忌,你快别说了,好好的咒自己干嘛?你还觉得你自己不够惨吗?”

  他温柔的笑笑,拉下她的手,“你终究还是心疼我啊。圆圆,你对我真好。”

  “你大概是傻了,我这样也算对你好?”她叹息一声,忽然觉得他真是没救了。

  “当然了,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除了你,再没人愿意这样包容我爱我了。”

  他越是这样说,她就越是愧疚,“对不起,我害你伤心了。”

  “你只是关心则乱,可能真的是母子天性吧。我以前其实想象过,你做了母亲是什么样的,现在知道了,你是一个很温柔,很负责的母亲,你可以为了你的孩子,不顾一切。你做的很好,你没有错。如果有人对我的孩子有威胁,我也会不顾一切的把那些威胁除掉的。所以,你不需要内疚,人之常情。”

  他一边说,一边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

  齐月盈张了张口,几次三番想要把阿弥的身世透露给他,可是最终却又闭上了嘴。

  他这个毛病,归根结底是他的嫉妒心。就算告诉他阿弥不是她亲生的又怎么样?他那么聪明,肯定会继续猜到更多,到时候再牵扯出洛修,那他的嫉妒心才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呢。

  不如就这样吧,只要他真的不会再威胁到阿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哥哥,你头还疼吗?”

  元冽:“不疼了,别担心。”

  “那你饿不饿?我听胡伊娜说,你好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你只是喝酒,喝完了头更疼。我让他们送碗粥过来,我喂你吃好不好?”

  她迫切的想为他做些什么,想让他快点好起来。

  “好,你不说我不觉得,你一说我才觉出饿。”

  于是她喂他吃了粥,又哄他喝了药,最后还亲自陪着他小睡了一个时辰,再醒来的时候,他的视力已经重新恢复了。

  齐月盈心里提着的大石总算放下,天知道她有多害怕他再也恢复不了了。

  这么一番折腾,其实她也累的筋疲力竭了。

  元冽催她回宫休息,并且向她保证,现在他的情绪很稳定,头也不疼了,明天他就恢复上朝,一切如常。

  齐月盈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她离开后,元冽躺在床/上,整个人彻底放空,平静的有些诡异。

  胡伊娜见他这个样子,犹豫几番,还是决定走进去跟他聊聊。

  “汗王,你现在还好吗?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元冽对胡伊娜还是很信任的,这些年,她都忠心耿耿的追随在他身边,替他搭理衣食起居,她见多识广,七窍玲珑,慈祥且善解人意,所以哪怕他的心情非常糟糕,他也愿意给胡伊娜两份耐心。

  他坐起身,“还好,你说吧。”

  胡伊娜坐到了他的床边,像看一个晚辈那样慈爱又怜惜的看着他,“之前你一直都不肯说话,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又和太后闹什么别扭了,但今天我听了几句,大概是您介意太后之前生过孩子是不是?”

  元冽垂下眼眸,他之前的情绪太过激烈,透支太多,现在他属于没有情绪的状态,听胡伊娜这么说,他也没遮掩,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现在还在意吗?”

  元冽抬起眼皮看她,那目光不言而喻。

  胡伊娜笑他,“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呢?”

  元冽又颓丧的垂下目光,“我也不想,就是控制不住。见不到那个孩子还好,见到了,就会联想到她曾经属于别的男人。这简直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我知道我不应该怪她,也不应该去恨那个孩子,我会控制我自己的。”

  “可心里还是难受的吧?”

  “嗯。”

  他自暴自弃的躺下,背对着胡伊娜,一副自闭到不想说话的样子。

  胡伊娜忍笑,“那如果她从来都没属于过别的男人,你是不是心里就舒坦了,再不会犯病了?”

  元冽:“......”沉默不语,只给胡伊娜一个后脑勺。

  “汗王,虽然我觉得你这样小心眼是不对的,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在西域王宫的时候,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而且你知道我的,我对男人和女人都了解的很,一个女子,到底是处/子之身,还是已经生育过的妇人,是绝对不可能瞒过我的眼睛的。”

  胡伊娜说完,就等着看元冽的反应。

  元冽愣了几息,然后猛地坐起来,难以置信的看向胡伊娜,“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猜的那个意思啊。从太后的身形来看,她非但没生育过,而且还是个小姑娘呢,你跟她也好了这么久,怎么从来都没察觉?”

  胡伊娜眨了眨眼睛,看着面色通红的元冽,忍不住逗他。

  元冽像只呆头鹅一样,“怎么察觉?为什么你以前没告诉我?”

  “你也没问过我啊,再说我以为你那么爱她,压根不会在意这些呢。在西域,男人是不会过分在意女子的这些的。你啊,就是太小心眼儿了,难怪太后会生你的气。”

  元冽:“我......”他终究是个脸皮薄的小伙子,压根不好意思问的太详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还信不过我?我这火眼金睛的本事,可是万中无一的。不信你就自己去试探嘛,生过孩子的妇人怎么可能和云英未嫁的小姑娘一样,你有机会亲近她,自己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元冽的脸色更红了,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懂啊,有什么区别?”

  胡伊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给他,“区别我都写在里面了,还画了图,用的西域文字,汗王你能看的懂的,我知道你脸皮薄,我给你讲的太细你也不好意思听不好意思问的,自己看吧。只有一点,以后可千万不许再这么闹了,哪有你这么任性的情郎,也就是太后心疼你,若是换个姑娘,你长得再俊也早烦你了。自己看吧,看完了早点休息。”

  那本小册子捧在手中,元冽只觉得分外烫手,他心情万分复杂,可是最终还是没按耐的住,用他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快速看完。

  第二天上朝之前,齐月盈还有些担心元冽,毕竟他昨天病的那么重,又是吐血又是失明的,虽然后来稳定了,可是到底怕他撑不住。

  可是在朝堂之上,她又见到了元冽,看他面色虽然苍白,但是精神还好,也就暂时放下心来了。

  下了朝之后,元冽照旧去宫里看她。

  齐月盈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他都一一答了,确认他现在确实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她才稍微安下心来。

  “你以后可千万别总生气了,我也不惹你生气了,有事咱们就好好说,你别那么极端,又是吐血又是失明的,御医说你这个毛病就是情志不遂,也就是总是抑郁,生气,不高兴,再这样下去不行的,会越来越严重的,以后都都尽量让自己情绪平稳点吧。”

  元冽坐在她的面前,心里打着小算盘,面上笑的光风霁月,“好,我都听你的。以后,我一定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一点。只要我确信你是爱我的,我就不会不高兴,也不会着急生气了,唯一比较麻烦是我的嫉妒心太强了,我自己也控制不住,所以我决定不能再逃避下去了,我要勇敢的面对现实。我知道你以前入宫为妃,还生了萧煜,可是我却一直下意识的回避,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以圆圆,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我要面对,就从你入宫说起吧。”

  齐月盈:“......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啊。”她并不想跟他提过去啊。

  “你十一岁入宫的?”

  “是啊。入宫后,父亲就去北疆了,我当时是嫔位,住在荣华宫里,萧允宸比我还小一岁,我也懒得搭理他,就一直称病在荣华宫躲了四年。那几年,后宫里是刘宜一手遮天,她仗着刘焦的势力横行无忌,连萧允宸也被她欺压的苦不堪言。

  后来我十五岁的时候,父亲要从北疆回来了,我也不能再躲下去了,就......就升成淑妃了,为了和刘宜斗。父亲当时就是冲着搬到刘焦回来的,搬到刘焦之后,下一步就是夺位了,然后我就生了萧煜,父亲在北疆被秦岳害死了,我杀了萧允宸,辅佐萧煜登基,自己涉政,再然后就是迁都金洲,然后你就回来了,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啊。”

  这番话看似详细,其实很笼统,她省略掉了很多细节。

  以元冽的聪明,他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技巧,但是他却不会戳穿她,他只是追问,“你以前说过,萧允宸怕刘宜?也怕后宫的女人?那他怕你吗?”

第55章 嫉妒心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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