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欲与少年期105

  奉九默默地牵着左边巧心右边巧稚的手,她们走到塔前,举头仰望这座十三层高的八角密檐砖塔,八面塔身刻着八位坐佛:宝生,等观,平等,惠华,大慈,普济,慈悲,阿闪……

  从小被信佛的母亲灌输得满口佛经的巧稚和巧心双手合十,默默地开始诵经,奉九忽然觉得,人能有个信仰,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塔刹有八瓣仰莲,托出的刹杆最高处穿着一颗宝葫芦珠,各层翘角塔檐则悬挂了好多铜质风铎,夏日清风不知愁,随意拂过,风铎纷纷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旁边的回龙寺里也传出了笃笃的木鱼声。

  正中央的空地上,是睡过了长长的午觉有精神头儿出来玩儿的小把戏,有的已经开始牙牙学语,有的还在蹒跚学步,旁边笑得舒心的孩子的家人,都大声呼唤着,小心翼翼地看护着;有人在练扭秧歌、踩高跷、唱大戏,河湾里有人垂钓,热热闹闹,充满了人世间的烟火气。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风铎和木鱼、人声混成了清彻深满的梵音,哪只驱邪驱鸟雀,还可以涤荡心扉,让人学着放下……她们三个不发一言,默默地望着眼前的佛塔和人群,都已静静地流下了眼泪。

  …………

  奉九正在用早餐,宁诤忽然走了进来,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回来,没想到今天这么早倒是回来了。

  奉九看着宁诤,想起回来取换洗衣物、顺便送信的支长胜说,他仍是头脑清醒、斩钉截铁地发布宁军北撤命令,同时每天跟高级幕僚和宁军将官们商讨最新形势:有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是日本人干的;如果没有到底还要不要向日本人报复,如何报复;与日本人开战会不会导致灾难性后果;要不要接受易帜?以何种方式加入国民革命军?南京政府的诚意有多少?

  宁系高级将领们也是因此吵成了一锅粥,长时间不回家就是在军部吵。

  不过终是要有个决断的。

  虽说他每天饭量如常,虽然睡眠严重不足,但人没有变瘦,整个人看起来除了略显憔悴,还是很精神的。

  可奉九就是知道,这一次,他是哀毁过半了:越长大,他与老帅的矛盾越严重。他不主张将宁军势力扩大到全中国,曾被老帅痛批为没出息;第一次陆宁大战,宁军势如破竹一路打到热河,他就曾痛心疾首地跟老帅说:“打下来那么多地方有什么用?连个能说上几句正经话的县长都派不出来。”

  老帅原本是当过兵,后来上山当过一段时间胡子,又摇身一变成了保安队长,其实就是收保护费;当时的奉天指挥使需要外援时,他不听命令逮着机会趁虚而入,一举洗白自己和手下,奠定军队地位,一步步发展壮大。

  因着自己文化程度不高,手下也大多是农民出身的铁哥们,为了让宁军军官素质看起来过得去,并为宁军提供军官后备力量,他重开东北讲武堂,把文盲弟兄都送进去镀金。

  随着军队的装备和战术升级,很显然这群老人不够用了,所以,老帅也不得不同意儿子大刀阔斧改革军队的做法,当然其中父子因意见不一产生的矛盾就更多了。

  但父子毕竟连心……

  宁诤看着正坐在桌边吃早餐的奉九,奉九赶紧把嘴里的粥咽下去:“回来啦?没吃呢吧?”一边吩咐秋声和吴妈给宁诤端碗粥上来。

  宁诤摇摇头,黑漆漆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就好像不认识她了一样,奉九心里莫名地有点不安:“我在军部吃过了,先去洗个澡,几天没睡了,我要上去睡一会儿。”

  “……那好,我找换洗衣物。”奉九急忙跟着宁诤上去,秋声和吴妈各端着一个托盘,担心地在后面看着。

  宁诤进了卧室,旁若无人的开始脱衣服,回头就这么赤条条地进了浴室;奉九赶紧转头,匆匆走到装着宁诤衣物的柜子,拉开抽屉,找出一件深蓝色的浴袍。

  她走过去捡起宁诤扔在地板上的军装,举到鼻端轻轻嗅了嗅,呃——果然又是一股浓重的烟臭味,连日开会,与会的只怕都是大烟枪。她又回身拿出一件灰色的亚麻长衫和米白色长裤,备着换。

  没一会儿宁诤围着一块大大的海岛棉大白浴巾出来,奉九赶紧往外走:“浴袍在床上,换洗衣物放在脚踏上了,我先出去看会书,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宁诤的脸色很平静,他径直走上来,伸手拉住她:“别走,陪我一起睡。”

  “……”奉九哭笑不得,“我昨晚睡得很早,这才起来不久,青天白日的哪能睡得着?”

  宁诤放开她,转身走到窗前,把落地窗帘先拉上了一层纱帘,又拉上一层厚帘,于是明亮的卧室立刻阴暗下来;他又随手打开了床头的落地台灯,整个屋子瞬间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营造出一室昏黄。

  奉九从刚刚一看到他就开始萌生的强烈的不安感达到了顶峰,她悄摸儿地往门口蹩去。

  “站住。”宁诤的眼角早瞄着她了。他紧紧地盯着奉九,眼光满是沉重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过于强大,以至于以往早跑了的奉九硬是没敢动。

  宁诤慢悠悠地晃过来,扔掉浴巾,奉九“啊”的一声捂住了眼睛,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围拢过来,一把抱起她放到床上,又几下扯掉了她的长衫,接着赤裸的胸膛紧紧压住了她的,他直视着她漆黑的眼眸,如梅花鹿般纯真懵懂又惶惶不安,慢慢地、坚定地说:“今天,就现在,我要。”

  奉九脑子里嗡地一声,“宁诤,你,你……”

  “你这是埋怨我这个做丈夫的,都两年了还没碰你是么?我错了,这就弥补。”他淡然地论述,好像事情果真如此一样。

  “正在热孝期,这于理不合……”奉九想起一处,赶紧申明。

  “……亏你还自称饱读诗书—百天内,成亲都是可以的,更何况圆房?再说了,谁家成亲两年了还不圆房的?”宁铮唇角勾起一抹笑,但寒意瘆人。

  “我以为我们有共识的,我还没准备好,你再多给我些时间,哈?你又不缺女人,你要是想养几个外室或抬进几个姨娘我都没话说,甚至于,我可以——”奉九急不择言,只要先把目前的困境对付过去,平日里的一切原则都可以放弃。

  宁诤忽地低下头,重重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你什么你?”宁诤松开嘴巴,“我知道你嫁过来不情不愿,我给你尊重,想等你点头,想水到渠成,但两年过去了……奉九,你不能要求枝头的果子永远是绿的而不变红。况且——”他忽然笑了,笑得两眼一片冰凉,“我现在这里,空洞洞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反手又覆在奉九的左胸上,轻轻一按,“要不,你进来帮我填满?”话音刚落,不等奉九反应,他又低头噙住了奉九的嘴唇。

  “唔,唔——”奉九再能讲,再能狡辩,也说不出话了。

  宁诤的动作急迫,带着毁天灭地的声势,奉九觉得他是想把她揉碎了揪成片儿撕扯到嘴里吞下肚子去,他的唇和舌无处不在,他的手哪儿都去得,奉九奋力挣扎:这事儿太突然,她都没个准备,她还是没放弃希望,总想着先让宁诤停下来,他们好好谈一谈。

  没什么是不能谈的,是吧?

  忽然宁铮的唇停留在了一处,好似有潺潺流水之声,奉九年轻敏感的身子忽然颤抖起来,她咬着牙与袭遍全身的酥软酸麻抗衡,可这从未有过的感觉到底击败了她,在一阵痉挛之后,奉九小死了一回。

  宁铮抬起头,注视着她微微张开、急速喘息的红唇,上下起伏的胸脯,和被不知不觉淌出来的眼泪沾湿了的面庞。待这阵销魂蚀骨过去,奉九雪白的糯米牙忽然上下一合,死死地咬住了自己鲜红的唇,宁铮眼眸一暗,上去又□□她的唇。

  奉九猛地挥开他的脸:“恶心!你真让我恶心!”

  宁铮的表情凝固了,半晌才轻轻地笑了:“你以为,我也会这么‘伺候’别的女人么?”

  奉九不明所以,眼里带着货真价实的困惑和固执,仍然是愤恨不已地瞪着他,“别把你那套堂子里的手段用到我身上!”

  宁诤从不逛堂子,明明告诉过她,她也不信。

  宁铮知道跟奉九说不明白,在这一方面,跟自己比起来,她实在太无知。

  她是无知,而跟她比起来还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的宁铮……对于如何跟处子度过初夜,也无知。

  毕竟,以往他交往过的女性,都是上赶着来的,个个都是风月好手,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哪用得着他操心……

  当然,太太无知得很好:闺房里的知识,只有他亲自做她的独家西席,一点点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又或者跟着他一起学习,共同进步,才不枉自与她相识那日起,等了她这三年,素了这三年。

  他俯下身子,双手有点控制不住力道地□□着奉九的身子:跟以前比,到底是长大了,身量也跟着又长开了些,正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时节。

  十九岁的年纪,孕育子嗣也合适。

  此时奉九清丽的面庞因为又羞又恼而染上了醉人的酡红,纤秾适度的身子也因为挣扎而透出了桃花色,她就像一块粉红色的上好鱼生,在诱惑着宁诤去大快朵颐。

  奉九又气急败坏地去掰着宁铮的手,“你知道我嫌弃你的!”

  宁铮忽然把头垂在她耳边,重重地呼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这才翻身而起,大喇喇地裸着身子走进浴室,翻弄着自己脱下来的军装口袋,掏出一个信封,又走回床边,塞进刚刚斟酌斗争半天,还是有点良心,没敢趁空溜走的奉九手里:“看看吧。”

  奉九自他翻身下床就一直侧着身子没敢看他,感受到手里的东西,这才狐疑地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打开信封,抽出一张纸。

  她仔细一看,眼睛瞬间因为震惊而瞪得老大,这居然是一张,体检报告?!

  上面的落款日期是前天,最底下的结论处写着:未发现梅毒、淋病等性病病毒。

  奉九目瞪口呆:他是怎么好意思去医院要求做这个检查的?再说了他不是很忙的么,怎么还有时间去查这么个不着调的东西?

  一张热乎乎的脸庞贴了上来,“这下放心了吧?”

  趁着她神思迷茫之际,顺势将她扑倒,又柔着声音诱哄着,“你可知道,伦敦最新的医学研究成果说,除了神经细胞,其他的人体细胞每三年完成一次新陈代谢,也就是说,我已经是个全新的人了,里里外外,干干净净,你没有理由再嫌弃我。”

  一向求知欲强的奉九果然停止了挣扎,被吸引住了,喃喃道:“我怎么没听说……我要去验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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