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死同命

  朦胧的夜色下,她站在二楼的走廊,目送陆嘉年独自开车离开了山庄。

  陆嘉年的车子在出了山庄门后消失在夜色中,她回到房间开亮灯,走过去关上了临着走廊的木窗,脱下身上的羽绒服,随手放到了床尾,自己也在床尾坐下,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这个房间。

  一个不大的木质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小小的洗手间、还有床旁靠窗的地方有一个豆沙色的单人沙发。

  她的视线移到装衣服的大箱子时,她笑了笑,走过去把箱子推到了床旁靠墙的角落。

  她打开了自己放在门旁的行李箱,拿了洗漱用具,翻了一会儿,没找到浴巾,她扶额想了一会儿,微蹙着眉关上了箱子,又走到纸箱旁,弯腰在里面找了找,拎出来一件看起来质地很好的米白色浴袍。

  心里不禁感叹这个箱子是个百宝箱,把浴袍和洗漱用具全拿进了浴室,

  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看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九点了,上面有陆嘉年发来的消息,已经有一会儿了。

  “我到家了。”他发。

  “嗯嗯,早点睡。”她回。

  那边几乎是秒回,“太想你了,睡不着。”

  许悦笑,想了想,坐到了沙发上,打了个视频过去,铃声刚响就被接起。

  镜头里,暖光色的灯光下陆嘉年穿着白色的浴袍,胸口的衣襟松垮,露出锁骨,黑发微湿,姿态慵懒地坐在一张黑色的单人沙发上。

  “看来睡不着的不只我一个。”他轻笑着带着点调侃的语气。

  许悦淡笑着,“这里没有人想你呢。”

  陆嘉年就那样隔着屏幕静静看着她,眸色加深,忽然笑了,“浴袍。”他悠悠吐出这两个字。

  许悦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本来就有些低的浴袍领口,可能是刚刚坐到沙发上时扯到了,现在领口更低了,露出若隐若现的轮廓。

  她微微惊讶,很快地把领子扯了上去,挡住了那点风光。

  瞪了眼屏幕上憋着笑的陆嘉年,“流氓。”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几乎是同时,“开玩笑的,早点睡,晚安。”他的消息发来。

  “晚安。”她回。

  放下手机,关了灯,许悦摸黑上了床,因为太累,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虽说许悦和晴天不用时时刻刻在现场,但俩人还是很敬业地和剧组一起很早就来到了拍摄地点。

  经过前一天陆嘉年的友情探班,许悦惊奇地发现剧组的一众女同事忽然对自己有了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热情,而一众的男同事则很自然地和她保持了安全距离,此外大家还显然格外地照顾她,脸上还是一副我们什么都懂的表情。

  许悦看着对她嘘寒问暖、忙前忙后的同事,忽然有些气闷,心想陆嘉年这一箭双雕的做法还真是有效果,又想到自己未来在剧组的日子都要在无数人的特别关心中度过时,忽然很想咬一口陆嘉年这个男人。

  不知道是她心情太沉重还是在家闲散惯了的原因,她一上午都蔫蔫的,以至于最后连导演都让她在山庄休息,许悦找了想,也没有拒绝,随便吃了点午饭就直接上床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一阵有些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她烦躁地睁开了眼,趿着拖鞋慢吞吞地去开门,心里想着到底是哪个不道德的人,大下午的扰人清梦。

  门打开,看到门口一脸哀怨的林一一时和她旁边的行李箱时,许悦是真的有点懵逼,“你怎么来了?”

  林一一没理她,直接进了门,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这鬼地方也太荒凉了。”说话时神情严肃而悲伤。

  许悦看她这个样子,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被赶出家门了吗?”

  林一一闻言,瞪了她一眼,“就算是离家出走,我也不会跑到这么一个山旮旯。”她摇头晃脑地说着。

  许悦被她逗笑,“好了好了,说认真的,你怎么来了?”

  “这个事情要从咱俩认识的那天说起……”她很不正经地说着,开始追溯历史,颇有种要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历史渊源细细道来的架势。

  许悦忙开口制止,一点面子都不给,“说重点。”

  林一一翻了个白眼,“重点就是因为怕你闷得慌,我被陆总调来了这儿。”她不满地控诉。

  这下轮到许悦不知是笑还是哭了,虽然能跟林一一在一起是个很快乐的事情,但让她大老远跑到这里,她还是有些良心不安的。

  许悦走到林一一跟前,摸了摸林一一的头,面上也是一副和她同一鼻孔出气的模样,“陆嘉年真是太过分了,他怎么公私不分呢?”

  林一一看着,很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很客观地说:“好嘛,好歹跟你待在一起也挺开心的。”

  许悦开心地点了点头,开始忽悠,“其实这儿也没有那么荒凉,不远处有一个小镇,有很多很不错的小吃。”

  林一一看着她,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俩人收拾了会儿林一一的屋子,也没有回剧组,直接去了小镇上,许悦很有先见之明地带林一一去了那家陆嘉年和她亲测还不错的小饭店,食物得到了林一一同学的好评。

  俩人吃了东西,回到山庄,许悦简单地向她说明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后,林一一表示自己既然来了就会很负责地帮她解决问题。

  许悦虽然有些怀疑她,但转念一想,事情再糟糕也糟不到哪去了,于是放心地上床睡了。

  结果第二天,林一一果然很积极地帮她辟谣去了,就跟发传单一样逢人就忽悠,手舞足蹈地向人解释陆嘉年和许悦是如何兄妹情深,如何的互相照顾……

  就连在一旁远观的许悦差点也被林一一杜撰的故事给感动。

  一直在许悦旁边安静记台词的宸郢忽然笑着说:“有这胡诌的才能,她不去说书还真是屈才了。”

  许悦惊讶地看他一眼,虽然林一一说得是有些夸张,但她和陆嘉年毕竟也是以兄妹身份相处过多年,题材倒也是有些根据的,足以让人相信兄妹一说,况且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和陆嘉年的关系,现在宸郢却忽然这样说,让她有些诧异。

  宸郢看她的神情,笑了笑,“放心,我会保密的。”说完又低头看剧本去了。

  经过了林一一的洗白,许悦也算是在剧组里安生过了几天日子,剧组因为拍摄进度的原因又耽搁了几天,但在山野间的拍摄的日子还是很快过去。

  最后一天,各地大范围降温,变得异常的冷,乌云密布的天,昏暗低沉,四周萧瑟,有种让人透不过气的悲凉。

  剧组上午就拍完收整完离开了,林一一临时有事,也跟着剧组先走了,许悦独自留下来等来接她的陆嘉年。

  从上午等到下午三四点,在她快要望眼欲穿时,陆嘉年那辆黑色的SUV终于出现在了山庄门口。

  她早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放到了门口,自己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缩在房间里,从窗户看到陆嘉年的车后,就走到了房间门口等着。

  陆嘉年踩着木楼梯走到二楼,在看见她时,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红色毛线帽上的球,“等很久了吗?”

  许悦点点头,“再不来我都要被冻死在这儿了。”她笑着说。

  陆嘉年敛了笑意,神情有些严肃,上前将她半敞着的羽绒服拉链拉到了顶,竖起的衣领遮了她的脖子,本来就厚的羽绒服现在看起来有些笨重。

  许悦皱眉,刚要反抗,陆嘉年就屈起食指,轻轻在她鼻翼上刮了下,双眸尽是宠溺,“不许反抗。”他说。

  当他温热的手指触到她有些冰凉的鼻翼时,许悦有些恍惚,似曾相识的画面涌入脑海,从前的每个冬天,他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不准反抗。”是多久没人这么对她说过了呢?

  陆嘉年动作利落地铁将她的行李箱和一大箱子衣服搬上了车。

  快下午五点的时候,他们从山庄出发,山庄离市区大概有三个小时的路程,途中山路崎岖,弯拐众多,许悦看着黑压压的乌云,不禁有些担心。

  果然,走了不远就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越来越大的雨,到了半路,直接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大道路窄,车厢里放着歌,俩人沉默着,陆嘉年在认真开着车,许悦看着窗外的大雨,心绪不宁。

  到了一段平路上,陆嘉年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睡一觉吧,到了我叫你。”他轻笑着,语气温柔。

  许悦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没事,我陪着你。”

  陆嘉年笑,没再说什么。

  过了最危险的一段路许悦终于松了口气,她靠在椅背上,打算睡一会儿。

  许悦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她在朦胧间被急促的喇叭声和急剧减速的颠簸的感惊醒,她猛地睁开眼,隔着厚重的雨幕,她看到前方极速向他们驶来的白色汽车。

  一瞬间,脑中是极度冷静与极度恐惧带来的刺痛感,呼吸也不畅起来,感觉快要窒息,她后知后觉转头去看身旁的陆嘉年。

  他冷着脸,眉头紧皱,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握着方向盘的手,青劲爆起。

  电光火石间,他甩开了方向盘,快速朝她扑过来,将她牢牢护在了怀里。

  一股很强的力量将她锢住,下一刻,巨大的碰撞声和强烈的颠簸代替了所有的听觉与感官。

  车子停了,她被他以一种拥抱的姿势紧紧搂在怀里,耳中都是刺耳的喇叭声、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滂沱大雨落下的声响,眼里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色剪影,喉咙里有血腥味。

  她在他热烫的怀里,哑着声轻轻开口,“陆嘉年。”声音颤抖。

  没有任何回应,抱着她的力气却依然很大,她心里一紧,头脑却出奇地冷静,轻轻伸出右手,想去摸摸他的脸,手伸到一半,他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没事。”语气疲惫无力而缓慢。

  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你先放开我,让我看看你,好吗?”话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里都是哭腔。

  禁锢着她的那股力量慢慢消失,他松开了她,她直起身,眼前都是跳跃的黑影,她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过了会儿,眼睛终于适应光线,急忙去看陆嘉年。

  他已经倚靠在了驾驶座上,很安静,闭着眼,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眉头紧锁,脸色苍白,手垂在身侧,指尖却泛白。

  那是在隐忍。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微微偏头,睁开眼,漆黑的双眸微红,对她笑了笑,“没事吧?”语气很轻。

  许悦心里一酸,努力忍着的泪,猝不及防地滴落,她不停地摇着头,一边抬手去擦不断流下的眼泪,一边慌乱地从一旁的包里掏出手机。她泪眼婆娑,手指哆嗦着,好不容易才把手机锁打开,勉强着让自己镇定下来,打了急救。

  眼泪还在流,她也没再去擦,只顾着细细地去打量陆嘉年,身上没有伤口,却感觉他越来越虚弱,一整颗心悬了起来,她颤声问:“哪里疼?伤到哪了?”

  他勾了勾唇,轻笑着,“傻丫头,别哭了,我没事。”他故作轻松地说着,就连语气都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

  看着眼前的他,许悦忽然想起了十多年前,他妈妈去世的那天,他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如同他真的没事,如同他真的不伤心。

  眼下她不知道他伤到了哪里,除了看着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心中忽然涌上一种很深很深的无力感。

  她探过身子,坐到了驾驶座和副驾驶中间的手扶箱上,轻轻握住陆嘉年垂在身侧的手,平时温热的手,此刻却冰凉,他慢慢回握她。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她,轻声说,“我睡一会儿。”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她努力着笑,点了点头,抬起手,用手背轻轻帮他擦额头上的汗珠,轻声说:“睡吧,车子到了,我叫你。”

  他虚弱地点了下头,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车厢里安静下来,她牵着陆嘉年的手,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忽然消失,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安与坚持下去的力量。

  雨还是在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分一秒都是煎熬。陆嘉年在昏迷中,呼吸也开始微弱起来,体温也在渐渐降下,车子已经没法供暖,她自己身上也有细细密密的痛隐隐传来。

  她急了,心头涌上一种自己和他今天都要死在这个地方的悲伤,摸着他越来越冰凉的额头,她来不及多想,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盖在了他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降临,四周漆黑一片,只剩下雨声,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浑身难受,抑不住的发抖,感觉自己也要撑不下去。

  她的眼皮很重,她一边用力睁着眼,一边用空出的手去掐自己的大腿,很用力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她心乱如麻,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睡,嘴里也喃喃自语着,脸上一片冰凉,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许久,她终于听到了救护车和警车的的声音。

  她强打起精神,看着警察把驾驶室一侧焊死的门打开,医生把陆嘉年移到了搭架上,推到了救护车上,她弯了弯唇角,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被什么抽走似的,意识游离,浑身冰凉,再也撑不下去,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在一起

第25章 生死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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