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韩宝儿回到座位时，莫灼特意朝她那里看了几眼，反而他像是个没事人般仿佛自己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
禹国的女子都这么……矜持。
莫灼忽然想起顾沁妍对他的无视，在看了看她如出一辙的反应。
自己相貌堂堂，有身份有地位，怎么到了禹国处处碰壁。
酒过三巡，席上丝竹声突然停了下来，鼓声突然响起。
咚…咚…咚……
声声入耳，敲在了每个人心上，鼓声声音厚重，穿插在席上，忽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大臣见傍边大臣不说话，自己也静了下来，渐渐的微弱的声音强烈了起来，变大……
咚…咚…咚……
敲打在偌大的大殿之中。
蓦然，鼓声湍急起来，如同征战的烈马驰骋着，所有人心也跟着这鼓声紧张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像是敲在了每个人心上……
鼓声戛然而止，在众人还未反应过了之际，一女子从天而降，满身红衣，却是奇装异服。
又有几名女子登台，围绕着红衣女子。
轻纱薄巾，女子身上仅仅裹着红纱，却又不露出一丝肌肤，而下身小脚露了出来，指甲红色的寇丹妖艳，诱人。
她手里仅有小巧的鼓铃伴奏，妖娆的身姿，媚人的容颜，大殿上之人少有见过如此舞蹈，纷纷愣了神，呆呆的望着台上女子，有的就连酒水溢出酒杯都未发觉。
最上方昌盛帝也被吸引了不少目光。
等到那群女子停了下来，尧国尚书瞧着大殿众人神色心下满意。
昌盛帝道：“跳的不错，有赏”
尧国尚书拱了拱手，“能得禹皇赞赏是她们的福分”
这些女子本来就是为禹皇准备的，他选了几名样貌最佳的纳入后宫。
而后指着其余女子道：“皇弟身边只有王妃一人子息薄弱，不如选几位入府”
熙王爷皱了皱眉头，他实在不想当众与昌盛帝撕破脸，不过他与王妃的感情也不容得其他人玷污，“臣弟有王妃一人足以，皇兄还是收回成命”
突然昌盛帝声音威严十足，先前和亲一事已然被破坏，他实在忍不下这口气，“这是皇弟第二次拒绝朕，皇弟是要抗旨嘛！”
“皇弟不敢”
昌盛帝闻言，心情这才舒缓些，向那些女子示意一番让她们围坐在熙王与熙王妃身侧。
熙王眼底怒意难忍，刚想要做些什么，熙王妃扯了扯熙王的衣袖，熙王这才忍了下来，坐了下来。
身边围着几位女子，脂粉气味极重，一位长相不错的女子，偷偷瞄了眼熙王，脸颊一红。
方才未被昌盛帝选中，她遗憾极了，没想到转身赐给了这样一位，身份高，样貌极为俊朗，比昌盛帝还要好看几分。
而且听刚才的话，这位王爷身边只有王妃一人，若是她能笼络着他的心，侧妃之位，甚至更高的位置岂不是如囊中取物。
她心思突然活络起来，悄悄的将自己身子往前侧了侧，刚好突显玲珑的身躯，她不由得柔媚的一笑，拿起一旁宫女的酒壶，朝着熙王而去。
“王爷，奴家给您添酒”
话刚落，熙王便望了过来。
眼底幽深，阴暗。
她顿时僵住了，身躯抖了抖，手里拿着的酒壶装满的酒水也不由自主倾倒下来，倒在了熙王妃头上。
“滚”
熙王一掌将女子拍开，女子不由得离了几步，嘴角渗出血来。
熙王紧张的拿出手帕帮熙王妃擦了擦脸上头上的酒水，眼底很是心疼。
他平时连一根儿手指头都舍不得碰的人，岂能被他们如此糟践。
熙王向其他女子道：“滚，全都滚”
太后对身边的嬷嬷说道：“快快带熙王妃去整理整理”
熙王站起来摆了摆手，拉起熙王妃，“不用了，儿臣亲自带她去”
他们相携走到了殿前，“这些女子粗手笨脚，臣弟绝对不会收，臣弟自知有罪，自请禁足”
昌盛帝怒不可揭，指着他们，“你”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不顾脸面。
太后揉了揉眉心赶紧打岔道：“好了，先带熙王妃下去整理下，这番模样成何体统”
熙王朝着太后，昌盛帝行了一礼，带着熙王妃直接出了大殿。
他与皇兄如今已是彻底撕破脸。
月色朦胧，顾沁妍举着灯笼脸色在昏暗的光下显得阴沉。
“卿卿，唤我何事？”
等他走近才发现她有些异样。
“怎么了？”宁怀远看着很担忧，想要握住手安慰她，不过却被她侧着身子躲了过去。
“卿卿今日之事不必忧心……”
顾沁妍默默听着他说着，也不打断他的话，直到宁怀远将所有的话说完。
不知怎的见卿卿如此，他莫名有些心慌。
“宁怀远，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宁怀远突然身体一僵，语气有些不自然，“卿卿，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春江月夜”
他身子一颤，指尖不由的发颤。
她只是淡淡的瞧了他一眼，“方才那首曲子名《春江月夜》上半部分是我谱的，我故意说它是首残曲让你谱出下半部分”她本意只是想要留下一件她们一同做成的东西，只是没想到。
就这一曲子将他彻底暴露了出来。
原来重生的不只是她一人，还有他。
“卿…卿”宁怀远心间发着颤儿，痛的厉害，“你……”
“宁怀远你一直都知道吧！”顾沁妍面无表情，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
“卿卿，对不起”
他真的不想隐瞒着她，可他怕若是她一开始就知道的，会躲着他，连一丝机会也不会给他，这不是他所愿的。
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却被她挣脱开了。
“卿卿，除了这事儿其余所有的一切我从未骗过你”。
“荆州一事是你在暗中插手，朝阳长公主要做什么你一开始就知道？就连幕后之人？”
宁怀远生怕她怀疑他赶紧道：“皇上所做的一切，我也是这一世才知，上一世我们都被他瞒住了”
顾沁妍嘴角有些苦涩，那封密函大概也是宁怀远给父王的吧！难怪她觉得字迹那么熟悉。
重来一世她几乎什么也没有做，熙王府就彻底逃脱了上一世的命运，宁怀远早早在暗地里帮她解决了。
顾沁妍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应该是该笑的吧！
有人默默在身后为你处理好，不费吹灰之力坐享其成。
可她现在就是笑不出来。
什么时候呢？
大概她重生后第一次见他，他就不一样了吧！
不抗拒她的接近，反而靠近她。
那时候他的眼里没有了以往的漠视，反而夹杂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顾沁妍沉默良久，久到宁怀远快要承受不住了。
他什么都不怕，唯一怕她因为此事，疏远他，离开他放弃他……
“卿卿，你别不要我”宁怀远握着她的手臂，语气里隐隐有些哭腔。
顾沁妍心尖一震，手里的灯笼掉了下来，手也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手腕上的东西让她凝噎了，想起宁怀远第一次见他带这镯子的反应。
梦中老婆婆的样子一下也清晰起来。
是镇国公老夫人！
“我族一秘术以心头血浇灌此玉镯自至白玉镯变成血玉镯，并将玉镯供奉寺庙或许能换的新开始”
“就算十之一二我也会尝试。”
“宁怀远放弃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在劝他，可他依旧不停止，像是魔怔了般。胸口的伤口还未好，又添新伤。
她看到了宁怀远胸前满是纵横的疤痕，他面色苍白，眼里满满的希望。
一年，两年，三年……
白玉镯终于变成了血玉镯，不过他眼窝陷进去，脸上身上像是被放干般的没有一丝血迹，行动都变得吃力起来犹如七八十岁的老人。
她看到他祈求方丈允许将血玉镯供奉在佛堂，跪了下来。
她看到他日日熬在佛堂，直到身死。
顾沁妍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默默看着前面的人。
心中如一团乱麻。
因为他，她得以重生，因为他，熙王府躲过一劫，因为他，她屡次逃脱危险。
她有什么值得他如此！
甚至为了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的下一世付出了生命。
他真的不欠她了，反而她倒是亏欠他良多。
“值得吗？”顾沁妍小声呢喃着，和着风飘过，没有被他听见。
顾沁妍捡起灯笼，与他擦身而过，“宁怀远，我想一个人呆会”好好的想一想。
到底想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并不想看见他，只想一个人呆着。
宁怀远双手滑了下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血红。
先下已经是深秋，身侧刮来的风微微带着凉意，脸颊能感到冰凉感，顾沁妍提着灯笼脸上露出了几分茫然。
她该去哪里？
她好想忘记应该到哪里去了？她站在原地，忽然像是个孩子般无措起来。
她好像丢掉了什么东西！
她继续向前迈去，不知怎的脚像是在打架。
突然顾沁妍倒地，宁怀远瞳孔放大向着她冲了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却发现她并没有昏倒。
宁怀远很担忧，“卿卿，你怎么了？”他赶紧检查了一番，发现她也没有受伤，心底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事儿吧？”
“有事儿”
顾沁妍突然哽咽起来，“宁怀远我不会走路了，呜…呜…呜…我不会走路了”
他吓了一跳，拉着她赶紧起来，让她走两步瞧瞧。
她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是抱着他哭着，“呜…呜…呜我不会走路了。”
宁怀远心底突然一疼，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生怕她有什么内伤赶紧安慰她，“卿卿，乖，我们去看太医”
顾沁妍只是哭着“呜…呜呜…呜”还是重复着那句话：“我不会走路了”
宁怀远也是突然急了起来想要将她打横抱去看太医，不料顾沁妍却是一点儿也不配合，对他又捶又打。
“宁怀远，你混蛋！上辈子我那么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你一直那么冷漠，看都不看我一眼，还把我当做泄欲工具，你混蛋！”
宁怀远也心疼着，附和着她，“对，对，我混蛋”
“呜呜…谁让你救我，谁让你用你的命救我，谁让你帮我父王…呜……”
顾沁妍哭着仿佛想把上一辈子的委屈全部哭出来，渐渐她有些累了。
宁怀远一阵儿心疼，从怀里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眼里。
她渐渐缓了过来，拿过手帕自己擦了擦，待到她彻底发泄完了后，她看着如此丑陋手帕闪过一丝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也想哭。
对不起我写不出那样的感受，可是这章逼了我好几天了，我笔力有限，实在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