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争执

  安颜路留下话, 让北月回来之后再去安仁草堂取药, 秦似应了下来, 心想,自己欠季旆的,似乎越来越多了。

  太阳落山之后,北月才从县衙回来, 红妆把北月挤出了他的房间,北月无奈,只得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准备在院墙上过一晚,红妆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鸠占鹊巢,拿了北月的一床毛毯,过去和时鸢挤在了一张床榻上。

  夜深人静之时,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夜空,周围的星星开始黯淡下来, 北月正欲翻身从院墙上下来,便看见院里站着的红妆。

  “红妆, 你不睡觉出来做什么?”

  红妆像是没听到北月的话一般,径直坐到了石桌边上,支着下巴,叹了口气。

  “不知道赵鄞呈那小子有没有看着殿下药浴, 那药浴要是断一次,殿□□内的蚀骨散就会更入骨一分,再说那红妖, 里再次苏醒也就只剩下了一月余,真不知道唐大人那边进展如何了。”

  北月翻身下来,坐在红妆对面,默不作声的,两人之间异常的沉默下来。

  他们都知道,若是季旆体内的毒和蛊那么容易解,那唐宁就不用花两年时间将南唐所有的医书全部看完,季旆也不用苦受折磨。

  “唐静其实也尽力了,这些年唐宁他们也一直在暗中搜集线索,但是始终摸不到脉络继续往下,往往都是查到一半,线索就断了,这次唐静去了江南,江南那边人流密集,若是去打听打听,说不一定会有什么线索吧。”

  北月长叹一声,当年季旆若不是为了救下一素山人,他自己就不会中那蚀骨散,也不会被人下了那红妖蛊。

  “我听之敬说起,那天唐大人去给殿下施针,他说起殿□□内的毒一直在加深,但依旧毫无解决的办法。”

  红妆话音一落,便听得一声惊呼。

  “谁??!!”

  “是小姐。”

  红妆听得惊呼,瞬间将脚边的匕首拔了出来,北月听出是秦似的声音,虽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他原本以为秦似服了药,夜里会睡得深一些。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

  秦似来到二人身边,有些窘迫,她却是无意间撞见二人的对话,原本她想回屋,但是听到红妆提起季旆体内有蚀骨散以后,她的脚就不知为何,挪不动了。

  她心想,许是季旆于自己恩情太多,自己心里有些焦急,也在所难免。

  “罢了,既然听去了,我们也不好将小姐灭口,毕竟你是第一个殿下愿意接近的人,第二个会让殿下出手相救之人,若是你突然没了,殿下也许会生气呢!”

  红妆笑着让秦似坐下,云淡风轻的说着杀人灭口的话,秦似心里一惊,问了一句本不该问的话。

  “殿下,是中了什么毒吗?”

  “嗯,一种名为蚀骨散的毒,还有一种名为红妖蛊的蛊虫也被种入了他的体内,是五年前,殿下为了救他的恩师而被人所害,这五年来,殿下,没有哪一天不被这两种毒折磨着的。”

  红妆言简意赅的告诉了秦似季旆中毒的经过,秦似心惊,同时觉得不可思议,她每次见到季旆,季旆脸上永远是那般云淡风轻之感,似乎对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无所不能一般。

  却未曾想到,另外一面的他,居然忍受着这般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不是习学药理之人,但是但凡知道一些常识之人,都会知晓若是一种毒,五年都没法除去,那么这毒,估计早已深入骨髓,侵及五脏,也许连血液,都已经被侵染殆尽了。

  北月意图阻止红妆向秦似全盘托出,但没来得及阻止,红妆已经将全部说完了,北月叹口气,也罢,小姐,也不是什么外人。

  “你们全告诉我了,不怕殿下生气?”

  红妆和北月一同笑了起来,生气吗?怕是不会。

  “小姐,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殿下愿意触碰并且不抗拒的人,虽然属下知道有些话讲起来是些许大逆不道,但是属下感觉得到,小姐对于殿下而言,很特别。”

  秦似想起来,那晚季旆抱着自己,确实是没什么难以忍受或者是嫌弃无比的表情,但自己统共见他不过三四次,哪来的这么快特殊,再者,自己还是季旆表嫂,嫁过一次的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季旆那青面獠牙的面具浮现在秦似眼前,她想,季旆到底长着一张怎样的脸,若是真的丑到愤世嫉俗,那自己也祝愿他能找到一个配得上他的太子妃。

  “特别不特别的都只是胡话而已,若是殿下救了更多的人,那对于殿下而言,特别的人岂不是多了去了,你俩啊,回去休息吧,等许莺和王宦诗那边闹出个结果来了,红妆就回宫吧,公公和殿下借来的人是北月,我可不想让公公因为我而再欠殿下更多的人情。”

  北月颔首,拎起红妆,将她扔进了房间,红妆又怕吵醒时鸢,摸着被摔疼了的屁股瓣,一瘸一拐的往床榻边去,时鸢艰难的翻了个身,给红妆腾了个地。

  把红妆扔回去之后,北月坐回秦似对面。

  “栾青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就算许九年亲自去县衙,他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失足落水,至于脖子上的勒痕,人已火化,死无对证,所以小姐无须担心。”

  秦似似乎没听到北月的话,双眼无神的呆坐着。

  “北月,你说,我能带母亲和弟妹离开京安吗?为什么我觉得,那一天突然变得越来越远遥遥无期,子昭今年已经八岁了,若是再在那个破败的后院里耽搁下去,他的前途,估计就暗无天日了。”

  北月没接话,任由秦似发泄心中的不安与焦虑。

  秦似满脸的泪,北月叹口气,起身拿了绢布,替秦似擦去了眼泪。

  “小姐,有的事情不宜操之过急,若是小姐愿意,北月自当可以做子昭的师傅,北月虽才疏学浅,但毕竟当初也是太子的伴读,不过...”

  “不必了,北月,你于我的恩情已经足够多了,我秦似今生今世都没办法还你这些恩情,你若是再因为我而麻烦,我内心会很不安的。”

  没想要你还的,再者,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北月兀自起身,回了房间里,片刻之后,他听到秦似房门关上的声音。

  从侯府的后院,再到王府的后院,秦似一直备受冷眼,从当初的云端之上,变成了现在的泥沼之中,她一直没有放弃离开的希望。

  秦似回屋躺下,思绪万千。

  似乎,上辈子,自己没活到百花盛宴。

  明天,许诺季璇的芳泽就可以调好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许莺和王宦诗会怎样继续对付自己,自己只要一天不出这个王府的门,这两人的针对就一日不会停下。

  就算在自己这里吃了亏,只要自己还占着广平王妃的名头,自己就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过。

  夜深人静,万籁俱静,心中有事无事,也得接受梦境的洗礼,再开始新的一天。

  ——

  临近午膳时间,小桂子急急忙忙地跑进了逸禾小榭,逸禾小榭是陶兴朝给南苑外围一处莲花台取的名字,小榭上蔓藤郁郁葱葱,赵鄞呈总是和季旆说,那里面,有蛇。

  见小桂子神色有些慌张,赵鄞呈在他冲到季旆面前将人拦了下来,正在用膳的季旆从容的放下碗筷,将一旁的面具戴好,赵鄞呈这才放人过去。

  “有什么事吗?”

  还不待小桂子跪下请安,季旆便先开了口,小桂子在请安和说事之间徘徊了一下,果断选择了后者。

  “殿下,翊坤宫那边传来娘娘口喻,要殿下过去陪十一殿下一起用午膳,说是陛下会来。”

  季旆面具之下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小桂子都感觉到那股凉飕飕的气,直直的戳着自己的背脊而上,头皮开始发麻。

  “殿下,既然是皇后娘娘开口,且今天是十一殿下的生辰,还是过去吧。”

  赵鄞呈劝道。

  “罢了,小桂子,你去厨房,让他们准备些莲花酥,怀思爱吃,再有,去把师傅的那本醒世悟言拿上,就当是给怀思八岁的生辰之礼好了。”

  小桂子脚下生风地跑了出去,赵鄞呈脸色虽有些难看,但还是跟着季旆的脚步走下了小榭。

  等小桂子拿了季旆吩咐拿的东西,三人才慢悠悠地朝着翊坤宫的方向走去。

  路上遇上几个行色匆匆的宫女,又遇见几个花枝招展的答应贵人,季旆心底不免愈加烦躁。

  赵鄞呈见状将一直拿在手中的药香囊递给季旆,季旆摇摇头,一会还有他更不想见的人出现,若是此时就投降,那一会自己就会不战而败。

  来到翊坤宫,赵鄞呈将季旆吩咐带来的两样递给季旆之后便退出了大殿,在院内的凉阴处坐着等季旆所谓的“家宴”结束。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季旆将食盒和那本醒世悟言放在了桌上,宫女将其拿了下去。

  “免了,那声父皇,若是不想叫,不叫也罢,免得过于为难你了。”

  季弘接过季琮递来的酒樽,一饮而尽,目光冷冷的扫过季旆,声音不咸不淡地,似乎不带半份感情,昔日的父子情,早就被彼此之间的猜度和算计啃食了个精光。

  “怀拙,快些起来,别听你父皇的话,这两天老八似乎没有认真与他的夫子学习这常纲,未免有些火大。”

  官雪冷上前来要扶起季旆,季旆不着痕迹地避开官雪冷的手,官雪冷的表情有一瞬间地停顿,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婉。

  “儿臣只是因为十一弟才来此,父皇母后自是不必与儿臣虚情假意,这顿饭,儿臣自知无资格与你们一起,所以儿臣留下给十一弟的生辰之礼便会离开,二老无需忧心儿臣会在这妨碍你们一家其乐融融。”

  季旆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来,他说完,就要离开。

  “三哥哥,别走,陪怀思过生辰好不好?”

  季琮,字怀思,南唐第十一位皇子,也是季旆的亲弟弟,今年八岁,今儿便是他八岁的生辰之日。

  对两个大人他可以不带任何感情,但是对于季琮来说,季旆还是做不到那般冷血无情,再者,那年,季琮也不过是个才三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说到底,和自己流着相同的血的只有季琮这么一个孩子。

  他忍住内心那股想要将季琮推开的冲动,蹲下身来,捏捏季琮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笑了笑。

  “怀思,三哥不是不陪你,只是三哥体内有毒,再者,若是三哥留下来陪你,那父皇母后自然不会留在这陪你了,所以啊,父皇日理万机之中抽出时间来陪你过生辰,你要珍惜。”

  季琮还没回话,季弘的声音的传了过来。

  “季怀拙,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朕平生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说话做事只说一半只做一半永远要让被人猜你另一半意思的人!”

  季弘一拍桌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放稳妥,官雪冷面前的酒樽忽然倒了,酒樽里的酒水全撒在了官雪冷身上,季旆看了惊呼的官雪冷一眼,垂下眼眸。

  “怀思,回母后身边去。”

  季旆推推季琮,季琮看着季弘阴沉的脸色和季旆周身散发出的冷气,乖乖的坐回了官雪冷身边的位置上,战战兢兢地看看季弘又看看季旆,官雪冷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必害怕,季琮点点头,依旧有些惊慌。

  今天是他的生辰,他原本是想让三哥哥和父皇母后和好,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反而加重了三哥哥和父皇之间的矛盾。

  季旆直起身,看着桌边的季弘,眼底犹如深潭,毫无波动,对于这个男人,他似乎早已没了任何的感情。

  “若是父皇真觉得儿臣有事未说或是话说一半,那可,就让儿臣今日在这翊坤宫,说说与此地无干的政事吧。”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听政,官雪冷想带着季琮离开,季弘挥手阻止,官雪冷拍拍季琮的手背,示意他认真听好。

  一干宫女和太监在季弘和季旆第一次争执之后便退得一干二净,季旆掩上门,在外面纳凉的赵鄞呈听到关门声,以为季旆已经出来了,连忙翻身起来,却只见一干宫女太监在那院里站着,却不见季旆人影。

  他将嘴里的枯草一如往日的吐掉,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殿的殿门,防止季旆生事。

  “其一,父皇你不是不知道,南唐与燕国只见的百年之期还有两年就截止了,也就是说,两年之后,燕国便会大肆进攻我国边境,现今的燕王野心之昭昭想必父皇不会不明白,那您,现在是如何做的呢?”

  季弘脸色阴沉的看着季旆,不接话,官雪冷倒好像完全置身于事外,兀自帮季琮揉着有些发红的手,季琮的眼神时不时的往季旆脸上瞟去。

第33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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