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4.谕舟

　　周家算是江苏有名的文学世家，长女周袖清平步文坛，任职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继家主周林寒的遗憾后，继续冲击诺贝尔。

　　女婿余庭竹虽如今远在江州，但旗下余家书院历史已有百年，正在江州修建的谕舟大学谐音余周，还未完工就引来广泛关注。

　　因为据消息称，等谕大完工，不但周袖清将来任职，余家书院各位有名学士包括余老自己和余夫人沈伊云都会捧场。

　　其实就余蝉落自己的计划，她大学毕业后多半也要去支持自家大学的。

　　此刻她一回到周家老宅，便告知了姥姥和姥爷自己的计划。

　　周林寒点了点头，说：“庭竹的大学计划我是支持的，余家书院那些古董也该出来多为培养下一代贡献，省的整天闷在书院里搞学术，结果连现在是几几年都不知道。”

　　“复旦的老友该急眼了，古溪和文杰被他们念叨了几年都没同意，如今却是要自立门户了。”季夏兰女士不无调侃地说道。

　　古溪和卢文杰一个前沿物理学的专家，一个天体物理学顶梁柱，复旦诚邀许久半点不心动，却答应了时不时去谕舟讲个课。

　　这只是松口的第一步，等时间长了，二人以及余家书院各位理科文科的教授级人物受书院恩惠照顾许久，能不被擅长人际关系的余庭竹说服成为常驻客吗？

　　余蝉落闻言笑了，心里自是为父亲骄傲的。

　　又跟姥姥姥爷聊了会儿家常，周林寒得知她明天还要待一天，便提议带她去周遭学术会转转，老人家的一大乐趣就是炫孙女。

　　余蝉落汗颜，周林寒每每的夸奖都快把她夸上天了。女生脸皮薄，实在受不住。

　　好在季夏兰替她解了围，嗔怪周林寒不知谦虚，转头却问余蝉落是不是跟同学有约了。

　　“嗯，明天答应带同学去玩。”余蝉落老实交代，她的敏锐都遗传自姥姥，清楚瞒不过。

　　季夏兰和周林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男的女的，什么关系？”

　　余蝉落尴尬地移开视线，“男生。”

　　“是不是那个叫钱三一的？”季夏兰了然。

　　余蝉落惊讶于周袖清竟然打小报告，也只能承认。

　　“姓钱，是江州那个钱家吗？”周林寒很快猜到，毕竟孙女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能要好到这种程度的，各种水平上都不会相差太多。

　　季夏兰回答：“应该就是了，去年江州中考状元。”

　　“蝉蝉还是我们江苏状元呢。”周林寒不屑，他孙女才是最优秀的。

　　季女士简直不想理小孩状的老伴，拉着孙女的手走近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余蝉落静静地坐在床边，季夏兰握住她的手指，语气微沉：“蝉蝉，你爷爷和奶奶的情况，你不会不知道吧？”

　　余蝉落平静道：“我知道的，姥姥。托福已经考完了，Sat问题也不大。”

　　季夏兰送了口气，喃喃着说：“那就好，那就好。葛淳华一周前已经到美国了，圣卡顿那边法米加也安排好了，你……随时都可以过去。”

　　余蝉落轻轻闭上了眼，在季女士怀中轻声：“您不用担心我，真的。去了那边我也放心，相信很快就能回来。”

　　话虽如此，其实余蝉落比谁都明白，这一趟，是真的无法许诺归期。

　　第16章 015.雨巷·丁香

　　踏青第三天，上午自由活动，中午集合吃饭，下午就要做飞机返航了。所以钱三一和余蝉落也没有太多时间，只能六点钟起了个大早，去水城游玩。

　　河道穿梭在时光晕染的古镇，船夫撑着竹蓬小船缓缓划过，小孩跟同伴拉起一根长绳，挂上翻飞的彩色衣布。

　　悠长的雨巷之中，钱三一青衣俊雅，短发乌黑柔顺，身姿颀长，背着民国风的布包，眼瞳闪烁着微光。

　　他嘴角噙笑，望着前方的姑娘，轻声念道：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她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

　　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余蝉落身穿民国的学生装素裙，染着水墨似的裙摆荡开如盛开的百合，青石板间的水洼映着女生纤细的背影，那把勾着墨梅的雪色油纸伞轻轻搭在她的肩头。

　　听到他念诗，余蝉落顿了顿，停下脚步，回头朝他一笑，笑容生花。

　　钱三一不经想，他比戴望舒要幸运的多。无论戴望舒诗中的丁香姑娘到底是谁，最终都走过了他的身侧，消失在雨巷尽头，成为幻灭的梦。

　　而钱三一真正遇见了他的丁香姑娘，她为他停下了脚步，一样的美丽，一样的高洁，却不忧伤。

　　第17章 016.远赴

　　离别会发生的很突然吗？

　　会毫无预兆吗？

　　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吗？

　　钱三一过去十七年的人生中，仿佛什么都有预兆。成绩是自己努力的结果，父母分居是无感情婚姻的必然。

　　所以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他为了一个姑娘果断放弃去科大少年班的机会时，那个姑娘却先一步向他辞别。

　　那么突兀，扰乱了他的心澜后抽身离开。

　　五月，是春的尾音，亦是夏的初起。

　　江苏无锡之旅后，钱三一怀着一丝异样的期待早早来到江州市图书馆，打算告诉余蝉落他被少年班录取的消息。

　　虽然早已决定不去，清俊的少年还是想知道女生的反应。

　　是赞赏，是惊讶，还是不舍？

　　钱三一抿唇轻笑了声，引得公交站的人们都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但当他步入奶茶店，习惯地望向采光最好的位置时，发现余蝉落已经在那里了。

　　她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白皙的侧脸无论哪个角度都依旧动人。她穿着黄色格子衫，衬出纤瘦的身形，下搭一条白色短裤，露出笔直修长的腿，左手腕上带着的编绳手链还是他们一起买的那条，流苏松松垂下。

　　察觉到目光，余蝉落回头，望向单肩背着黑色书包的少年，露出一个微笑。

　　“早。”她说。

　　“早。”钱三一笑了，坐到她对面，“今天怎么这么早，点奶茶了吗？”

　　余蝉落敛了敛眉目，看着面前的圆桌说：“三一，我有其他事要跟你说。”

　　“怎么了？”钱三一直觉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我原本以为，至少要到大学才会……没想到提早了这么久。”余蝉落得知确切日期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钱三一。她觉得，对方应该有知道来龙去脉的权利。

　　要说她转学没多久又离开，最对不起的就是钱三一。他是她的挚交好友，在短暂时光里建立最深的羁绊，但也到此为止了。

　　“我要出国了，归期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下章也是今天，会交代蝉落离开的原因。

　　会重逢的，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