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因为家里肉太多，田妈交代非要做饭的闺女，“这两天赶紧做了都吃出来，吃了肚里比瞎了强。对了，等你做完饭，给隔壁麦家奶奶送碗肉过去。你不说跟一山去城里转转吗，干脆把他叫过来吃饭算了。”

　　田园应了声，“知道了。”

　　这天早上卖完早点后，田园没有早早休息，而是把中午的食材准备出来，该提前收拾赶紧收拾。她昨天看了，一山送的羊肉连带着一大块羊排，羊排是肋骨那里的肉，肥瘦相间，质地松软，做成美味菜肴相当可口。

　　田园打算拿羊排做菜，做个羊排海带汤，可不得把羊排剁成小块，提前浸泡在水里，去去血水啥的。

　　此外，田园还剁了两只鸡，等下炖上，鱼也处理好两条，中午清蒸吃。做好鸡和鱼，都给隔壁送点去。鱼不好分开送，那就送一整条。

　　其实田家大小加起来有十一口人，东西再多，让田妈再一分，等不到肉坏就吃光了。

　　田园一边处理食材，一边跟妈说中午给隔壁送点啥。

　　田妈同意闺女的安排，“送就多送点，都是一山送来的肉，咱也不能小气了。”

　　给隔壁送，最多送个一回两回的。田妈按照闺女大手大脚做菜的方式算了一下，估计两三天就能把肉做出来吃了。这么一算，顿时觉得东西再多也不经分。

　　其实肉多，还可以做成咸肉、腊肉、风干鸡、咸鱼什么的，不过他们这边，腊肉、风干肉会做得人少，外地媳妇才会做，田园就没做。其实说起来，还是鲜肉更好吃更有营养。

　　其实不用分给田家俩儿媳妇。不过两边亲家有时也会送东西过来，田妈记着他们，算是还礼。

　　反正这年头比较重视人情往来。一般受了人家的东西，只要不爱占便宜的，都会想着找机会还回去。

　　要是只要不还，时间长了，就没人愿意来往了。等儿女结婚时，连个上门随礼的人都没有，那时才会让人笑掉大牙。所以，即便是爱占便宜的人，多少也会记得还礼。除非是非常抠门的那种，敢拉下脸面不还礼，那种人不爱惜名声，光占便宜不吃亏，到最后惹得亲戚朋友和街坊邻居笑话。

　　田园处理好食材，赶紧洗洗睡了会儿回笼觉。到点就让她妈叫她起来做饭。

　　田妈说让闺女睡觉，她做饭，田园都不愿意。混经验的机会，不能随便浪费。再说她多做点，妈就少做点，这不是变向孝顺亲妈了吗。

　　等田园睡醒一觉起来，把大灶小灶点着，该炖的炖，该蒸的蒸，该炒的炒，手脚麻利做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

　　香味都飘到隔壁去了，麦奶奶还好，知道孙子送了礼，田家肯定得赶紧吃。麦妈气得牙痒痒，她儿子买的好东西，都进李玉梅的嘴里了，她家到没吃上多少肉。

　　麦妈阴阳怪气地说：“托一山的福，田家可以顿顿吃好的了。”她知道儿子买了不少，够田家祸祸一阵儿的。

　　麦奶奶不惯着她了，直接怼她：“好像你没吃过闺女女婿送的礼一样。以前大女婿和二女婿送来的礼，你还少收了？”

　　顿时把麦妈堵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她才顶嘴说：“他们不如一山送的多。”

　　“那是他们没一山有本事，怪你没给闺女找好女婿。”麦奶奶不但表明孙子有本事，还给了儿媳妇会心一击。

　　前边俩闺女的对象，都是麦妈给做主定的。麦奶奶说女婿没本事，不就说她没眼光吗？

　　麦妈感觉她又在婆婆面前掉了面子，话以聊死，她扭头走了。

　　等田园把菜做好，田妈让她趁热赶紧给隔壁端来蒸鱼和羊排海带汤。田爸是大厨，家里不缺做菜的家什。田家有婚宴席上用的那种木托盘，还有食匣子。这回田园端着托盘，早早送了四个菜过...去。

　　田园笑吟吟地说：“奶奶，中午别做饭了，我妈让我把做好的菜送来了，再尝尝我的手艺。”

　　麦奶奶说：“咋又送菜过来了，你们做了自家吃就行，老往这送什么？”

　　田园忙说：“应该的，奶奶多吃点。”

　　随后她又跟麦奶奶聊两句家常，刚想问麦一山去哪里了，要他过去吃饭。

　　麦一山刚从地里回来，已经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他笑呵呵地说：“我刚到家就闻到香味了，你又做啥好吃的了？”

　　田园：“做的肉，我妈说过去让你吃饭。”

　　麦一山不客气地说：“等我洗洗，马上就过去。”

　　田园看他应了，转头跟麦奶奶说：“奶奶，那我先回去了。”

　　当着家人，两人说话没那么放开。

　　等田园走了，麦奶奶对孙子说：“田园刚送来一些菜，你还用过去吃？”

　　麦一山擦了擦脸说：“既然叫了，我就过去吃。奶奶，晌午你多吃点，园园做的菜最好吃了。”

　　麦奶奶笑着说：“你以后有口福了。”

　　“那是，我最有福了，奶奶也跟我一起享福。”

　　麦一山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到田家吃饭。

　　田妈见了就嘱咐他：“一山，以后再给家里送节礼，随大流就行，不用送太多。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太客气。”

　　麦一山立马懂丈母娘的意思，这是不愿叫他多花钱吧。上辈子麦一山就体会到，有时丈母娘反而比亲妈替他考虑的多，想的周全。他多孝敬些东西是应该的。

　　“以后该买啥，我问问田园。”麦一山露出一副让田园早早当家做主的样子。

　　田家人都笑他。

　　田大哥还说：“救你小子油滑，这是想早点娶媳妇了吧？”

　　麦一山调皮一下下：“还是大舅哥懂我。”

　　俩人的对话惹得俩大家不由笑出声。孩子们不懂大人的话啥意思，但是也跟着笑。

　　田家人多，吃饭也热闹。不过因为田家爷仨工作不太累，饭量还没麦一山大。

　　田妈一劲儿给未来女婿夹菜，她见麦一山在家吃饭一点不生份，心里越发高兴。这代表一山没有假客气。

　　麦一山吃着饭，心里不由想：这当邻居跟当女婿就是有差别。这才定亲第二天，就能上田家吃饭了。以前不给田家帮忙，他是不好意思过来吃饭的。想来以后他提着菜过来混饭吃，丈母娘不会不高兴。

　　在田家吃饭热热闹闹的，感觉时间过得飞快。麦家人少，之后过年待客的时候才这么热闹。

　　饭后，麦一山和田园跟家人打了招呼，坐上公共汽车去了城里的百货大楼。

　　说实话，田园自打重生后，还没来城里逛过。也许是恋家和亲人，也许是心态老了，前段时间田园还真没出来逛街买东西。

　　下了车后，田园看着四层高的百货大楼，说：“这楼后来都拆了。”

　　麦一山确定前后左右没人，才小声说：“可不是，该拆的都拆了。”

　　不该拆的也拆了。有些老街老房子，大块青石板路，古香古色的，本来是桃仙区的特色街，后来却没有留下来。因为有些人为了政绩，主张开发改建，把那些有古韵带古味的房子都给拆光了。

　　田园不过是看到老街老房，心里多想了些，她看到一山谨慎地看四周，意识到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随时可能有人听到他们说话，便不再说别的。

　　“走吧，咱们去看看现在流行什么衣服？”

　　田园跟麦一山肩并肩往前走，两人之间隔了巴掌长的距离。

　　这年月大家都比较保守，可没有青年男女敢光明正大在大街上，手拉手或挽着手或搂搂抱抱。别人看到会说有...伤风化，让人唾弃。

　　三楼才是买衣服的，两人到了三楼看到，这一层来逛的人稀稀拉拉。这没啥好奇怪的，因为大楼卖的衣服贵，很多人都在裁缝店或布店截布料做衣服。

　　麦一山跟田园说：“你去看看有喜欢的吗，我给你买，不用怕花钱，我带够钱了。”

　　田园笑着说：“今天你的荷包可要大出血了。”

　　“喜欢就买！”麦一山非常大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田园也不例外。即便她心态老了，但她外表变年轻了，也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要不白瞎了一副好相貌。

　　不过，田园看了看挂起来的衣服，在这年月可能已经是比较时髦的服装，有撤下来的冬装毛呢大衣、有春天穿的喇叭裤、白衬衫、小方格或碎花的小翻领长裙、还有背带裤、翻领的西装套装等。

　　田园以前上学，田妈没让她穿太旧的衣服，可是也没让她穿太好的。她现在穿的衣服，几乎都是裁缝做的，最最普通的那种款式，满大街都是。既然来买衣服，肯定要买好看的。自己喜欢的。

　　麦一山指着一条碎花翻领长裙说：“这个好看，再过段时间就能穿了。”

　　田园却非常务实，说：“在家穿长裙？还是算了。”主要是现在没长丝袜卖，五月份光腿穿长裙，田园觉得早晚有点凉。再说，她出门的机会不多，真穿不着裙子。不如买别的衣服实在。

　　田园看了一圈，相中了一个杏黄色翻领外套，西装样式的，不过是休闲款的，样式还不错。

　　“售货员，麻烦你把那件杏黄色的外套拿给我看看。”

　　正在一旁跟人聊得开心地年轻售货员被打搅了，脸上有点不高兴，她把衣服拿下来，扔柜台上，“快点看，别耽误事。”

　　这态度，真想让人教训她一顿。这些拿固定工资的售货员，不管卖不卖东西，每个月工资不少，福利也不少，以前好多人还得求着他们给买东西，所以养成看不起人的态度。这态度要搁后世，早被上级开除了。

　　麦一山和田园知道这年月售货员的服务态度就这样，两人不想破坏逛街好心情，没心思跟售货员吵架，无视她的差评服务态度，看起衣服来。

　　田园摸着布料像是针织的，但又不是，她也叫不出这是什么布料。不过摸起来比较柔软，穿在身上应该也不会感觉太板、不好活动。

　　田园想试试，她问售货员：“能试试吗？”

　　售货员：“想买就能试，不想买就别试了。把衣服试脏了，不好卖了。”

　　其实买衣服的人不多，没几个试衣服的，要是试了不卖，指不定被售货员怎么埋汰呢。除非是真想买的才试，就像田园这种。衣服要是脏，更多原因应该是在墙上挂得时间太久，落灰太多造成的。

　　田园把自己的褂子脱了，露出里面的蓝毛衣，她把脱下来衣服递给一山，穿上试了试。

　　“怎么样，好看吗？”

　　“看着不起眼，你穿着好看。我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麦一山说得非常诚心，可在外人听来，可能觉得他油嘴滑舌。

　　旁边一个领着闺女来买衣服的大妈，听到麦一山的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一瞧，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呢，在哪里见过这小伙子来着？

　　大妈觉得自己年龄大，忘性大，明明见过这小伙子，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在她闺女挑衣服的时候，大妈忽然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卖菜的小伙子吗？”怪不得挺会说话的。

　　看来去年冬天，这位大妈买过麦一山的菜。

　　麦一山听到大妈的话，瞬间觉得人家说的就是他。他扭头一看，是一位年长的大妈。虽然他忘了这是谁，但是不影响他跟人说话。

　　“大妈，您认识我？”

　　“可不是，我...买过你的菜。不过买你菜的人多，估计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大妈继续说：“我还买过你的西瓜，今年你啥时候卖西瓜，再到我们那边去卖，到时我多买几个。”

　　麦一山笑呵呵地说：“那就多谢大妈照顾我生意了。我种的西瓜，早熟的一批，应该五月份就能卖。”趁机宣传一下，大妈回去一说，应该有人盼着买了。

　　可不是，去年买不到西瓜的人不少；今年麦一山再去卖西瓜，只要好吃，绝对有大批人买。都想了一年了。

　　“那你一定要去电厂家属院啊。”大妈嘱咐完，看到旁边的田园问：“这是你对象吧？长得可真漂亮！”

　　“嗯，她叫田园，我们刚定亲，来买几件衣服穿。”

　　“小伙子有眼光……”

　　一老一少聊了几句，大妈的女儿忍不住了，“妈，你过来看看这件衣服我穿好看吗？”

　　这姑娘看她妈跟人聊得开心，以为是什么人呢，没想到只是个卖菜的。她妈还跟人聊那么多，真是！

　　再加上姑娘看田园比她好看，心里略嫉妒，赶紧把她妈喊过去了。

　　不怪姑娘拿有色眼镜看人，卖菜的确实不如正式工名声好听。只是谁赚的钱多，那就不一定了。

　　大妈走了，麦一山继续陪田园买衣服。田园喜欢那件杏黄色的外套，买了下来；又买了件白衬衫和一条背带裤，凑够一身，她不打算买了。

　　售货员看他们买了三件，也没对他们态度好一点。因为售货员也听到麦一山是卖菜的。不外乎看不起人。

　　可她们小瞧了人，麦一山可不是一般卖菜的。现在麦一山有钱，很多领工资的人还是瞧不起他。再过几年，工人陆续下岗，人们的观念逐渐变了，有钱的才是大爷。

　　最后，还是在麦一山的坚持下，又给田园买了一条格子长裙，和一件格子的中长款翻领外套，算是一套。他们又在旁边买了几条纱巾，丈母娘嫂子都有。田园也给一山妈挑了一条。要不一山妈知道了，估计能跳起来找事。

　　之后麦一山又带她去买了双皮鞋。

　　田园：“你自己不买件衣服穿？”

　　麦一山：“我整天在地里干活，穿啥好衣服，你穿就行了。”

　　出来一趟，几百块又进去了。

　　田园怕麦一山还给她买东西，拉着他赶紧坐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