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古宁远其实是费了几日绕着弯儿的才点出这个要求。

  他先是带魏敬之融入益州的贵族圈子,满满透露一些可有可无的信息给他。后又把魏敬之邀到他的府邸去,表面上是每日谈事,但其实是在跟魏敬之透露一个信息,就是他古宁远有一部分底子已经坦白地交代给你了,那剩下要谈的生意,或者要做的选择,就看你自己的了。

  魏敬之摇头,他当然没有答应。

  楚瑜先是松了口气,后又紧张,“你就这么直接拒绝了他,那他不会……”

  魏敬之当然不会直接拒绝、他只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虽然是皇亲国戚,但也不至于这么无理。”魏敬之说着,皱了皱眉,“他虽然一直标榜着做生意是为了安置流民,表面上大笔的银钱流入各地府衙,甚至边境每年都会收到一笔捐款,这些都有专门的人去操作,明面上做的滴水不漏。但越是正常,就越透出几分不正常。”

  “宁王跟在位的文帝是叔侄,据说当年宁王的父亲策划谋.反,残害还是太子的文帝,结果一朝惨败,在混乱中被杀害。后来文帝登基后,竟然没有处置宁王一家,反倒封府给尚在年幼的宁王该有的俸禄和地位,只是空有其位没有实权。宁王也是个聪明的,不然他也不会潜伏这么久,又打着经商的旗号,不走仕途反倒专心做生意。”

  这就等于做给上面的文帝和一众大臣看,我堂堂宁王,真不在乎这手中的权力,反倒醉心经商,且愿意拿出大笔的银钱安抚民生。我不是不懂恩情的幼虎,对现在的太子和朝堂起不到任何威胁。反而,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楚瑜点头,“但他暗地里,确实有所谋划?”

  “不知。我查不出。”

  “那你……为何要接近他?”楚瑜趴在软枕上看他。

  魏敬之没有说话,只是凑近了把人拥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喟叹一声,才缓慢开口——

  “你不是一直对我隐瞒你怨念颇深吗?今日我将这事告诉你。”也是将自己暴/露于你面前,从此刀山火海,你休想从我身边逃离。

  “我祖上三代都是绣衣御史,直接听命于圣上,在边境经商谋生,以此掩盖身份,也以此来收集信息,密令传到益州。”

  魏父自魏敬之三岁启蒙起就把这些事讲与他听,魏母却不喜跟他聊这些。

  但魏敬之那时年幼,听多了夫子讲授的古国历代的英/雄事迹,满心满眼都是冲劲儿,曾不屑于魏父这种“背地里的英/雄”,立志于做个将军,上阵杀敌,守卫边境。

  魏父知道后,也不气恼,只耐心的跟他讲解,“将军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人当千人用,每一个士兵,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我们这些绣衣也是如此,且我们直接密令与圣上往来,岂不是更伟大,这可比做将军威武多了。”

  魏敬之那时年幼,虽然想做将军,但听魏父讲多了这样的话,也知道自己往后背负着什么样的责任,满满长大了,就不再任性吵闹着要从军了。

  魏敬之甚至都想好了,自己往后一生,肯定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也做着跟父亲一样的职务,耳聪目明,奔波于边境周边。

  但变故来的很快。

  魏敬之五岁那年,魏父收到一封密令,让他携家人到益州,并没有说是什么事,但密令里裹了金鱼符。这金鱼符就是身份的象征,魏父收到信,沉思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带着魏母和魏敬之,还有几个仆役上路了。

  魏母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的,但那时魏敬之被路上的风景吸引了,根本没注意到。魏父安抚了魏母很久,但他两人平日里就你侬我侬的,魏敬之也见怪不怪。

  直到快到了益州边界,路上没有驿站,魏父便寻了个平坦的地方扎营休息。

  那时是傍晚,魏敬之因为多吃了两块糕点噎住了,就多喝了几杯茶水,马车刚停,他就嚷嚷着要去方便。

  魏父在嘱咐仆役扎帐篷,魏母领着丫鬟准备晚饭,便挥手让奶娘带着他去,还叮嘱不要走太远。

  魏敬之这一走,完全把魏母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不过也正是这份淘气,让他在这场灾难里得以逃生。

  魏敬之方便过后,被一只蝴蝶吸引了注意力。按理说,他那时已经五岁了,已经过了喜欢蝴蝶的年纪,但那日见到的蝴蝶,是彩色的,魏敬之刚开始还以为眼睛花了,就生了好奇心,一定要追上去看个明白。那蝴蝶也是奇怪,飞的不高不低,正好在魏敬之前面一点,魏敬之追了好久,才追到。

  那时候他们离魏父魏母有一段距离了,奶娘一直在后面劝说,无果后只能跟着他。

  等魏敬之捉到蝴蝶,确认了之后又把它放走了,才拍拍手跟奶娘回去。

  不过两人刚到附近,就听到一阵碰撞的声音。

  奶娘警惕,拉着魏敬之躲到丛林里,往外看,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捂住了嘴。随即,奶娘拼命抱住一旁的魏敬之,试图捂住他的眼睛,但已经晚了,魏敬之已经看到了。

  他如同一个小兽那般,红着眼睛,使出浑身的劲儿要挣脱奶娘,一边呜呜咽咽。

  魏父这次出来,到了十来个奴仆,都是家生子,为了照料魏敬之,马车前后赶了五辆。本来有序停放的马车,此刻已成了一片废墟,马匹被人砍杀,躺在地上印红了一片。

  周边都是奴役的尸体,不远处就是魏父和魏父,从魏敬之的角度,只能看到魏父和魏母的头顶。魏母头上的那根发簪,是魏敬之攒了一年的银钱在魏母过生日那天买给她的,魏母喜欢就一直戴着。

  他们回来晚了,这前后不过一刻钟,魏家十来口人已经惨遭不测。空地中间站着几个黑衣人,翻捡着他们的行李,搜查了魏父魏母的口袋。

  奶娘一手揽魏敬之,一手捂着他嘴巴,在他耳边祈求他不要出声。魏敬之眼睛没有遮挡,将这一幕都印在了脑海。

  那漫天的红色,还有魏母头上翠绿的玉簪,魏父至死都握着的短刀。

  这一幕幕,随后便被那些黑衣人一把火化为了灰烬。

  魏敬之从最开始的奋力挣扎,咬牙切齿般的怒意,到最后都成了浑身的痉挛,汗水打湿了里衣黏在身上,魏敬之被奶娘困在自己怀中,看完了这一场灾难。

  幸存下来的,不止他们两个,等那群黑衣人消失后,贵叔从另一边的丛林里跳出来,跟奶娘汇合。

  三人眼含热泪,恭恭敬敬地朝着那个方向跪拜后,奶娘跟贵叔就带着魏敬之离开了。

  魏敬之那时已经无力挣扎了,他被贵叔抱在怀里,根本没时间下地,一旦发现他有任何的念头,贵叔和奶娘两人就轮流看顾他。

  贵叔是去附近捡拾火柴,回去后被魏父趁乱推出去,只来得及叮嘱他一句“照顾好敬之”。

  五岁的魏敬之对这两个大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抗衡,他从最一开始咬牙切齿地要报仇,如同困兽般,见缝插针地要逃脱。到最后,只剩下失去至亲之人的伤痛,后来,这些东西沉淀下来,成了他的执念。

  奶娘和贵叔带着魏敬之混入益州的流民队伍里,每天战战兢兢地护着他,一路南下到临浦县,安定下来。

  “后来贵叔打听到,这种单方面的谋杀,同一时期还有发生。其中也不乏有幸存者,徐先生是一位,还有一位,如今在这益州城内开了一家铺子,跟我年龄相仿。我们这么多年来一直通信,这桩旧事跟皇家脱不了干系,但证据查到这里就中断了。”

  魏敬之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但楚瑜能感受的出来,他贴着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楚瑜莫名有些鼻塞,她伸手反抱住他,两人静默了一会儿。

  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说,楚瑜大概能猜出来。这事还要从前面串起来,魏敬之当年为何要拒绝徐先生的举荐,后来又同意去府衙当值,拒绝是因为他憎恨,后又同意,大抵是因为能有机会接近像古宁远这样的人物。

  他这样执着,让亲近的人心疼,也让有心的人有机可趁。

  况且魏敬之连姓氏都没有改,就这样生活了十来年,想要查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古宁远他查过你的底细,假若他想利用这一点,就可以暗自让你查到上面,不是……就如了他的意吗?”楚瑜有点犹豫,她得知的那个结局,如果没有古宁远这个人物,如果楚瑜没有出现改变原主的命运,那书里的魏敬之确实会做出那么偏激的举动。

  其实他现在也抱着如此想法。

  但越了解,楚瑜就越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穿越的变数,不仅改变了原主的命运,好像也牵扯出了不同的剧情走向。

  现在事情的发展,好似已经偏离了书中的走向。

  这让楚瑜不免生出一些期冀,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她也可以改变魏敬之的结局呢?

  还有,先前她梦里魏母说的“魏敬之会有一场劫难,而她是他的转机”,不知说的是不是这件事。

  魏敬之顺手拂了拂她的头发,“想过,但那又如何,我这么多年来坚持不改姓氏,早就把最后的结局想到了。但他不会查到什么证据,魏阿娘虽然自小照料我,但我母亲早把她的卖身契销毁了,查也查不到她。贵叔更是如此,他是我爹一手培养起来的,只有府中的人知道他,出了府,他就是查无此人。”

  作者有话要说:

  能力有待提升,感谢大家的包容!明天比较忙,实在来不急的话不要等我,么么哒,后面会补偿的~

第39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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