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1

  沈伯琅给常明打了电话,因为工作繁忙都快住在实验室里的常明接到沈伯琅的电话都快发疯了,他抱着电话吼道:“你大晚上发疯自己撞树把车子撞坏没法回家,却要我在还为数据抓狂的时候给你安排一辆车?沈伯琅,执行司那边是你在负责,不是我!”

  他吼着就把电话给挂了,沈伯琅沉默了会儿,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他道:“虽然这不大好,但是我总是在心灰意冷的时候打电话给常明,只要听他在电话那头生机勃勃地骂着,我才会有一点活过来的感觉。”

  花辞摊手,道:“你是受虐狂?”

  “当然不是,只是常明的骂声里有烦恼,有生活,还有情感,这会让人觉得生机。”沈伯琅道,“或许是因为的我缘故,又或许是和晏非待在一处,连原来活泼的不晴都开始变得阴沉起来,当然,我知道最关键的事是我们都放下不过去。”

  花辞表示理解:“老爷爷们总是有很多的故事。”

  沈伯琅笑了一下,他头仰着靠着椅背,道:“我必须和你说声抱歉,上一回你出事,我除了想要从你的魂灵中问出些关于长生殿的过往,还想要从你的魂灵中找一些痕迹,或许里面会有我认识的姑娘。”

  花辞道:“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和我坦白过往了吗?我现在很愿意洗耳聆听,以便知道为什么我会和上个世纪就该消失的长生殿有了联系。”

  “你知道长生殿?”沈伯琅很意外,“晏非已经告诉你了?”

  花辞道:“只是告诉我长生殿的一些事,但是我总觉得他知道的也不多。”

  沈伯琅道:“他当然不清楚,晏家老太爷一直都瞒着晏非,事实上,在他大半的正常人生中他只是一个新青年,在留洋回来之后他甚至不在家里住,如果不是为了工业兴国,我想他更愿意北上干革命。但是我不一样,我是晏家长工的儿子,因为识字一度很得老太爷的选择,所以我曾在长生殿工作。”

  花辞愣了一下,道:“晏非从未提到过这点。”

  沈伯琅道:“我也从未和晏非提过,那还是我最有野心的时期,想要费尽心思往上爬,当我知道晏家核心的事业根本不是面粉厂,而是一个地下宫殿时,我没有任何的理由拒绝,但我发誓,那只有五个月的时间,等到我开始明白长生殿的真相时,我即刻从那里离开了以致于我遭到了追杀。”

  “因为你带走了某些秘密。”

  沈伯琅嗤笑:“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接近长生殿里最核心的实验室和观察室,我只是负责筛选。”

  “筛选?”

  沈伯琅闭上眼睛,他长长地呼吸着,道:“我每天花八个小时在工位上,那意味着每天大概会有五十到六十个人被送进长生殿,等到我离职之际,已经至少有7500人因为我而受尽折磨或者丧命或者变成怪物。”

  花辞道:“那我呢?我和长生殿有什么关系?”

  “你是其中的一个实验品。”

  “你送我进去的?”

  “我那时已经离职,还在被追杀着。”

  花辞想要接受这个说法,但依然觉得难以置信,她道:“这对我来说真的很荒谬,沈伯琅,我有爸爸,我有童年,我有从小到大如何长大的记忆,虽然它们几乎都变成了片段,但至少,我是有记忆的。”

  沈伯琅道:“我们只知道你进入了长生殿,但我们并不清楚你在里面遭遇了什么,结果是什么,这些都是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的。但晏非在给我发的短信里,你几乎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花辞道:“我还认识晏非?认识你?”

  沈伯琅道:“当然,你是晏非的夫人。”

  花辞无语了半天,最后她摇下了车窗,探头看了会儿这黑漆漆的夜色和偶尔会传来的野兽的声音,道:“我真想自己徒步走下山。”

  沈伯琅道:“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接受这些事情,我给你时间,我的车还有二十分钟才会到。”

  花辞看了他一眼,道:“算了,我自己下山吧。”

  “下山之后要去小别墅,不要乱跑。”

  花辞回答她的是沉重的关门声,她的脚步很乱,有那么几下,她完美地避过了路上的碎石头或者坑,但是却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在地,她恼怒地发出了厌弃的声音“靠,连路都不会走了”,但是等到再走上一段路,那些恼怒随着山风散了点之后,惊恐和悲凉又漫上了心头,她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她明明有小时候的记忆,她还有爸爸,但是现在却有人半道冲出来试图要把她视如至宝的过往碾碎,扔在地上,在唾上唾沫,道:“这些都是假的。”

  她可以平静地接受现实,安于生死人的事实,为了活下去四处奔走偷食怨气,活得就像是地道里的老鼠和蟑螂,这些她都无所谓,却没有办法容忍这个假象。如果她真是活在上个世纪的人,是晏非的夫人,那现在的她又是谁?如果那些都是她的过往,又是谁偷走了她的过往。她觉得这一点也不公平,也很荒谬,外人了解她甚至胜过了自己,她是什么样的人,都需要别人来告诉她,事实不是这样的,而应该是那样的。

  凭什么。

  花辞下了山之后没有离开,她在她熟悉的镇上的小店旁边蹲了一个晚上,看着东方露白,又看着云朵飞红,她蹲了一晚上,蹲得腿脚都发麻了。

  正在这时候,晏非穿着他那条惹眼的长袍出现在了花辞的眼前,花辞有一瞬间还以为她眼花了,但她确实看到晏非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还在她的手里塞了杯热热的豆浆。

  “我方才过来时,听到镇上几个男人在讨论你,他们甚至已经准备报警了,所以为了不引起骚动,或者,你愿意暂时坐上我的车和我谈一谈吗?”晏非伸出手,道,“把手给我。”

  花辞没有伸手,反而用手抱紧了膝盖,道:“沈伯琅昨天晚上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他还说我是你的夫人,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假的?”

  她仰着头,带着期盼看着晏非,因为才刚小泣过,所以眼底还发着红,这让她看上去更加的可怜,晏非停顿了会儿,道:“我们不能否认事实。”

  “好吧,”花辞道,“但是,你有什么证据吗?”

  晏非道:“我以为昨天的你已经全部都回忆起来了,在宴会的花园里,你忘了你对我说的话了。”

  “我完全不记得,但实际上,”花辞并不想要承认,但是她不得不坦白,“我见到了另外一个我,在一个很诡异的地方,现在想想或许那个地方就是长生殿。你们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晏非道:“就在前不久,你出事的时候,我很抱歉,我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时间来告诉你所有的事实,但是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明明由我来告诉你才是最合适的,我很抱歉。”

  花辞道:“刚才你说了三次的“抱歉”。”

  晏非道:“我很抱歉。”

  花辞抿了唇,道:“沈伯琅还说我是你的夫人,但是晏非,看着你我没有任何的心动的想法,我甚至没有办法想象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觉得这有点荒唐,这甚至是我最不能接受的部分。”花辞看着晏非的眼神明显一暗,她的话顿时戛然而止,最后转化成一句几乎听不见的道歉。

  晏非笑了一下,满是无奈,道:“你不记得一切,所以不怪你,我怪的是明明记得一切却依然心如止水的我。”

  花辞看着晏非,忽然如释负重,道:“那我们依然可以做普通的同事,这很棒,至少不会让我有负担。”

  晏非讽刺地,自嘲地一笑。

  花辞道:“拜托,能扶我起来吗?”

  晏非道:“当然,我的手一直在这里。”

  花辞伸出手放在晏非的手掌上,晏非手上用了力气,把花辞拉了起来,花辞的腿上发麻,她努力地想要把脚伸直,让腿好受些。晏非克制地和花辞保持了距离,花辞很感谢他的作为,事实上,在回小别墅的路上,她甚至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与晏非沟通。

  花辞很难相信原来的她会喜欢上晏非这样的男生,日子过得一板一眼,还充满着悲情和高傲,这样的男生无趣又压抑,即使她还没有恋爱过,但她很清楚自己喜欢的应该是风趣的男生。

  而她现在,明明还是个母胎单身,却被告知已经拥有了一个丈夫。

  下车前,花辞还是没忍住,问道:“我们之前应该没有孩子吧?”

  晏非停好车,开了车锁,道:“没有。”

  花辞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既然是你的夫人,我又为什么会成为长生殿里的实验品,是你抛弃了我吗?”

  “当然不是,”晏非单手扶着方向盘,转过脸来,严肃又认真地说道,“只有这一点,你千万要相信我,我甚至是在你出事之后才知道长生殿。”

  花辞道:“我相信你,但是,你是否愿意带我去一趟长生殿,我想亲眼看一看那里和我所梦见的到底是不是相同的,或者说,我去了那里,我能想起点什么,电视和小说中总是这样演的。”

  晏非刚想说什么,便听到一阵铃铛的声音,两人都在车里往外望去,看见符减撑着胳膊肘趴在窗台上,摇着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铃铛,他道:“上来,有要事需要商议。”

第32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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