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3

  不晴趴在地上,曲着四肢,像一只蓄势待发,时刻准备进攻的猛犬,她微微伏地了头,嘴里一直发出“嗬嗬”的声音,她很快四肢并用如同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向花辞扑了过去。晏非牵出他惯用的镇魂铃向不晴打了过去,但不晴身上的怨气有意识般从她的身躯里流了出来,率先将镇魂铃捕捉包裹在自身的怨气里。

  镇魂铃很快从这怨气里杀了出来,但只是这一瞬间,不晴已经扑倒了花辞,她像是一条狗拼命地在往花辞的脖颈处凑,她是要咬开花辞的脖子,吸出她的怨气。花辞拼命地想要挣扎,但是不晴的四肢,即使是断了的两条腿,也如同焊铁般强悍。

  符减捻了道符要飞过去时,花辞在不晴的身下尖叫着:“不要用符箓,也不要用铃铛,沈伯琅,你用你的手把她身上的怨气抽出来,我发誓,这些怨气认得我!”

  沈伯琅只是一瞬间的犹豫,立刻脱了手套,晏非巧妙地用镇魂铃打着卷儿,将已经在不晴身外的怨气卷弄了起来聚集到了一处。沈伯琅一手抓过这些,另一只手便抓住不晴的脖子,掐着她动弹不得。不晴看着花辞,忽然一笑,那笑容中透着诡异,让花辞心下一凉,她本该挡住的,但是不晴胸口的怨气已经蔓延出来了,顺延着往她的七窍而去。

  好在沈伯琅的速度非常快,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将不晴已经没了生气的身体抛在一旁,他迅速地将所有的怨气都抓在了手里,团成了团。晏非冷静地收了镇魂铃,取出了骨笛,他吹出了那一首《蒿里》,花辞早有准备,即使四肢身躯在刚才被不晴压得酸疼,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勉强翻滚起身,快速地离开避让了出去。

  符减看着那团怨气在笛声的引导下循着大开的门出去了,沈伯琅和晏非都没有动,《蒿里》一曲毕,那怨气似乎就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内了,两人都冲上去关心不晴,虽然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不晴想必已经亡故了,但即使如此,还是想要亲手合上不晴的眼睛。

  花辞忍着全身骨头的酸疼,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她沉默地站着看了会儿不晴,不想打扰正在伤心的沈伯琅和晏非,便问符减:“不晴是怎么回来的?”

  符减才刚要回答,见本来半跪在地上的沈伯琅红着眼起身,一只胳膊横了过来,正卡在花辞的脖子上,把花辞压在墙上,他道:“你说不晴身上的怨气认得你,怎么回事?这事和你有关系?”

  花辞皱着眉头看着他,道:“如果有关系,我何必要把自己陷入狼狈的境地?”

  沈伯琅低笑,他满脸的嘲讽,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苦肉计?”

  花辞看着沈伯琅的神情,知道他现在是真正的怒火中烧,与之前在山间不同,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怎么做,并且不会为此感到后悔。

  “沈伯琅,这便没有意思了。”

  符减道:“沈伯琅,与其猜来猜去猜不明白,还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交换下信息,总比被人蒙在鼓里做瞎子聋子好。”他说完,给自己找了个同盟,偏头道,“是吧,晏非?”

  晏非起身,道:“沈伯琅心里有怨气,这怨气是冲我来的,尽管发出来就是了,只是别牵连别人。”

  沈伯琅大笑,他道:“晏非,我万万没有想到,你这人竟然能冷血到了这个地步。不晴死了,你也能这么冷静,还有什么能让你伤心的,她死吗?我看现在也不会了。”他指着花辞一瞬,很快便收回了手指,他道,“既然你还打算安于一隅,那我们散伙分家就是了。”

  符减懒洋洋地道:“我们符家的大门可是随时随地为你敞开。”

  “沈伯琅,”晏非叫住了他离去的脚步,“离开晏家你要去哪里?张家,百里家,这两家怕是没有你的落脚点,你根本是无处可去。不晴死了,我自然很伤心,但是伤心只是我个人最私密的感受,如果不晴还能跟你说话给你答案,想来应当觉得快乐。当然,如果你要争生人的脸面,我也会陪你争回来的。”

  “晏非,”花辞脸色一变,晏非说的话不好听,她实在害怕在气头上的沈伯琅听了更加窝气,万一真一走了之了更加惨了,于是道,“都是自个人了,没什么不能谈的,沈伯琅,你给我十分钟,我把事情都说清楚。”

  沈伯琅却像是没有听到花辞说的话,他只是转身深深地看着晏非,晏非的表情无可挑剔——除了没有太多伤心之外——但他还是很稀奇地看着,过了会儿,才道:“我要掀了张家,当初就不该放任着他家再起势,倒不如趁此机会掀个底朝天,也好绝后悔。”

  晏非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好,我们掀了张家,有什么后果,我来担。”

  花辞疑惑:“能有什么后果?”

  符减也是在猜:“比如失败了,或者过程中倒了个大霉什么的。”

  晏非没有理他们,只是翩然转身,花辞看着他的身影觉得很奇怪,明明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动作,晏非却做得很轻盈,好像下一刻会化蝶随月色而去。

  沈伯琅皱着眉头叫他:“你哪里去?”

  晏非只是回道:“我去去就来。”

  不晴破碎的身体最后是沈伯琅收了的,他没有告诉花辞和符减究竟把不晴葬在了何处,出殡那天只有他和晏非去了。花辞坐在楼梯上看着两人亲手把棺桲抬上了灵车,家里的魄偶都隐在暗处,不叫他们搭手,花辞看了会儿,终于明白了,即使沈伯琅和晏非口口声声说着她的过去与他们牵连羁绊在一处,但是那终究是他们之间的世界,花辞不过是个外人,踏不进去。

  符减从冰箱里取出了三明治,递了块给花辞,两个人的关系现在缓和了很多,至于是为了利益,还是花辞身上藏着的奇怪的秘密,她不清楚,但是至少和平的关系至少不会让她炸毛,这就够了。

  符减撕开外面的包装纸,咬了口三明治,道:“不晴是自己回来的,按照我以前抓捕生死人的经验,她受那样的伤还能动很奇怪。”虽然生死人是只要还留着一口牙都能动,但是前提是身上的怨气没有全部散尽,他们还能凶猛地咬猎物完全是因为有怨气缠在牙龈处或者牙齿间,但是不晴的情况是胸口直接被打穿了个洞,更加严重。

  “我知道那些生死人为了抢口吃的,牙齿那边和四肢的怨气都是满的,所以即使只剩了颗头还是只凶残的野兽。但是,我和不晴跟她们不一样。”花辞以自身情况出发,很确定不晴之所以还能如此正常,就是在成为生死人之后,在大脑有自主的意识之时,便拼命地把怨气都聚拢在胸腔里。

  她们用怨气将微弱的心给吊了起来,恢复它的生机。所以,打穿胸腔,完全是要至她们于死地。

  花辞补充了一句:“杀她的人,很了解不晴,或者说很了解我。”她犹豫了一下,几乎要将“恨生”这名字说出口,但是话抵在了唇边还是不舍得,好像话只要蹦到了唇外,她和恨生救真的决裂了。

  符减笑了,道:“我之前把不晴带到身边,其实还挺想了解一下特殊的生死人是怎么样的,我那时候嫌弃你,但是现在却后悔了,我应该要你的,你比不晴特殊,你跟不晴还是不一样的。”

  不晴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生死人的身份,她鄙视生死人如同鄙视四害,而那种鄙视很干净利落完全是把自己摘了出去,并不会像花辞一样,谈到生死人会带着点兔死狐悲的伤感和怜悯。而正是伤感和怜悯,让符减觉得她更像是个人。

  花辞很好奇:“你要了不晴之后,让她做了什么?”

  符减沉默了一下,道:“开始只是做个打手,帮我料理一下阴司里的事务,我觉得这些事很烦,它们简直是在阻止我成为首富。但是后来,不晴对我的诱惑越来越大,她就像是个地下宫殿,只要念对‘芝麻开门’的咒语就能让你坐拥宝藏。”他笑,用很慵懒的京片子,漫不经心地笑了,“那很危险,不是吗?”

  花辞道:“你拿她做了实验吗?”

  符减道:“还没来得及,我还在和恶龙抗争。”

  花辞托着腮,半晌,很平淡地“哦”了声,符减笑了:“你应该感到害怕,不晴不在了,我下个目标应该是你。”

  花辞吸了吸鼻子,很不以为意的样子,好像符减说不过在戏谑,她问:“你找人去跟着谈石了吗?”

  符减道:“当然。”

  花辞皱着眉头,半是指责道:“还会死人的,你不怕?”

  符减翘着二郎腿,有些得意:“谈石现在到处赶通告,真不巧,他入住了我名下的酒店,产业链大就是有好处。”

  花辞又是很平淡地“哦”了声,她想了很久,很有心事的模样,符减也不打扰她,他吃完了整个三明治,见花辞没有吃东西的欲望,便伸出罪恶的小手把刚刚给了花辞的三明治又抢了回去,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大口。

  花辞转头问他:“我想要做个实验,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符减边吃边问:“怎么帮?”

  花辞道:“不要让我死就成。”

第34章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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