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临近中午,汤总身边的助理找到郁宁宁和沈艺卿,说汤总要犒劳施工方,请她们一同去。

  两人听说汤总请了好几个合作单位的人,便没推辞,依然坐沈艺卿的车过去,沿途郁宁宁又接了一个白缙的电话。

  知道她身边有人就没多说,听说她要去跟汤总吃饭半点表示也没有,好像当初那个急匆匆带人来踢馆的人不是他似的。

  还挺放心的。

  郁宁宁心里忍不住琢磨起来,也许白缙和汤总的关系比她以为得要牢固。

  在合作中,汤总给予了跃信多少便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要说这是寻常合作关系,怎么想都不合理。

  这一餐比郁宁宁料想得还要轻松,旁人见识过这两位漂亮女士的工作能力,嘴上都捧着,她们也差不多是抱着扩展人脉的想法来的,谈笑间应对自如,席上氛围极好。

  郁宁宁心中有了计较,还借故找汤总身边那个正义小助理聊了一下。这男人长得白白净净,带着一股子初出茅庐的纯真,听郁宁宁委婉提起上次同桌吃饭的事情,脸还红了红。

  这下子把郁宁宁也惊到了,没料到小弟弟真这么纯良无邪,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幸好汤总注意到这边,让人去叫服务生,解放了小助理,自己端着酒杯过来。

  “小郁,过去的事算我糊涂,不必提了,以后还会经常合作,不会再有那些乱子,你放心。”

  郁宁宁恭恭敬敬地跟他碰杯,客气道:“谢谢汤总关照。”

  汤总往旁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我们的合同是按季度签的,现在其他广告公司都开始活动,都指着明年的长约,你们跃信怎么没点动静?”

  这话带着明显的暗示意味,郁宁宁极力掩饰住讶异,露出一个淡静的笑容,“把眼前的工作做好比较重要,我们的努力,汤总您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桌上,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在吵闹的环境下铃声不显,只扬声器发出震颤。她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提起了白缙。

  这才明白,汤总为何一副把她当“自己人”的态度。

  汤总在二十年前动过一场大手术,由白缙的父亲主刀,手术时情况危急险些就要出事,好在白教授手法绝妙,清醒后,汤总便对白教授感恩戴德。

  抛去私生活不提,汤总为人慷慨又仗义,是个很难得的朋友,此后白教授就一直保持着与他的往来。

  子侄辈的女朋友,当然要照顾。

  汤总还乐呵呵地说起童年时的白缙,“……谁能想到小白现在这么沉稳,小时候可是强势又霸道,当着一群小孩的头领,指点江山说一不二的,真正到上中学那几年,简直脱胎换骨啊。”

  “不念医科,说什么都要学计算机,他也不跟白教授硬犟,还笑着,一遍一遍重复他的想法,固执!”

  “看着挺好脾气的孩子,白教授却拿他没法子啊。”

  郁宁宁听着想笑,又转念想到了什么,结果就笑得有点干,幸好汤总正在兴头上,没注意她的表情。

  结合汤总先前提起的长约,想也知道是看白缙的面子。

  她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理智上不该得意,内心却有种微妙的动容。

  类似于,“天啊居然有人来给我撑场子了”这种感受。让她心头满满涨着暖意,有股说不出的踏实。

  —

  致飞那边大约是真正遇上了麻烦,白缙忙到跨了月也没露面,在开展前一天也只能拨电话来。

  “嗯,都安排好了,明天我们还要过去协调现场,所以今天早早地翘班了。”

  郁宁宁在家里,刚刚沐浴过,歪头夹着手机,空出两手在涂身体乳。

  听筒里白缙的声音显得清朗,语含歉疚,“明天开展,我恐怕很晚才能到。”

  “没关系,你工作怎么样?”

  白缙说:“再有十五个小时,差不多吧。”

  “又是一个通宵。”郁宁宁叹息一声,把手机换了个边,又说:“我把郁宝岩要的门票寄到你们公司了,他收到没有?也没说一声。”

  “小岩今天下午的飞机,回显城了。说是明天下午回来,我让他的同学给他捎宿舍去了。”

  郁宁宁动作一顿,联想起最近的忙碌,她再不关心,也好奇起来,“显城出了什么事?”

  一个月内,两千多公里的距离,飞了三趟,甚至这次连二十四小时都呆不够。

  郁家出了什么事?

  “他没细说。但郁伯伯给我打过电话,”白缙语带踌躇,“郁伯母说自己身体不好,坚持让小岩回去。”

  “哦,挺会折腾。”郁宁宁随口说。

  她不甚在意。既然郁宝岩飞回去一天就要赶回来,他母亲的身体大概也没差到哪儿去。

  白缙补充道:“是让小岩毕业之后回显城工作。他最近请假太多,其他同事也有看法,再这么下去,不一定能转正。”

  “那老郁找你做什么,让你动用权力干脆把他开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郁宁宁轻笑了声,听起来情绪没什么起伏,“那你就照做呀,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白缙沉默片刻,说:“他上次回家时,非说要留在瑸城,遇上事也方便照顾你,惹得郁伯母又动了一场气,当时人就在医院,要不然……”

  “要不然,岂不是郁宝岩把他妈气进了医院?”郁宁宁正面朝着镜子,语带嘲弄。

  她的冷漠太过显昭,白缙大概是想问,却没说出口。

  郁宁宁全当没有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又扯了两句别的,然后挂了电话。

  浴室里的雾气已经散了不少,郁宁宁掌心在镜面上一划,清晰呈现出自己犹带湿意的眉眼。

  她和郁宝岩面相都随郁茂经,其实眼型是有些相似的。

  所以那个女人一早就说,她恨透了这双眼睛。

  也不知自己离开这么多年,何菲娣是不是能睡得安稳了。

  —

  当夜,郁宁宁睡得不安稳。

  她仿佛回到一栋荒寂冷漠的老房子,黑暗、孤清、空旷,叫一声“爸爸妈妈”,只会收获令小女孩怯懦的虚邈回声。

  她陷得并不深,仿佛站在上帝视角俯视着,四周的景象分明昏沉而虚幻,她却恍如身临其境,隐约知晓是梦,却连抽离脱身都懒得,就那么冷眼旁观着小女孩的绝望和害怕。

  女孩个子很矮,连灯的开关都摸不到,她怯生生地扒着墙壁,迎着孤冷的月光,在屋子里走过一圈又一圈,最后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哭声不大,是被小女孩强行压抑着,她憋得太用力,很快一个气岔咳嗽起来,咳声夹杂着变了声的气喘,令人为之神伤。

  郁宁宁也终于受不住,很想说一句“别怕”,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宁宁。”

  “宁宁,醒一醒。”

  郁宁宁一个激灵,倏地睁开眼睛,局促地喘息着,眼睛睁得老大,惊魂未定。

  一只手在她背后轻柔的抚着,她被男人揽在怀里,眼前一片昏暗,听见那副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嗓音在说:“做噩梦了吗?别怕。”

  “……白缙?”她埋首在他前胸,低低地喘着气,“你怎么在这里。”

  “我工作提前做完了,很想你,就来看看你。”白缙声音及动作都温柔,如珍如宝地待她,“无论梦见了什么,都是假的,别怕。”

  郁宁宁抿起唇,静静地躺着,等情绪稳定了些,她才开口。

  “我以为,你会因为郁宝岩的事责怪我。”

  “我永远不会责怪你。”白缙温声道:“我只会盼着你敞开心扉,我一直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让你快乐。”

  背部拍击的节奏极轻,传递着温情及抚慰。她心口却挟着冷意,仍将面部掩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张口,唇形似在说:“是吗。”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后仰,直视着白缙的脸。

  他应是接连熬了很久,眼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形容略显憔悴,颊边冒出一圈短短的胡渣。唯独那双眼睛深邃幽窈,带着令人迷炫的深情。

  “我家里的事,你知道多少?”

  白缙犹豫了一下,才说:“只知道郁伯伯和你母亲离婚之后,你就跟着你外婆了。”

  “嗯,看来你也不是很清楚。”郁宁宁直直地看着他,目光有些怪异,“那我来告诉你吧。”

  “……”白缙没有说话,在郁宁宁这样的眼神注视下,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知道。

  “他们是在我六岁那年离婚的,我跟着去了新家,才第一次见到郁宝岩。”郁宁宁声音微哑,语气漠然,缓缓道:“那时候,郁宝岩三岁,都能打酱油了。”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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