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许婳回到家, 心里空落落的。

  姜稽说她懂他, 可自问, 许婳真不明白为什么姜稽要回国不打算和她说。

  朋友之间,聚散皆正常,许婳虽有不舍, 却不意外。

  心情低落间, 佩儿端来洗漱用的热水, 边替许婳拧帕子, 边道:“小姐, 今儿晌午林公子来过,他说五王爷让他去官塾教书,不用离开晋阳, 感念之前和您有些交情, 特意过来说一声。林公子说既然您不在,改日会再来拜访。”

  因为林辰锦站错队,林家所有直系亲属皆被罢官, 特别是林辰锦一家被驱逐出晋阳城,永生不得再入晋阳。就是可惜林沐阳几兄弟的才华。

  许婳没想到,赵胥还会是个惜才的人, 以林沐阳的学问和性格,去教书倒是刚好。

  但从心底来说,对林沐阳这个人,许婳是复杂的。从一开始的敌对,到后来的同僚, 林沐阳虽情商低做事刻板,在礼教深严的迂腐世家却又能为爱走钢索,这点许婳又不得不佩服。

  “改日他再来,若是我不在,留他喝盏茶。”许婳洗手吩咐道。

  佩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次日,许婳天蒙蒙亮便去上朝了。她如今成了首辅,比之前更忙碌。元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赵胥忙着清理赵俭余孽,国事便全落在许婳身上。

  她一天回得比一天晚。

  马车一路颠簸,许婳到家时已十分疲倦,却被庭院里柳氏的哭声给惊醒。

  猛地抬头,问迎来的佩儿是怎么回事。

  佩儿扶住许婳的手,小心看路,道:“大公子今儿下学堂后,便被老爷叫去书房,具体说了什么奴婢也不知,没多久,书房便传来老爷的打骂声,之后便是夫人赶来哭求,有好一会了。”

  许家到了许婳这一辈,只有许尧一个儿子。从许尧五岁起,便被许延拎在身边,背孔孟灌输许延的人生大道理。故而许尧在性格上,与许延很相似,认死理还是个犟脾气。

  对这个弟弟,许婳也曾教养过一段时间,后来发现和许延是一个呆板性格,掰不过来了,加上她那时刚进翰林院,便渐渐没时间管许尧。却也是有过疼爱的。

  “罢了,我们过去瞧瞧。”

  从正门进去后,再绕过会客的前厅,便是许延的书房。

  等许婳到时,便看到许尧跪在硬石板上,身上褪了只剩下一件中衣,许延手拿着木条在一旁喘气,许婳估摸着他是打累了。

  “说,你错了。”许延看着许尧道。

  许尧昂着头,丝毫没有要悔过的意思,“父亲常说做人做事皆要不愧于心,之前林家是站错队了,可如今五皇子都让林先生去官塾教书,那些世家公子看不起他,侮辱他,我出来替他说一句公正的话,又何错之有!”

  许尧说得义正言辞,许婳听了连连摇头,她这个弟弟,不会曲意奉承,也不会随波逐流,还不是男主命,就连许延都明白替林沐阳说话而和官塾同窗为敌是间蠢事,许尧却还不知道。

  就算有心要帮,那也不是明着来。

  习惯在背后使手段的许婳表示,她该让这个公正不阿的弟弟崩下价值观了。

  走进院子里,柳氏看到许婳第一眼,便跑过来求助,“姑娘,你快求求你父亲别打了,咱许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啊。”

  许婳撇了眼柳氏,见她泪眼婆娑,心道她小题大怪,就许延那点力气,怎么可能把人打坏。

  走到许尧身边,用脚轻踢了许尧的背,“起来吧,父亲累了,不会再打的。”

  许尧抬头,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最好的青春年少,却也写满了稚嫩,他从来不喜长姐在晋阳的名声,这些年两人看到,也不曾多说话,这会子许婳虽然是救他,许尧却也不领情,倔强道:“我不起。”

  “呵。”

  许婳撇下嘴,突然接过许延手中的长鞭,往地上狠狠一挥,“啪”清脆利落的一声,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立起了汗毛,“我再说最后一遍,起来!”

  一声令下,就连许延都怕了,他就是想教育下儿子,没真想打人,但许婳就不一样了,许延忙对柳氏使个眼色,让柳氏去扶起许尧。

  许延心不甘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嘴唇冻得发紫,怒目瞪着许婳。

  扔了长鞭,许婳冷冷道:“你与林沐阳从无恩怨,往日官塾里有其他人被欺负,怎么不见你去主持公道?”

  许尧歪着头,不说话,眼神却出卖了他。他在心虚,因为林沐阳对他的学问另眼相待。

  许婳又看向许延,“他如今都十八了,有辨别是非的能力,父亲若是还如之前一般约束,难不成希望他这辈子也止步在五品主簿吗?”

  升官可不是光靠学问和能力,还有人情世故,在他们这样的世家,最不需要的就是天真。

  许延听了,知道女儿是在讽刺自己,脾气一点就着,吼道:“许婳你骂谁呢,别以为你现在做首辅了,就能连爹都不要了。”

  这话,许婳听习惯了,内心没有一丝波澜,“话我说到这可,接下来要打要骂,谁你们自己。”

  说完,许婳漂亮转身,走出书房小院。

  良久,许婳到了蘅芜苑门口,又听到许尧在背后唤她长姐。

  许婳回头。

  只见许尧小跑而来,身后连个跟着的小厮都没有,可见是自己撇了下人过来,特意找她说话的。

  佩儿见此,聪明退到一边。

  “长姐,我有话问你。”许尧停在许婳跟前,他已经比许婳高出半个头,说话时,得低着头。

  许婳抬眸,打量着许尧,“你说。”

  “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林先生了。”

  许婳皱眉,她有吗?

  “你别不承认,今日在官塾我都听林先生叹气,我再三追问后,他才说是因为今日你拒他在门外。”许尧不会说谎,老实道。

  许婳笑了:“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许尧点头,天真的模样都让许婳不舍得戳破了。

  “那好吧,你现在跟我去个地方,听听事实是什么。”许婳拉上许尧的手,大山和佩儿忙跟上。

  许府后门,一辆马车徐徐离开,停在一处二进小院外。

  大山去敲门。

  不一会儿,是林沐阳亲自来开门,他看到来者是大山,倒不意外,望着马车,耐心等里头的人下来。

  许尧听是林沐阳的声音,屁股刚抬起,就被许婳按住。

  “别说话,不然我就告诉父亲,你今晚出来是逛窑/子的。”许婳威胁道。

  这话一出,许尧果然不动了,是被惊住的,他的长姐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许婳下了马车,看到穿着朴素的林沐阳,两人对视笑下,林沐阳做了个请的手势,许婳摇手,“进去就不必了,省得被有心人抓到,说我私会你,到时候朝堂上下都解释不清。”

  “也是,如今您可是首辅。”林沐阳刺道,面带微笑,站在门槛后,颇有脱尘的意味。

  “我就是来问问,赵胥许你什么好处,这番费尽心思地通过许尧让我来见你,又是为了什么?”许婳直接道。

  林沐阳是对许尧使了点小手段,也确实是受赵胥之托,“你那弟弟比之前的我还要呆傻,五皇子要我勾引你,可我如今有了家室,两边都难做,故而才会出此下策的。”

  “哈哈。”许婳差点大笑出来,“他要你勾引我做甚?又不是我绿了他的,他这又是何必呢?再说了,他凭什么觉得你能勾引我?”

  林沐阳同样不解,摇头道:“五皇子只说,有人让他不开心了,所以他也要给那人找点不开心。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许婳信赵胥可以干出这么幼稚的事,可她也好奇,那个让赵胥不开心却还健在的人是谁?

  知道再问不出来什么,许婳看在之前的交情上,临行前叮嘱了一句,“勾引就算了,日后赵胥问起,就说已经试过,但是你做不到。日后若是实在过不下去,就来找我。”不然,还是别联系的好。

  话毕,许婳的目光往林沐阳住的院子望了眼,没听到里头有动静,应该是林沐阳交代过的。到底是让他成了一个心愿。

  转身回到马车,看到一脸错愕和伤心地许尧,随着马蹄声踢踏传来,许婳才缓缓开口,“你看不上的那些手段,在这能吃人的时代,有时自保需要,又或者上位需要。林沐阳是利用了你,却是在他的情理之中。换位思考,懂了吗?”

  许尧发愣了半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许婳说得话,直到马车停在许府门口,才微微点下头。

  许婳拍下弟弟的脑袋,“懂了待会就去和父亲道歉,不为你在官塾的莽撞,而为你不谅解父辈苦心的自我。”

  下了马车后,天色已晚,许婳张着嘴巴打哈欠想睡觉,也不管身后的许尧有没有明白她最后一句话。十八岁的男孩,还是一个不愿承认自己错误的年纪,若是许尧能看开,那日后也是他自己的福气。

  回到蘅芜苑,许婳随意洗脸后,便上床睡了,一夜无梦到鸡鸣。

  “小姐,该起了,不然待会赶不上早朝。”佩儿拍拍赖床的许婳。

  “嗯,这就要起了?”许婳不情愿地睁开眼。

  佩儿心疼道:“现在时间长了,天就亮得早,小姐还是快些起吧,不然那些老臣又该说您嚣张了。”

  许婳从被窝里起来,穿上外衣,“他们爱说什么就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满晋阳城骂我的话都可以填满一片海了。”

  洗漱后,许婳在自己院子用了早点,出门时遇见许延,见他眼眶红红的,许婳知道定是昨晚许尧和他说了什么,有心调侃道:“父亲昨晚可是去听墙角了,瞧您这眼眶红的,我都要误会了。”

  “我呸,许婳你还是不是女孩家,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许延气愤道,见许婳笑着上了马车,忙跟了进去。

  看到许延,许婳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能猜出许延的心思。

  “哎,婳儿啊。”许延颇有一种一夜之间历经人间百味后,沧桑感,“这些年呢,为父也知道你不容易,可你到底不是男孩。父亲之前总想着你就是要强了点,可不想你是太要强了。如今父亲也管不到你了,但你到底是我的女儿,这首辅的位置,上去难,下来更难。你懂吗?”

  许婳微微颔首,她明白。

  看女儿理解自己说的,许延有些欣慰,可许婳接下来的话,却又差点把他噎死。

  “女儿明白的,就像父亲在主簿那么多年,一直没下来,是一个道理。”说完,马车刚好到门口,许婳跳下马车,回头时笑得畅快,皮这一下她很开心。

  “许婳,你他么就是老天派来克老子的!”许延气得说话都磕磕绊绊,指着许婳骂了一句,引来其他官员的目光,觉得害臊,又忙缩回马车里。

  许婳一路走到大殿,每个官员都要和她打招呼,有相熟的,当然就有不喜欢的,陈行之就是一个。

  “婳儿,你来了啊。”陈行之像是特意在等许婳经过一般,见到许婳立刻黏上去。

  许婳躲不开,停下皱眉看着陈行之,“陈大人,虽然你父亲是本官的舅舅,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和本官套近乎。以后请你别婳儿婳儿地叫,你不恶心,我都反胃。”

  一口气说完,许婳心里顿时舒服不少。

  从废太子后,陈晟替陈行之要了个官职,为了躲避朝堂上的纷争,便自动请旨去镇守北疆,从而换来赵胥的信任。

  舅舅的一番苦心经营,却遇上陈行之这个人设大崩的儿子,许婳也不由替他惋惜。

  而面对许婳的冷漠,陈行之却没有退却的意思,追上许婳的脚步,神秘兮兮地道:“我知道婳儿心怡姜质子,可他如今都要回国了,听说齐国君主都替他寻好婚事了,就等他回去成婚。婳儿你还是别想他了,珍惜眼前人不好吗?”

  “你说什么?”

  骤然听到姜稽有了婚事,许婳的心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之前她并不觉得姜稽的离开会代表他们关系有改变,可今日骤然听到姜稽有婚事了,心却酸酸的,又是为何?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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