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钻石海域的全盛时代

　　“虽然不知道您此行的目的，但我刚才已经把这个月的点头流量都用完了，接下来无论你要说什么，我都拒绝。”

　　前来当说客的海神小九听到这句话就郁闷了，“可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万一是好事呢？”

　　“我直觉不会是好事情。”

　　“真得是好事，我们公司想请你担任本海域的玩家代言，你会被我们包装成草根明星，收获无数名誉和荣耀，届时还会有很多粉丝时时刻刻关注你的一举一动。”

　　“……听上去真是噩梦，再见。

　　“桥豆麻袋思密达！！”

　　原来航海时代推出了一项草根明星计划，在每个海域内选出一名玩家作为地区代言，以“玩家就是游戏的主宰”作为宣传噱头进行地面推广。鉴于凌远在玩家见面会上的精彩表现，他被列为钻石海域头号候选人。

　　鉴于每个玩家的特点都不一样，游戏公司给凌远安排的任务除了拍摄平面海报和宣传片外，还有演唱航海时代的主题曲，据说就连主题曲也是由某海域代言人包办的作词作曲，可见游戏公司一条草根路线走到黑的决心。

　　当然这种商业代言不可能让人白白做义工，公司还是愿意支付一些代言费的，只是这代言费必须少于请一位当红明星的1/16，毕竟他们要请的是分别代表十六个海域的十六个人。

　　用海神小九的话说，要不是他个人综合实力略逊一筹，这种名利双收的美事怎么轮得上凌远。

　　凌远耐心听完了对方的讲解，非常坚定、肯定、以及确定的，给予了否定的答案。

　　海神小九立刻给凌远跪下了，“哥，你就答应我吧，我们主策说了，钻石海域的代言人非你不可，他还说要是说服不了你我明天就不用去上班了，今天你若是不答应，我就……我就长跪不起！”

　　凌远同情地拍了拍对方的头，进屋给他取来一个软垫。

　　那厢凌远电话响起，拿起一看居然是教授打来的，连忙接通。若是别人还则罢了，这位教授是他最不敢怠慢的，他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就是悠悠哉哉读个研究生，毕业留校谋个闲职，而这位教授是最有可能保送他的人。

　　教授开口就是让凌远准备一下跟他去巡演，美其名曰，历练。

　　这种巡演每年都有，要走全国很多个地方，参加许多场演出，每个教授都会有这种机会，能带出去的都是得意弟子，多少人抢这个机会抢破头，哪怕只是上台混个和声都是日后演出经历上浓重的一笔。

　　“那个，教授，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你看可不可以不去……？”

　　“不去？我料到你就会这么说，哼，你的社会科分数不想要了？”凌远这个教授别看年纪老大不小了，说话还跟小孩儿似的。

　　凌远又开始头疼了，其实他们系根本不存在社会科这种学科，只不过是大家伙儿对于社会实习的戏称，毕竟对于音乐生来说，公共活动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跟凌远同级的同学，很早就出去参加各种商演各种选秀，一边进修一边搏出位，早早就为打入娱乐圈或者音乐界做准备，像凌远这样一心混日子的很少。

　　“那个，不是，其实我是正准备跟人签个短工，所以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你？跟人签？真好笑，拿合同来见我。”啪——电话挂了。

　　凌远无力地扶了扶额，回到还跪在那里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海神小九跟前，“那个，你刚才说的计划，请把正式文件发我看一下谢谢……”

　　当晚李云霆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很神奇。

　　“挺好的啊，我也觉得钻石海域的代言人非你莫属，别人都配不上这个位置。”

　　“……你别逗我了。”

　　“真的，谁敢说不合适，我去会会他。”李云霆在他脸上轻薄了一下，尽管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一段时间，凌远的脸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

　　奇怪，自己以前明明不是这么羞涩的人。

　　“宝贝儿，我知道你很想要，不过眼下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干。”

　　“谁、谁想……”

　　“奇怪，那个在游戏里大胆跟素未谋面的网友告白的坦率小孩去哪了，你看要不要我去找失踪人口科的同事做个报案？”

　　凌远气呼呼地看着他。

　　李云霆笑着看了一眼便没有继续逗他，上游戏把世界地图调了出来。合服之后，原本八个海域变成了十六个，海域间的距离也被拉大了，昔日需要五六个小时航行时间才能抵达的硫克岛，如今保守估计最少也要十个小时才能开到。

　　李云霆工作繁忙，凌远作息又无比稳定，两个人很难抽出这么长的连续时间，因此去硫克岛离婚兼结婚一事竟被搁置至今，一直是李云霆心头一颗刺。

　　终于他决定改变策略，不一口气开到硫克岛，而是把行程分割成若干份，每天进行一部分，中途沿岛休息，这样虽然行程里数更多，花费的时间也更多，但至少可以分阶段进行。

　　他在海图上点点划划，最终开辟出一条历时三天的航线，往返大约需要一周。凌远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每到达一个新的岛屿都要下船游历一番，顺便收集该岛特产，考察当地物价，这么一来，航程就被拉得越来越长，要不是李云霆看得出凌远是真心对岛上事物感到好奇，真以为他在故意拖延离婚的时间。

　　当两个人最终踏上硫克岛海岸线的时候，已是现实中的第五天傍晚，那对情侣的灵魂又结伴在沙滩上行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凌远对NPC提出离婚之后，帕特洛的灵魂慢慢出现在空气中，他的话依旧不多，台词仍然只有四个字：你可后悔？

　　尽管知道他只是个智能AI听不到自己的话，凌远还是无比认真地回答，回答内容正是帕特洛本人无数次说起的那句：“我不后悔。”

　　在神官的见证下，萨古斯和青琦这对同性情侣，历尽各种阴差阳错、机缘巧合，终于在游戏中正式结为伴侣。现场没有观众，没有焰火，没有祝福，这两个人的感情从来就不需要别人来肯定，来认可。

　　在帮助娜迦女王和艾露恩也完成同性角色注册后，两个人才拔锚回航，又经历了整整三天才回到天堂岛，望着港口熟悉的蓝天白云，萨古斯和青琦相视一笑，顶着彼此伴侣的头衔光明正大地走下了凌云号。

　　曾在玩家见面会上被高调出柜的天堂总督离婚又再婚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海域，一瞬间激起千层浪，大多数舆论都向着青琦的原配凌霄，抨击青琦见异思迁、不守夫道，萨古斯两次不敌凌霄被沉船，就转而挖人墙角，手段卑鄙、令人发指。

　　就连海神小九都前来游说，“虽说同志爱还不被社会主流认可，但你们之前的事迹感动了许多人，甚至很多玩家慕名而来，难得你有这么正面的形象，为什么甘于自毁呢？”

　　“你现在是海域代言人，一举一动都被大众关注，更要珍惜自己的公众形象。不如我们对外宣称是系统出错，你跟海贼王离婚再跟凌霄大复婚你看如何？”

　　凌远摇摇头，“同志爱之所以不被认可，就是因为很多人太介意大众的眼光，我也曾经一度介意过，结果就是那段日子我忍得很辛苦。如今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我没有对别人解释的义务。如果公司觉得不妥，可以取消我的代言人资格，我没有疑义。”

　　如今凌远终于明白，他和萧镇无法走到最后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没有爱，而是天生的性格差异。凌远是个独善其身的人，别人怎么看他，他都不在意；李云霆是个唯我独尊的人，别人怎么看他，他压根不在乎，两个人虽然各自出发点不同，结果却是不谋而合的。

　　但是萧镇，他是个很在意自身外部形象的人，他在每个领域都维持着自己的完美印象，包括性取向，他不能容忍自己成为别人口中肮脏的同性恋，就算是出柜，也要出得风风光光，漂漂亮亮。当初凌远被萧镇真实的那一面吸引，却因为萧镇伪装的那一面分开，这似乎是命中注定的结果，不可改变。

　　凌远在总督府处理一天的政务，当天珍珠海域又有两次进犯，抢夺了隶属于钻石海域一座偏僻岛屿的所有权，类似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凌远轻车熟路地向天堂海军下达了反攻的指示。

　　有人敲响了总督办公室的大门。

　　“进来。”他头也不抬道。

　　来人推门而入，一步步走到他办公桌面前，不发一言。

　　凌远感到奇怪，抬头一看，来得人竟是萧镇。

　　自从玩家见面会一别后，不知凌露跟他说了什么，萧镇无论在游戏还是现实中都不曾骚扰过凌远，要不是时常会在游戏中听到凌霄的名字跟他并列在一起，凌远都快以为对方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凌霄的军衔如今已经升到少校，可他的名字下方光秃秃的，什么称号都没有，曾经<青琦的伴侣>五个字已在三天前凌远离婚时永远地消失了。

　　“呃，有事？”凌远觉得现场气氛有点尴尬，主动开口打破宁静。

　　“是不是，我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太迟了？”萧镇盯着对方头上毫不掩饰的<萨古斯的伴侣>的称号看。

　　凌远微微垂下头，不忍面对这样的萧镇，“萧镇，你知道，我们不是一类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他打断他，“你想说我太在意别人的看法，而这正是你所不屑的。”

　　凌远沉默了，他想不到对方原来也想到了这一层。

　　“呵，你跟姐姐不愧是亲姐弟，说得都是一样。”

　　凌远叹了口气，“萧镇，你别这样，至少你还收获了一个好名声不是么？”

　　萧镇闻言低下头，苦笑一声，“你说得对，我现在也就剩个好名声了。”

　　萧镇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只留给凌远一个背影。凌远曾经无数次目视着那个男人的背影，以各种不同的情绪，有爱慕，有崇拜，有悲伤，有失落，但却从未有过同情。

　　然而此刻，他莫名觉得，那离去的背影竟是如此落寞。

　　那一天，凌霄走出总督府，登上镇远号，趋船南下，从此镇守南海，保卫疆土，不曾再踏上天堂半步。

　　凌远第一批代言海报印刷出来了，校园里网吧内贴得到处都是，凌远走在街上有时还会被人认出来，对此他感觉极度地不适应。

　　不管他此时在公众眼中的形象是好是差，但至少他是一个有话题有争议性的人物，这也使得很多新人在加入游戏时选择了他所在的钻石海域，以便近距离接触这段旷世八卦。

　　在与撒加商议后，凌远决定改变钻石海域内经济垄断模式，大力修建商铺，减少租金，降低税率，鼓励玩家来岛开店。此举吸引了本海域及附近海域一些中产阶级投资天堂，一时间百花齐放，钻石海域的经济实力一跃至服务器前列。

　　经济繁荣直接带动的就是移民的增长，短短一段时间，钻石海域的登记人口整整翻了一番。

　　为满足日益增长的商铺需求，一些海盗团队嗅到了商机，纷纷转型成为商队下海从商，间接带动了钻石海域内其他岛屿的经济发展，为海域内贸易流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由于凌远大部分的精力都被与珍珠海域间的战争牵扯，很多商业上的事务不得不拜托撒加代为管理，昔日的船队经济主管如今已升职为总督府经济大臣。

　　凌远在前往硫克岛的过程中，沿途考察了各大岛屿的物价，发现每个岛屿都有自己的特色产出和稀缺资源，而且每个首都岛屿都会出土一种稀有宝石，这种宝石离出产地越远就越值钱，如此推算，每个海域的宝石运到地图上对角线岛屿出售可以获得到最大利润。

　　凌远找来辛巴达，二人再度一拍即合，由政府派出专职商队，在辛巴达的带领下，进行环岛贸易。按照凌远规划的路线，绕世界完整环行一圈正好需要十五天的时间，辛巴达每到达一个首都，就会采购新的宝石，并在宝石售价达到最高值时出手。除了宝石，他还顺便运输和贩卖各色稀有资源，并积极与当地政府搞好外交，奉上凌远准备的礼物，收获来自各个总督的回礼。

　　所有事情都冲着好的方向发展，只除了珍珠海域似乎永远不想让凌远过安枕无忧的日子，在利益的趋势下，他们开始大举对钻石海域的边缘岛屿进犯，甚至打上了七大主要岛屿的主意。

　　珍珠海域的人打了一个不错的算盘，他们暗自决定在周日早上五点对钻石海域七大岛屿之一的瓦砾岛进行奇袭，一旦占领成功后，可以立即挂免战牌获得48小时保护时间，不仅可以获得该岛两日内全部经济收益，还可以给对方很大一个下马威。

　　因为那个时间几乎不会有人在线，珍珠海域的人很托大，只派了十艘战船前往，认为拿下瓦砾岛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可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奇袭前没有考虑到对方的总督是音乐生这件事。

　　李云霆一直觉得C音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别的学校附近最多的设施都是饭店和网吧，只有C音周围遍布得全部都是琴行。

　　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声乐系的孩子们就勤劳地起来在自家阳台上吊嗓子。

　　如若都是他家小凌远那样的倒还罢了，可偏偏还有很多男低音、女高音夹杂其中……

　　在这种条件下，他也被迫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甚至一度认真考虑过培养一个打太极拳的新嗜好。可想而知，这时若是有些可以让他解闷的乐子，那该让他多么兴奋……

　　一个电话叫醒小胡，两个人大咧咧地驾驶着两艘战船，连水手都没用，就随便招了些NPC上船，直奔瓦砾岛把大胆来犯的十艘战船砍瓜切菜般尽数击沉。

　　之后他们还不过瘾，径直趋船前往珍珠领海，此时NIGHTMARE船队其他成员也陆续接到通知上线，一个船队的人出马，从珍珠七大主岛开火，逐一击破，一路打到对方首都。

　　珍珠海域本想选个对方防御最薄弱的时机出手，没想到这也成了它致命的弱点，这个时间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在线，现有的人又完全不能与NIGHTMARE制衡，只能眼睁睁瞅着对方长驱直入，己方防线势如破竹，毫无还手之力。

　　等到了白天珍珠海域的中坚力量陆续上线时，钻石海域的增援和星辰海域同盟军也陆续抵达，眼见首都就要失守，珍珠海域的总督无奈之下举了白旗。

　　青琦由此在政治版面上签署了第三份外交盟约，接受珍珠海域的投降，对方除了割岛赔偿，还按期进贡，虽说战争不可能永远终止，但至少可以保得南海一时无虞。

　　自此，钻石海域在地图南部占据了重要的领先地位，放眼世界，只有北部的琉璃海域可以与之抗衡。在亚特兰蒂斯海底城开放后，又掀起新一轮全服范围的争夺狂潮，二者成为战场上对方的主要劲敌，此乃后话。

　　后来，人们在提到钻石海域时，总会提到天堂岛第二任总督青琦和他手下的四名得力干将：负责侵略的海贼王萨古斯，驾驶凌云号连年东征西讨，为钻石海域打下万里江山；负责防御的海军总督凌霄，率领镇远号驻守边疆，保护钻石海域的领海固若金汤，坚不可摧；负责金融的经济大臣撒加，谈笑间改变垄断格局，领导经济模式走向百家争鸣的新时代；负责贸易的外交大使辛巴达，率领政府商队环岛出使，真正开辟出一条游戏内的丝绸之路。

　　在这五人的带领下，钻石海域无论军事、政治、经济，还是外交上，都达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这段历史也被永远铭记在岛屿碑文中世代传送，被后人誉之为钻石海域的全盛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