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无限循环

　　翼仔摸着鼻子解释：“因为, 他付出了那么多努力，至少应该让他知道付出是有回报的，要不很可怜啊……”

　　仙仙诧异地看了眼翼仔, 扭头对着Clay语重心长地劝说：“Clay哥你要小心点……这小子隐藏的独占欲很可怕, 以后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安歌：=-=

　　翼仔：“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啊！你妖言惑众挑拨离间！Clay哥, 仙仙欺负我！”

　　仙仙：“呵呵。”

　　安歌摸了摸翼仔的头：“成语用得不错, 你的文学素养真是出类拔萃。”

　　他夸得天花乱坠, 男孩立刻就忘记了争吵, 笑得跟阳光草地飞盘包围中的萨摩耶一样。

　　笑完了继续问：“那……？要不要把录音交给他？”

　　安歌点点头：“那就……交给他吧。”

　　小星星瞪大眼望着那两个人，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一个在无理取闹，而另一个则毫无原则在妥协。

　　安歌也没有一意孤行，他跟小星星和仙仙解释说：“换个角度来说, 第一, 把录音交给杜一宇，可以推动剧情。第二，这样做，也避免了王宝麟和他正面冲突, 说不定就因此改变了未来, 杜一宇不抓他了呢？第三, 那个女鬼当初把SD卡交给我们，多半也是希望借助我们的手交给杜一宇……配合的话，也有助于我们最后评分能高一点。当然，要不要这么做, 还是由你们自己决定。”

　　仙仙：“我觉得可行，反正是要偷偷交给他的，没啥危险性。”

　　小星星：“哼，说不交的是你，说要交的也是你。反正做什么都找得到理由咯╮(╯_╰)╭”

　　安歌听出来他不是真的反对，也就只是笑了笑，然后大家继续回到102，掏钥匙开门。

　　顺带一提，他们当初从何娇手里拿到了八把钥匙，在上个副本里，安歌取一把开门后，钥匙就被消耗掉了，这次开门，又消耗了一把，现在玩家们手里总共还剩余六把钥匙。

　　这次屋子里空空荡荡的，虽然没什么大的变化，但似乎好几天没人来过了，桌子上有层薄薄的积灰。

　　几个人例行搜屋，找到了一份何娇跟传媒公司签订的合作协议，内容没什么问题，就是由传媒公司（也就是卷毛三人组的公司）协助何娇做vlog，然后接了推广，如何实施、如何分红之类。

　　协议里对vlog的内容也做了要求，主要集中在生活各方面，以烹饪、美妆、服饰、家居布置收纳为主，力图将她打造成一个热爱生活、懂得享受、而且心灵手巧的精明主（ren）妇（qi）。

　　一切看起来都相当正规。

　　另外值得注意的一点就是，在协议里，王宝麟是何娇的助理。

　　他们将协议收了起来，又上楼搜屋。

　　楼上卧室也没人，几个卧室的被子都没叠，床上乱七八糟扔着枕头毛毯，另外衣柜、床头柜之类也都是破破烂烂的。

　　安歌检查完第一个房间，随手拉开了衣柜，发现角落里有个晶莹剔透的球体，顿时紧张万分地喊了声：“小心蜡烛！”

　　其他人唰地站成品字形，仙仙和翼仔将手握烛台的小星星挡在身后。

　　然而毫无动静。

　　那个晶球竟然安安分分待在角落。

　　安歌小心翼翼伸手，还没碰到晶球，就听见翼仔紧张兮兮地喊：“Clay哥当心……要不我来吧。”

　　安歌一边说没事，一边丢了个侦查技能，发现没什么问题，就将晶球一把抓在手里。

　　直径差不多十厘米，像是打雪仗时捏的常规雪球那么大，冷冰冰、轻飘飘的，透明的表面偶尔闪过七彩炫光。

　　跟之前他们对付的晶球比起来，似乎更加坚硬，少了点弹性。

　　系统是这么说明的：

　　【尤格·索托斯的使徒（劣化版）：守护门的使徒中被淘汰的劣质品，却可以被玩家所利用。消耗品，使用前需经过一次san check，sc=0/1d4，作用：时间倒流1d10秒。】

　　时间道具！杀怪保命的利器啊。

　　这至少是金色品质的消耗品，大家开心得不行，将所有柜子都打开了一遍，搜刮一空，最后找到了5个晶球。

　　战利品的分配也很简单，每人分一个，剩下的一个仙仙提议卖给ICAC，获利大家再平分。

　　小星星就问：“能卖多少钱？”

　　仙仙回答：“金色消耗品，怎么着都上六位数了。”

　　土豪小星星嗤之以鼻：“那一人才分几个钱？要不我多加50%，卖给我好了。”

　　安歌有点犹豫，虽然说仙仙的目的应该是帮助ICAC那群人，但小星星如今孤身一人，也确实需要多准备些保命的道具。

　　他还没犹豫完，仙仙就瞪着小星星说：“一件消耗品而已，有什么好抢的？你还想不想学体术了？”

　　小星星犹豫地思考了片刻，“那……好吧，我不买了。”

　　他们自己能够商量解决是最好的，皆大欢喜。

　　随后他们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来，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首先，他们决定打造一个骗局。

　　第一步，先将何娇给仙仙的旧手机偷偷放回隔壁屋里，在杜一宇（活人版而非生魂版）在场时拨打电话，然后装作以为对面是何娇的语气，威胁“她”再不交钱就把录音交给“她”丈夫。

　　顺带冷嘲热讽几句，说让你丈夫看见了可就有意思了之类。这时候杜一宇肯定会忍不住开口追问。

　　只要杜一宇开口，就立刻挂掉电话。

　　当然，用的是102里的座机拨打的，所以杜一宇可以通过来电显示开始追查102的阴谋诡计。

　　第二步，他们会将存有录音的优盘一直插在公司电脑的接口，经过“自以为稳妥”的加密。以杜一宇的水准，入侵和破解密码想必都不在话下。

　　虽然看似有点蠢，不过以他们困在居民楼里的现有条件来说，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等到杜一宇听过录音之后，不用管后续的发展，直接进行刺杀，干掉生魂和晶球（部分），然后撤回电梯里进行下一个副本。这是最快的方法。

　　这个计划得到了一致通过，大家讨论了一下细节，然后就开始实施。

　　长话短说，因为基本上没什么大的意外，计划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然而在他们准备对杜一宇动手时，却遇到了更糟糕的情况。

　　血池和黑手，再度汹涌淹没了一楼。

　　幸运的是，血池喷出来时，他们距离楼梯很近，迅速撤退到了楼梯上。

　　小星星对这片血池怀有严重的心理阴影，躲在最后面瑟瑟发抖，其他人站在楼梯上，看着血池以极快的速度上涨。从第一股血泉从电脑里喷出来到现在还不到一分钟，可滚烫的血水已经淹没了兩阶楼梯，并且还气势汹汹地飞快往上涨。无数的黑手争先恐后试图往台阶上爬。

　　然后翼仔突然望着血池，突然说了句发人深省的话：“这要是中国股市就好了。”

　　安歌不忍心吐槽，索性当没听见，而是看向整个宛若血池汪洋似的大厅，扬声喊：“何娇！何娇！为什么这么做？你打算阻止我们？可我们在帮你啊。你儿子还被困在梦境里呢！”

　　随着他话音落下，客厅一角突然出现了女性的身影。

　　血迹斑斑的白色睡裙、披散杂乱的长发，但是手臂不再是焦枯的颜色，而是覆盖上了女人白皙柔美的皮肤。

　　它轻飘飘地立在血池表面上，那些黑色的手纷纷让出了空间。

　　那个女鬼缓缓抬起头来，遮挡脸的头发柔顺地分开，露出了大部分的面容。

　　就连脸也恢复了约莫三分之二的程度，从脖子到鼻子下方是正常人类，鼻子以上则依然焦黑渗血，这样反而更加恐怖。

　　她张开嘴，发出了声音：“现在……好……所……以不……不杀……他。”

　　安歌无言以对。

　　所以何娇变成鬼魂以后，其实已经很难保证智商在线了。她一会儿想要全力阻止杜一宇，如今多半是因为杜一宇听到了录音，心态变化，进而改善了夫妻关系，也使得女鬼的外形也发生了变化——安歌猜测这个是死亡事件可以避免的可能性的象征。

　　他这么猜测着，也就这么问了。

　　女鬼僵硬地点头，虽然表皮恢复了，但骨骼似乎还是烧焦的状态，点头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刺耳摩擦声，再配合上她干涩诡异的嗓音，简直难听到能成为声波武器：“改变……过去……也……好。小光……和……我……回……家……”

　　安歌冷静地提醒她：“过去是不可能改变的，你不是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吗？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阻止杜一宇的仪式。尤格·索托斯是什么样的存在？它真的会好心帮助一个人类，只为了让时光倒流？”

　　女鬼用缓慢的动作慢慢偏头，说道：“双……赢？”

　　说它智商不在线，它竟然还记得什么叫双赢！

　　安歌都气笑了，索性取出了旧印：“想想小光！你还要放任他被困多久？也许这是个永远不会结束的循环，杜一宇不断地用各种方法哄骗人类进入居民楼，汲取他们的时间，虽然尤格索托斯哄骗他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时光倒流而收集能量，但晶球服务的对象是尤格·索托斯，不是杜一宇，所以它们很可能直接将能量送去了尤格所在的地方，而不是保留下来为杜一宇的计划服务。这就意味着，杜一宇可能永远存不够能量，一直为尤格打工，就像是在仓鼠球里奔跑一样，永远无法达成目标，直到耗尽所有精力消失。何娇，他永远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翼仔几个人目瞪口呆：“Clay哥脑洞好大……”

　　他刚说出口的时候，其实也是三分推测七分想象，但说着说着就觉得逻辑通畅，理应如此，差点连自己也信了。

　　所以他就总结：“我们的目标不是阻止他最后的仪式，而是打断这个毫无意义、只是让你们一直痛苦的循环，何娇，你明白吗？快想起来，你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女鬼在安歌取出旧印的时候警惕后退了一步，仿佛十分忌惮的样子——这就很微妙了，按理来说旧印只是对克苏鲁神系和它们的使徒们有点效果，而不是用来驱鬼的。

　　然后等安歌说完这一席话，女鬼迟疑地低下头，毫无反应。

　　让人开始担心，以它现有的智商到底明白了没有。

　　安歌叹口气，又换了种说法，从头到尾再跟它掰开揉碎了细细解释。

　　这做法真是劳心劳力，最后翼仔忍不住了：“要不我一把火将血池烘干好了……以我现在的能力可以做到的。”

　　血池已经涨了几米高，淹没半层楼梯，要不是这屋子是跃层结构，恐怕已经被填满了。

　　安歌在等女鬼反应的时候，喝了点水，才问翼仔：“你能烘干几次？万一一次之后它继续放血呢？”

　　翼仔认真地评估着：“我应该能搞定三倍这么多的血。”

　　安歌就点了点头，“再等几分钟……交涉失败的话就动手。”

　　好在没等多久，女鬼突然动了。

　　仿佛瞬移又仿佛剪辑的效果，女鬼眨眼就来到安歌面前。

　　大家如临大敌，警惕着它会突然动手。

　　但女鬼只是颤巍巍伸出手，以一种渴望又胆怯的姿势，朝着安歌手里的旧印伸去，但最终还是没有触碰。

　　“小光……帮……”

　　安歌用让人格外安心的语气说：“我们一定会帮他，也会帮你的。”

　　女鬼一瞬间整体消融成血水，和半屋子血池融为一体。随后所有血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下降、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如既往地，除了烧焦的家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消散了。

　　安歌看了看旧印，忽略掉了关于san check的提示，将它放回包裹。

　　接下来他们按照原来的计划，袭击了生魂版的杜一宇，并且在被晶球包围前逃离，撤回了五楼的电梯里。

　　但这一次很不幸，有晶球漏网，穿过了他们的防御线，准确地撞到蜡焰上面。

　　防风蜡烛又一次迅速缩短了一半。

　　不仅如此，这次晶球的攻击力远超过之前，又失去了女鬼帮忙牵制，他们应付得相当吃力，仙仙甚至为了挡住两枚晶球，不惜用身躯撞上去阻挡。

　　所以进入电梯之后，他们实在狼狈不堪。拿着蜡烛的小星星脸色惨白，全身颤抖，仙仙的防护项链没起到足够作用，晶球嵌进皮肤里，撞出两个血洞，并且还撞断了她的锁骨跟胸骨。

　　晶球在电梯门外碰碰地撞击着，金属门甚至被撞出凹槽。还是小星星咬咬牙，抽出了一张符贴在门上。这张符等级相当高，只有一个角开始缓缓燃烧，同时往门上扩散出如同蛛网的金红色光线。这些光线交织成坚固的防护网，成功地将晶球阻挡在外。

　　至少一时半会电梯门是撞不坏了。

　　安歌小心抱着仙仙，低声叹了口气，“你这女人……不仅对别人凶残，对自己也这么凶残。”

　　仙仙失血过多，脸色惨白，虚弱地啧了一声：“我有什么办法！”

　　翼仔蹲在另外一边，匆匆忙忙地取出个急救箱，笨手笨脚地尝试帮她包扎，却被仙仙阻止了，“这些……没用……”

　　她对自己释放急救技能，但是她伤得太过严重，一次急救勉强止血保住了性命，却无法痊愈。

　　她这个样子无法行动，会变成队伍的拖累，如果说到理智选择，或许是抛下她对整个队伍更加有利。

　　仙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这个决定实在太过于艰难，她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来。

　　反而是翼仔安慰她：“别担心，我们会背着你走的。”

　　仙仙顿时哭了出来。

　　不过这个时候，安歌突然想起来什么，取出一瓶养乐多给她：“喝了吧。”

　　仙仙也意识到了，急忙接过来咬掉盖子几口喝掉。

　　接下来，她脖子下方的两大个血洞肉眼可见地痊愈了。

　　仙仙站了起来，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可恶，全都白哭了，欺骗人家感情，好过分！呜呜呜……”

　　安歌&翼仔&小星星：……女人真难伺候。

　　之后安歌简单科普了下养乐多的来源，而其他人相当失落——他们在杜小光那里并没有获得这个道具。

　　电梯门上的符纸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一，小星星催促了一句，大家开始专注于下一个副本的选择。

　　如同预料的那样，这次的按钮旁边，则亮起了四个一模一样的数字。

　　小星星低声说：“怎么办，选择越来越困难了……那张防御圣灵符，我也只有一张而已。下次就没这么多时间来考虑选哪个了。”

　　翼仔说：“不怕，靠直觉选就行了。”

　　不得不说，这倒也是个办法……

　　小星星却还是不放心：“我们还有六把钥匙，这应该意味着还有六个副本，要选六次……万一选错了呢？”

　　仙仙终于不哭了，她抹了抹脸，插话说：“如果照Clay哥忽悠女鬼的说法，搞不好不只六个副本呢。”

　　安歌福至心田，突然想通了，“你说得对，恐怕不只六个……恐怕是个无限循环。”

　　尤格的使者不会这么好心，夺走玩家们——或者应该说“侦探们”的部分时间后就放他们离开。

　　应该是由于某种限制，一个副本里它们只能夺取一半的能量，所以侦探们就好像是被丢进榨油桶里的菜籽一样，被反复碾压，每次被榨一半，就这样无限循环下去。

　　翼仔没懂：“那，被榨光了不就可以摆脱了？”

　　安歌摇头：“不会榨光的，每次一半，可以无限细分下去，就好像芝诺的青蛙一样。”

　　翼仔&仙仙&小星星：“什么蛙？”

　　安歌：“那不重要……总之就是随着晶球每次夺取时间，侦探们的剩余时间从十天变五天，五天变两天半，但哪怕还剩最后一秒钟，除以二还有0.5秒，再除以2则是0.25秒……永远不会变成零，所以这个夺取时间的系统可以将一个人丢进无限个副本之中。”

　　当然，如果只剩下很短的时间，自然无法及时完成任务，那么结局……就只有死亡。

　　要打破这个循环，就不能再继续顺着模组有意无意引导他们的方向继续行动，所以，这几个亮着的按钮，一个都不能选。

　　符纸缓慢却持续地燃烧着，外头轰轰烈烈的撞门声不绝于耳，四个人困在电梯里，绞尽了脑汁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最近沉迷玩手工otz……

　　另外不是故意断在这里的……原本的大纲是因为想玩笔，所以写在信笺纸上的，但是一本信笺纸随手放在桌上，结果被猫撕碎了。泪奔.jpg

　　我努力回想一下当初是怎么设计的。

　　芝诺的青蛙是……希腊哲学家芝诺提出的著名悖论之一，我搜了一下只找到了芝诺的乌龟，青蛙可能是某部基于芝诺悖论的科幻小说里的角色吧，我还蛮喜欢的所以还是保留下来了。具体就是二分法悖论的内容：一只青蛙要从a处移动到b处，必先经过ab连接线的中心点。经过中心点后，又必须经过剩下一半路程的中心点；如此循环。因为理论上来说，线段可以无限对半分，所以青蛙“路过中心点”的行为也是无限重复的，因此，青蛙永远无法抵达终点。

　　那本科幻小说是两个科学家为此吵架，一个使坏（叫他坏科学家好了），把另一个（叫他蛙科学家好了）变成了青蛙，丢进了一段封闭的圆形通道里。这个通道是使坏的科学家搞的关于芝诺悖论的实验，就稍微变换了一下表现方法：青蛙每跳一次，体型缩小一半，所以它下次跳出去的距离就是本次的一半。而且可以无限缩小，那么只要青蛙跳出了通道，这个悖论就被打破了，如果永远跳不出来，这个悖论就是成立的。

　　结果蛙科学家过了一阵子出现了，气势汹汹去找坏科学家算账。坏科学家则在感叹：你跳出来了？这么说芝诺悖论是不成立的？蛙科学家说，他不知道。因为他一直跳啊跳，每次体型缩小一半，后来缩得太小了，大概只有一个夸克甚至于更小，所以跳着跳着就从通道壁的分子结构缝隙之间穿出来了……落地后就恢复了正常人类的模样。

　　这个结局相当急转弯，所以整个短篇读起来非常有趣……可惜忘记作者和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