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送给书迷的番外

  番外:

  清明节前夕,姜翎回了趟南城给老太太扫墓,南城快到梅雨季了,潮湿的很,她穿的别于他人的厚实,老爷子见她又是一个人,有些叹气,问:“真的不想成家?”

  姜翎的侄子都两岁多了。

  她已经快三十五岁了,林栀过了那个节点,也放弃她了。彻底不催了。

  她看的窗外的蒙蒙雨雾,不答,笑问姜更知:“我记得你有幅《春江送行》,送给我吧。”

  姜更知笑起来,问:“怎么想起这个了?”

  她笑的温和,说:“我想送一个朋友。他很喜欢。”

  姜更知对她一直大方,问:“我有几个老朋友,家里都有小子,要不给你张罗张罗。”

  姜翎失笑,笑着拒绝:“真不用。”

  姜更知见她犟嘴,脾气一下就来了,问:“为什么不用?该成家就要成家。”

  姜翎推脱不开,也不和他硬来,回市后就接到对方的微信请求。

  她不想加,点了忽略。

  一天中午隔壁办公室一个师傅带着一个年轻人进来参观,特地的介绍:“中午咱们一起出去吃了饭,这是个一个同学的小子,哎,小姜,你应该认识吧?”

  这就是明晃晃的给她介绍了。

  姜翎正在临摹那副《春江送行》,没抬头,温文的答:“嗯?我不认识啊。”

  那人笑了下,没说话。

  姜翎回头扫了一眼,小伙子人长的眉清目秀,戴了副细金丝眼镜,看着她笑眯眯的。

  中午出去,姜翎就被隔壁老师排挤出去了,餐桌上就剩她和那个小伙子,人叫傅蘅,是研究生物的。

  傅蘅人很磊落,自报家门:“我们家老爷子最近特别热衷给小辈说媒,特意叨扰姜老爷子……”

  姜翎有点尴尬,这个就是前两天她微信拒绝的那个。

  年轻人对恋爱这回事只字不提,从她临摹的那副《春江送行》开始,好奇问:“看你手笔,是偏爱山水?”

  姜翎答:“不是,我学工笔出身。”

  傅蘅问:“工作之余有什么爱好吗?”

  姜翎笑了下,很浅很浅,看的傅蘅心里一动。

  她抬眼看他,眉眼都是笑意,说:“交个朋友吧,等有时间了,带你去参观我的花房。”

  傅蘅说不出拒绝。朋友倒是真朋友,投缘的人不在话多,只要不提感情,姜翎是个很好的朋友,脾气好、耐性好。

  傅蘅第一次进那个院子,比姜翎第一次见还惊讶,她站在珙桐树下,身后高低错落的颜色绚丽,她挽了下耳边的头发,冲他笑问:“来啦?你等等,我马上就好了。”

  那副画面,傅蘅一生都不会忘记。

  临走时,姜翎送了他一束花。

  也真的只当是他是个普通朋友。

  情歌王子港城三十周年的演唱会,朋友送傅蘅两张票,他特意邀请姜翎一起去看,姜翎原本不想去,离得有些远,但是老爷子最近有点执着给她介绍朋友。

  她想去一趟能清净几个月,还是去了。

  演唱会那天半座城都能听到关于演唱会的事,歌迷从四处赶来,红馆气氛从进场之前就开始高涨爆涨,歌迷男女比例竟然相当,很多年前横空出世的情歌王子,真的很多年了。她在梁丘熠的音响里听过很多遍这位情歌王子的歌,此刻觉得莫名亲切。他的全盛时代也是梁丘熠那一代人的记忆。于她,其实有些远了。

  本就是一场回归。

  明明是情歌,现场却堪比摇滚现场,全场人全部都站着欢呼合唱。尽情呼喊。

  傅蘅动了番心思才请到她来一起看演唱会,心思花的不动声色,以朋友之名,事实上,他准备在现场和她表白。

  从情歌王子开唱,全场瞬间沸腾,歌迷欢呼喊叫,她站在人群中,双手插在兜里,微微歪着头看着台上的人,笑着泪流满面,从头到位都那么看着。站在欢呼沸腾的人群里,静静的,像个隔世的离人。

  傅蘅再傻,也明白,不该多说了。

  那些深埋到连眼泪都融发不了的感情,无须多言。无人能懂。有些人就是顽疾,有生之年都不能治愈。

  演唱会那晚散场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在酒店的窗前,能隐约看到天边的一线微亮。姜翎在短睡的两个小时,梦见了梁丘熠。自他离开这么久,第一次梦见他。

  在英伦雾都的雨幕中,她再次遇见了梁丘熠,他打开门朝她伸出手,轻声叫她:“翎翎。”

  她在梦中惊醒,浑身是汗,坐起身看时间,才凌晨五点。天光破晓。

  傅蘅从演唱会回来后,对她只能只当朋友,心里只觉得有些遗憾。

  姜翎早上起来,突然决定从港城出发,去一趟英国,毫无缘由。到达伦敦,她才惊觉自己的莽撞,站在机场,犹豫着,没有目的也无处可去。

  伦敦的天气有些冷,又下着雨,她穿的是单衣,冷的哆嗦,后悔自己的莽撞,酒店就在塔桥附近,她的英语并不好,酒店的前台口音她听不懂,出门散步没有带伞在河边树下避雨,看遇见了一个带着工具的园艺工人,突然心念一转,想去邱园。

  跋涉奔波找了酒店,扔下行李赶在闭馆前,进了馆,观感其实不是那么好。邱园不是大热景点,人很少,又是下雨天,灰蒙蒙的,门口进去有个喷泉的水池,典型的英式风格。棕榈馆,高大的玻璃铁结构,空荡荡的玻璃房里,她像个霍比特人闯进了精灵世界,仰头一个人漫无目的瞎转,也不拍照,穿过走廊一直走,蒙蒙的小雨,穿过几个馆,快到了邱园的后花园,连一个人都没有遇见,红色小门门口有棵大树,她冷的要命,以为到了尽头,站在树下避雨,门后面有两个声音传过来,英式英语口音很纯正,可惜她听不懂。

  大概临近下班时间,她有些后悔这场漫无目的的出走,门后的声音靠近她,院子门开着,两个人背朝她,其中一个人穿了件很长的连帽衫风衣,她想询问他们带她出去,出声道:“hello?”

  那人说话被她打断,迟疑的转身,左手拄着拐杖,眉目一如从前。

  姜翎看着他拄着拐杖回头看她,有些惊愕。

  他旁边那个发际线堪忧的小伙子,看到她,大概看她淋着雨来逛植物园觉得惊奇,啊了几声。

  姜翎看着拄着拐杖的人目不转睛,那人走近她,依旧一句话不说,黑风衣像件斗篷,显得他有些瘦。

  仿佛在黑夜里无限下坠中,突然触到了底。心安也痛不能忍,千言万语来回翻涌,到最后,她却只伸手说:“你好,我叫姜翎。”

  他起初皱着眉,观察着她,直到她说话了,他眉目才舒展开,才伸出手来握她的手,说:“很高兴认识你。”

  她仰头看他,雨淋在脸上,一片冰凉,他脱了风衣,将衣服罩在她身上,又替她戴上帽子,还是一句话不说。

  旁边那个卷发的小伙子糊涂的看着梁丘熠,他和对方解释了几句,拄着拐杖,沉默的往回走,不再伸手兜着她的后脑勺了。

  姜翎一句话不说,感觉像在做梦。

  进了室内馆,他温声问:“怎么想起来这里了?”

  姜翎不肯搭理他。

  他又问:“冷不冷?”

  她还是不说话。

  他叹气,说:“翎翎,别不和我说话。”

  她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睁着眼睛,湿漉漉的看他,他最初就是被这双眼睛蛊惑的,最是招架不住。

  他先做了决定,说:“那先和我回家吧。”

  去酒店取行李的时候,他走路其实有些吃力,姜翎让他站在楼下等她。

  她转身上楼梯,边走边哭,等提着行李下来,脸上已经毫无痕迹。

  梁丘熠像个宽和的长辈,拄着拐杖站在前台等着她。

  她远远看见他,那个人,就是陈年旧酿,是冬夜的初雪,是天边透亮的星,是皎洁天上月。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静静的。

  他忍不住这种安静,伸手牵她的手,她不挣扎也不说话。

  他一路上有些着急,回了家,一座独栋的房子,门口的院子里依旧繁花锦簇。

  进了门他放下拐杖,伸手替她提行李,姜翎不拒绝,递给他。

  他问:“先洗个澡,要不然会感冒。”

  她才不在乎什么感冒。

  他见她不说话,牵着她坐在沙发上,说:“想问什么问吧。”

  姜翎看着他,面色有些不同于正常人的疲色,头发里零星的白发,和那根拐杖……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或者说,他的心早已经衰老。

  她问:“身体还好吗?”

  他绷紧的面色变得茫然,像个错愕的小孩子,看的她心酸不忍。

  他自尊心大概感觉到了,沉默了。

  姜翎突然改了主意,坐在他旁边问:“那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说完不等他说话,抢着说:“没有的话,那就,我先来的,人就归我了。”

  他听的笑起来,她身上湿漉漉的,头发潮湿的耷拉在肩上,他伸手替她捋开头发,唤她:“去洗澡吧。”

  她一个人坐在浴缸里天马行空的乱想,觉得仿佛不是真的,等回神才惊觉,她有点想远了。

  他外面敲门,喊她:“翎翎该出来了。”

  她忍不住喊他:“不要啰嗦了。”

  等晚饭后,她窝在沙发上,果真有点感冒,她窝在他的床上不肯起来,他扶额哄她:“你先起来。”

  她不肯起来,拉着他躺在他身边,两个人偎倚在一起,她犹豫了很久才问:“你一直都在这儿吗?”

  他有些坦然的叹气:“我还在复健期。”

  姜翎以为他腿残疾了,问:“你的腿没事了吧?”

  他笑起来,说:“没事了,我前段时间去登山了,医生警告我,要注意休息。”

  她才明白误会了,一个翻身,虚坐在他身上,说:“我今年三十四岁了,就不和人恋爱了,只说结婚的事。你要不要结?”

  梁丘熠见她像个莽撞的孩子一样,纵容着,笑说:“胡闹。”

  说完仰着头看着她的眼睛,伸手够她的脸,姜翎俯身就他的手,将脸靠在他手里,看着他的眼睛,凑过去亲了下,才说:“我十七岁遇见一个人,这么多年,只爱过他一个人,很爱很爱。他于我,是这世界上不一样的存在,我从不信神佛,所有人都和我说他不在了,所以我每年都会去观音殿上香,我想让他托梦给我。我前天突然梦见了他了。”

  梁丘熠伸手将她翻下来,压在枕头上,哄她:“翎翎,我今天腿疼。你乖乖睡,不要招惹我。”

  她听的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笑着笑着,开始哭,放声的哭,她的梁丘熠,终于又回来了。

  梁丘熠任由她抓着他的手,她咬在嘴里,越来越用力,哭着像只幼兽。

  她旷工了一个星期,不肯回去。梁丘熠最近一直在帮同学校对论文,他的同学一直有意招揽他进邱园工作。

  见劝不回去,就哄她:“翎翎,我和你回去。行不行?”

  姜翎出国一趟,回来后上班都笑眯眯的,被寇岑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沮丧,依旧笑眯眯的。

  寇岑骂完大概也觉得对一个女孩子,严厉的太过了,下班前找她,她急着回家,拒绝和他谈心,坦白说:“老师,我三十几岁了,谈恋爱不容易。放我早点回去谈恋爱吧。”

  气的寇岑想揍她。

  回去后,梁丘熠在给院子里枝繁叶茂的花草剪枝,她搬了把椅子坐在一边,看着他慢条斯理的修剪花菜,提着水壶浇花,也不回头,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吧。”

  她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甜唧唧的说:“都行。”

  梁丘熠也不在意,剪了几枝未开的花蕾,和她闲聊说:“尤加利需水量很大,很多人养不活,都是因为干旱死了。”

  他揶揄她买了一批现成的花草,她才不在意。

  姜翎和他撒娇说:“你多和我讲讲花草,我就会养了。”

  梁丘熠大概想起这个时节的花,笑问:“这么爱花?这个时节,油菜花开了,过几天我带你去看油菜花。”

  她不想出去,拒绝:“我哪也不想去。”

  梁丘熠大概猜到她的心思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姜翎问他:“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你还好?”

  梁丘熠摸着她脑袋说:“翎翎,那时候我经常会自厌,整个人情绪都很差。很多时候,我其实都不是很积极……遇见你真的是个意外。”

  姜翎静静听他说。

  “那天在教室里看见你,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你的样子。我的成长充斥的全是谎言和骗局。我后来很少相信人。但是喜欢本真可能是种本能,我从前为别人买珠宝送奢侈品,大都不花心思。后来心里有珍惜,就舍不得她受委屈。”

  姜翎窝在他怀里不说话。他这个人把景色看的太多了,酒色财气,样样沾过,都不留恋。

  他的心太宽广了,他失去的太多了,所以也就不在乎得失了。

  得失都是命,把其余的都交给了运。

  她偏偏就得了这个运。

第57章 送给书迷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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