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为红妆（上）
“姑娘，这是禁地！”
穗儿忽然惊慌失措地喊了出来，程思瑛刚准备踏进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三皇子府里，还有禁地？
这是一座不太大却很漂亮的院子，门上面立着的匾额，写着“镜园”二字。虽然看不到里面长什么样，程思瑛却知道这个院子不普通。
因为院外墙角，处处长满了蔷薇花。程思瑛就是被这香味儿吸引过来的。
“如今是蔷薇花开放的季节吗？”
“回姑娘，按理说如今的蔷薇该慢慢谢了，但这院里院外的蔷薇，不会谢。”穗儿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手脚却有些哆嗦。
“你在害怕吗？这里的蔷薇为何不会谢？”
“哎呀姑娘你就别为难穗儿了，咱们快走吧！”穗儿拉着程思瑛就跑了，她似乎真的很害怕在这里多呆。
直到那院子完全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穗儿才肯告诉程思瑛，究竟是为何事。
穗儿说，自她来到三皇子府，那个地方就是无人可以逾越的禁地。只有几个老嬷嬷，可以定期到里面打扫一番。
府里的下人们也都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长什么样。去问老嬷嬷，她们也不会开口。
曾经就有人误入镜园，但很快便被盛添骐发现了。遭痛打一顿不说，还被逐出了三皇子府，弄得人心惶惶。
盛添骐本是个待下人极好的主子，却因为一个院子大发雷霆了。从此以后，便没人敢踏进那院子半步，就算不小心靠近了，也会马上跑开，离得远远的。
至于那院里院外的蔷薇为何不会凋谢，这个也无人能够解答。虽然都很好奇，却没人敢讨论跟那院子有关的任何事情，因为一旦被发现，盛添骐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他，有这么可怕？”程思瑛却不信他认识的盛添骐会这样。
“那是三皇子的底线啊，再好的人，触犯到了底线，都会翻脸不认人的，”穗儿小声说着，“姑娘，咱们以后也别谈论这个了，我真的很害怕。”
“好，不为难你便是。”程思瑛嘴上说着，心里却更加好奇了，暗暗想着，总有一天，她会去那镜园，一探究竟！
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镜园的事儿很快便被抛之脑后了。就这样走到了前院，盛添骐平时待人接客的地方。
还未走近，就听得一阵笑声传来，是盛添骐的声音。今日，有喜事？
“骐儿，你笑什么，兰娘娘可没开玩笑。”
程思瑛正想进去跟盛添骐打个招呼，却听得一中年女人的声音传出。便一个机灵躲在了门后面。
兰娘娘？莫非就是盛添骐口中那个对他很好的兰妃娘娘马翊兰？
“你妹妹已经出嫁了，你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下了。兰娘娘还等着抱孙子呢！”女人继续说道，原来是在催婚。
“好了兰娘娘，这些事儿骐儿自有分寸，你就别操心啦！”盛添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顽皮。完全没有了平日说话的架子。
“分寸，你能有什么分寸，除了一拖再拖，你还能干嘛？”女人有些急了，“兰娘娘给你选了那么多姑娘，你怎么就没一个看得上呢！”
屋内的盛添骐突然没了声儿，大概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骐儿，你该不会还对那个什么婧儿念念不忘吧？她回老家都回了三年了，她要是心里有你，早就回来了。如今，说不定已经在老家嫁人了，你难道还想着她？”
兰妃苦口婆心，这个骐儿啊什么都好，唯独婚嫁之事，让人操碎了心。
“兰娘娘，婧儿她、她，”盛添骐欲言又止，“好，你放心，再给骐儿一点时间，若骐儿依然未娶，骐儿会听从你的安排！”
盛添骐的语速加快了，但言语中的无奈，程思瑛却听得很真切。婧儿？是盛添骐的老相好？
正想着，屋内就传出了脚步声，程思瑛立马带着穗儿在柱子后面躲了起来。
盛添骐便搀扶着一位妇女，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吴轲等一大堆随从。
仔细一看那位妇女，全身上下无一不在显露雍容与华贵。长裙拖地，眉间印花，玲珑珠翠，灼灼其华。
她在盛添骐的搀扶下走着，嘴角淡淡的微笑难以掩藏，面色也温润如玉。边走还边嘱咐着盛添骐什么，那双漂亮的带着金色指环的手，在盛添骐的手上轻轻拍打着。
程思瑛便在柱子后面，目送着他们出了府。直到盛添骐把兰妃送上了马车，马翊兰的队伍离开后，程思瑛才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盛添骐也回到了府中，吴轲去了别处，远远的，就看见程思瑛站在那里。二人皆犹豫了片刻，最后走近了。
程思瑛礼貌地喊了一声三皇子，穗儿则半蹲式行礼。
“嗯——那位就是兰妃娘娘？”程思瑛手指着大门的方向问道。
盛添骐点点头。又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立马说道：“程姑娘，帮我个忙可好？”
“什么忙？”
“嫁给我！”
嫁、嫁给他？程思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三皇子前脚刚被催婚，后脚就要自己嫁给他。这不会就是三皇子救她的目的吧？以身相许？非得这样吗？
“这——也算帮忙？”
“对啊，我救了你，你不是要报恩吗？”
“报恩，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可这嫁给你，我……”程思瑛不知说什么是好。
盛添骐却一下子笑出了声：“你别紧张，逢场作戏而已，不是要你真的嫁给我！”
为了了却马翊兰的心愿，这个对他最好的人，一直都盼着她能结婚生子。生子就得再等等了，可是结婚，程思瑛若愿意帮他，他定会好好感谢程思瑛。
“嫁人也能逢场作戏？”
“你若真想嫁给我，也不是不行。”盛添骐调侃道。
“你！再说我就不嫁了！”程思瑛又何尝没点儿小脾气，“你容我想想，三天后，给你答复。”
嫁人，这个程思瑛从未思考过的问题，突然就来困扰她了。
盛添骐怎么看都是被一群姑娘追着嫁的人，怎么偏偏选中了她？难道是因为盛添骐太懒，不想去找别的姑娘，刚好她就在府中，所以选了她？
嫁人之后要做些什么啊？她和盛添骐又算是什么关系呢？但是如果不嫁的话，盛添骐定会更加烦恼。
她也看得出盛添骐的目的并不是娶她，而是想宽马翊兰的心。虽然自她进府以来，盛添骐就待她极好，但是那种好，更像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并不是喜欢她那种。
逢场作戏，若真的可以帮助盛添骐，也未尝不可。话说回来，命都是他救的，就算真的以身相许，那也是应该的。
所以，程思瑛决定，嫁给盛添骐！
大婚在七日之后，立秋那天，这期间盛添骐要程思瑛学会一样东西——跳舞。
程思瑛说她不会跳舞，只会舞剑，盛添骐就偏要她学会这个东西。程思瑛也便答应了，跳舞而已，能有多难。
只见彩绫飞舞的世界，一个个舞者如同仙女下凡一般，旋转、翻飞、跳跃、徜徉……
这支舞共由七人完成，七人分别佩戴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水袖，程思瑛一来，领头的舞女便给了她橙色水袖。
只是刚教她了第一个动作，程思瑛便自然而然地跳出了后面的动作，简直浑然天成，甚至比在场的所有舞女都跳得动人。
“姑娘是行家呀！我们都自愧不如了。”舞女们称赞着。
程思瑛也觉得奇怪，她明明不会跳舞，可是这支舞，却仿佛融进了她的生命，跟着节拍就跳了起来。好像跳了很多年一般。
“这是什么舞，你们从哪里学来的？”程思瑛不可置信，莫非失忆前的自己是个舞女，特别会跳这支舞？
“回姑娘，此舞名叫《蔷薇花舞》，自奴婢们进府，学的便是这支舞。”领头的舞女回道。
蔷薇花？怎么又是蔷薇花？这三皇子府里，就离不开蔷薇花了吗！
“那这舞，是谁教你们的？跟蔷薇花又有什么关系？”程思瑛继续问道。
“回姑娘，这个我们真的不知道，教授此舞的第一人，已不知去了何方。”
奇了，看来这三皇子府里并不简单啊，程思瑛无奈，怎么自己到了哪里，都会遇到一堆解不开的谜呢！
再见到盛添骐，已是学舞五日后。虽然领头的舞女早就上报，程思瑛天赋异禀第一日就将此舞学会。但因盛添骐在忙大婚之事，硬是到了第五日才有空来探望她。
程思瑛便带着其余六名舞女，一同跳起了这支《蔷薇花舞》。
盛添骐又一次看呆了，灼灼的目光中，仿佛在诉说着千言万语。这是见到旧物的目光，是见到故人的目光，是见到那个日夜思念却又无法相见的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