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梦忆往昔
说来，羽落瑶也是个苦命之人，一出生母妃就难产而死。可她的母妃偏偏是羽国国主最宠爱的妃子。
羽王虽认她这个女儿，待她却未见得好。她的出生，带走了羽王最心爱的女人，羽王又哪里会给她好脸色看。
所以，自她记事起，每日都有人欺负她、辱骂她、歧视她，她几乎天天落泪。只有一个老嬷嬷在一直关心着她，照顾她的起居。
可是有一天，羽王后叫来了一群人，带走了老嬷嬷，老嬷嬷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后来，她才知道，是老嬷嬷有一句话没说对，被羽王后派人乱棍打死了。
她不明白年幼的自己为何会经历这些，难道所有对她好的人，都会离她而去吗？
她问过羽王后，为何要如此对她，王后却告诉她说，因为她的母亲，是个贱人，贱人的女儿，也是贱人，既是贱人，就不配拥有这世间的好！
不配吗？她不信，在宫女姝苓出现后，她就更加不信了。姝苓待她，可不比旁人差，甚至巴心巴肝，掏心掏肺。她就知道，王后说错了，她母亲不是贱人，她也不是贱人的女儿，她配，拥有这世间的好！
而现在，除了姝苓，黑鹰也是一个待她极好的人。她就是贪恋这个小小护卫对她的好，羽国的颜面算什么？在真心待自己的人面前，都不值一提！
“姐姐，你说，这小小护卫，值得我贪恋吗？”羽落瑶眼中含着泪，对程思瑛讲着自己的故事。
“世间待你好之人，不会仅止于他，妹妹若把眼光放长远些，定会发现还有很多，会待你极好的人！”程思瑛一本正经地说教道，“今日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妹妹别太伤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告辞！”
起身便离开了，羽落瑶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空空的茶杯，总算是勾着嘴角笑了一笑，三皇妃终究还是把茶给喝了……
出了羽落瑶的房间，程思瑛只觉心闷。今日叫她来，就是想给她说黑鹰的事？
对对对，黑鹰待你很好。
是是是，你舍不得黑鹰。
为何非得告诉她？要不是因为你，黑鹰会对她不管不顾吗？要不是因为你，黑鹰会离她而去吗？
是你得到了黑鹰，但她，却失去了黑鹰啊！
“他待我极好。”
“我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了。”
“他不值得我贪恋吗？”
……
羽落瑶的话还反复在程思瑛耳边回旋。黑鹰可真是“尽职尽责”，做什么都要倾尽全力，怕是世间女子见了，都会爱不释手吧！
哼！别人舍不得他，她程思瑛就偏要舍得。世间女子皆可贪恋爱慕他，她程思瑛就偏不再喜他分毫！
黑鹰如何？人生匆匆过客罢了！
正想着，走在瑀华宫院落的回廊上，黑鹰就迎面过来了。程思瑛看见了，却不想再给他好脸色看，一个趋炎附势的卑鄙之徒，不值得她放在眼里。
便绕过他准备径直离开。
黑鹰的眼神却流连了，他不知道羽落瑶都给她说了什么，也不确定她是不是他的思瑛。可是此刻这女子待他的冷淡态度，却让他的心突然像针扎了一样，疼得难受。
“思瑛！”黑鹰喊了出来，两个字沉稳而有力，包含了多少痴迷与眷恋。
那个正想绕过他离开的女子听到了，突然周身一颤，但她还是走了。叫她思瑛又如何？她是不会答应的。
回到三皇子府时，暮色已降临，程思瑛找了一圈儿，仍不见盛添骐的踪影。府里的下人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晚膳过后，程思瑛突然犯了困，本应在院子里散散步，赏赏月什么的，她却已经困得不行。
便在冬院的房中躺下了。
一躺下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似乎忘了一件事，把在羽落瑶宫中喝的茶逼出来。
都说茶是醒脑提神的东西，她喝了后却开始犯困。这茶可能真的有问题，而且后来，在羽落瑶讲述自己的故事时，她又忍不住喝了很多，算起来也有两三杯的样子。
看来羽落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而在茶。可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睡着了，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她走过去时，牢里还有另一个人，黑鹰。
黑鹰正在看着桌子上的一张画像，她慢慢走近时，被黑鹰发现了，黑鹰抬头看着她，问道：“你是谁？”
她没有回答黑鹰，反而露出了极其冷漠的表情。
黑鹰又恭敬地解释了一句：“京城捕头黑鹰在此查案，姑娘你？”
她仍不说话。
黑鹰只好作罢，欲收了桌上的画像离开。
“是我五妹！”她却跑过去按住了黑鹰正在收画像的手，终于开口道。
“令妹的功夫也有姑娘这么好吗？”黑鹰问道，“姑娘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察觉，我想，如果令妹的功夫有姑娘这么好的话，应该不会出事。”
她依然不回答，而是看见了桌上的匕首，拿起来问道：“刀是怎么回事？与我五妹有关？”
黑鹰冷静地看了她一眼，便从她手中抢过匕首，冷冷地回道：“无可奉告。”
她才不善罢甘休，又把匕首拿了回去，准备离开。
“还我！”黑鹰喊道。
她不理会黑鹰，而是转身一挥手，点点橙色的星光以弧线的形式划过，黑鹰被定在原处，动弹不得！
夜已深，程思瑛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约摸已是子时。
抱着头枕在床上屈膝坐着，刚才梦中所见还近在眼前。这梦里的事情，她虽不记得是否真实发生过，但她总觉跟她丢失的记忆有关！
她丢失的记忆里，有黑鹰吗？那是她和黑鹰初见时的场景吗？她们初见不是在街上，而是在牢里？
五妹是谁？那一挥手就出现的橙光又是怎么回事？程思瑛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什么时候，居然可以发光了，还能把人定住！
“咔咔——”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门窗被撬动的声音，程思瑛一下子回过神来。
“谁？”
赶紧下床走到门外，环顾四周却未见何异样，刚才，大约是风声，便关门准备回去。
“沙沙——”
但在此时，院落的树丛也发出了异动。程思瑛转身回头，一个黑影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何人在此？出来！”程思瑛定神喊道。
竟敢夜闯三皇子府，竟敢在她面前故弄玄虚，活腻了吧！
只见一蒙面黑衣人瞬间从树丛蹿出，对着程思瑛就是一掌，但程思瑛眼疾手快，躲了过去。
二人打了起来，黑衣人身手敏捷，却招招留情，拳脚所及之处皆是点到为止，绝不伤人半分。
程思瑛或守或攻，或进或退，几招下来，竟已稳站上风，一个急攻，居然把黑衣人逼退至墙角！
刚想出手全力追击，却突然看到了黑衣人仅裸露在外的眼睛。这双眼睛，好熟悉啊！
小偷毛贵被抓当天，这双眼睛看着她，告诉她，他叫黑鹰。
她离开去了莫府，这双眼睛盯着她，让她跟他回家。
皇帝命令让她舞剑，这双眼睛陪着她，与她共舞。
她杀人入狱，提押再审时，这双眼睛居高临下，凌厉至极，似在怪她屠害生命。
成为三皇妃后再见他，这双眼睛却落不到她身上了，目光深邃，黑亮的瞳孔里只有那羽国公主的身影……
如今，竟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要来刺杀她么！黑鹰，万万没想到，今日与她大打出手的人，是你！
是羽落瑶派你来，取她性命的么？
正想着，黑衣人反推一掌，打中了程思瑛的左胸口，程思瑛一下子失去力气，卧倒在地上，血从嘴角溢流而出。
怎么不躲！
黑衣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刚刚打她的那只手，她为什么没有躲开啊！
“娘娘！”
刚想俯身下去看看她伤势如何，耳边却传来了一女子比他还要焦急的声音。是穗儿听到打斗的动静后跑过来了。
黑衣人无奈，只好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黑夜里。
很快，三皇子府里处处都燃起了火把，巡逻的队伍一波接着一波。
黑衣人躲在离三皇子府不远的一棵大树上，默默注视着府里的动向，也担忧着那个被他打伤女子的伤势。
天渐渐亮了，巡逻的火把熄灭了，巡逻的人群也渐渐散了。黑衣人从树上坐起身来，他们这是，不追捕了？
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他果然是，黑鹰。
一路上都没有人来抓他，在宫人的口中，也并未听见三皇妃受伤的消息。黑鹰回到皇宫一路小跑，最后停在了羽落瑶面前。
羽落瑶已在此等候多时，见黑鹰一出现便快步走过去问道：“如何？她是程思瑛吗？”
“不是。我打伤了她，她不会武功。”黑鹰缓缓回道，而后便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