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迷离夜倾心

  齐沐阳在苏谨云和搭话的小贩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眼见这天黑下来了,苏谨云难得的感觉到了无力。

  四下顾望,想想刚刚他穿的青衣样式,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青色,急忙抬脚追去,却是人潮突然汹涌了起来,几起几伏瞬间就淹没了那抹青色。

  苏谨云这可真有些着急,他这个好友不仅天性单纯,凡事喜欢根据心情处事,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路痴,这番走丢了,怕是齐大人又要大肆派人寻找。

  这朝堂上还水深火热着,齐父作为兵部尚书本来就在这刀口浪尖,若是被有心人抓住了做了文章可就是小事化大了。

  他急急忙忙的向那方向追去,脚步难得的慌张起来,一路追着不知不觉到了这长街宴的中心,不想没走几步,天却是完全暗下来了。

  这长街宴刚刚开始,沿街摆满了各式各样买卖的摊位。有卖这糖葫芦、蜜饯子、冰糖糕的,也有的卖那些个胭脂水粉、金钗木簪之类,更多的是卖些个花灯灯笼的。

  这些花灯形态各异,有做成兔子的、老虎的,也有做成普通灯笼却画上各式花样的:什么临风望梅,宝钗扑蝶,也有些童趣盎然的孩童图,端的是琳琅满目,尽在眼前。小铺的店家为了吸引客人,给这一排排挂起来的花灯统统点上了灯芯。

  左左右右红彤彤的灯笼将这洛京的夜晚照的通亮,远远望去真似晚霞之下,一派的灯火辉煌。

  “三殿......三公子!”同样在这长街,只听一声呼唤,一位年轻作小厮打扮的人对着前方观望舞龙队的男子说道:“时辰到了,三公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说话之人不骄不躁,言语间虽尊重却并不给人小厮的感觉。

  “薛锦,你看这洛京仍然如此热闹,谁人知道边疆百姓还在刀口舔血,这一盏花灯燃灭的瞬间不知道又有多少孩童丢失了爹娘成了孤儿,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多少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言语间虽低沉,却难掩悲痛之意。

  薛锦抬头只望到他的侧脸,只见他眼眸低垂,嘴角微泯,瘦削的脸颊上有两抹不健康的红晕。

  他心一紧,说道:“三公子,您这身体还未好,公子想的再多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思虑过甚不利于身体恢复。”言语间尽是担心。

  “呵,我这身体你也不是不知,从小就这样,若是养的回来还用拖到今日?不过是生在皇家用些金贵药物吊着罢了,身体已经不行,若是思想还要限制,我这活与不活有什么区别?况且我既然享用这些百姓的辛苦税收,不能为他们排忧解难也就罢了,想一想总还是可以的。”许是突然说了这么多话,话音刚落便忍不住一阵轻咳,他压抑着咳嗽,右手握成拳头抵在自己的唇上,眼睛却没有抬起来。

  薛锦的眉头皱了起来:“三公子莫要再说了,入了夜风倒急了些,呛了风怕是半夜又要烧起来了。”

  “无妨,这天如此炎热,夜风也没那么凉,”终于停下了咳嗽,他道:“我倒是爱这热热闹闹的,瞧着就比宫里舒心,你看这一个个灯笼挂的排排高,倒是像极了母亲屋后头的那梨树,每年开起花来,也是这么的绚烂。”

  说完扬起嘴角,复又细细的看。

  薛锦却是不作声了。看着眼前的灯火辉煌,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你个齐沐阳!这般让我好找!”

  苏谨云总算找着了齐沐阳,看他背对着自己,眼前这舞狮队舞的正是高潮,周围人群嘈杂,各个都在叫好,让苏谨云起了一肚子火,我在这人挤人的左右找你,你倒好,在这里看的兴起,玩的是不亦乐乎。

  他出声没个好语气,要是平日里头齐沐阳定要起个寒颤,怕苏谨云这个绝不吃一点亏的变着花样折腾自己,奈何今日周围太过喧闹,这人竟没有丝毫反映。

  苏谨云哪管那么多,伸出一只手,直接扯上了眼前的衣领,往后直拽出了三步,前面的人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正着,好在及时拉住了旁边一人的衣袖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苏谨云嘴里一边念叨:“齐沐阳啊齐沐阳,你跑的可真快,真叫三爷我好找!”

  待眼前人一个转身。

  糟糕!认错人了!

  这人和齐沐阳穿了一样的青衣,却是比自己还高上半个头,怎么刚刚一时着急没有细想。

  再看这人,只觉得一股悸动直上心头,但见眼前之人明明比自己还要高,身板却十分单薄,青色的衣袍与其说穿在身上不如说挂在身上。

  这人被苏谨云拽住,旁边的一人同时也反应极快的拉住了他的手腕,这会子好不容易站稳了,刚刚的动作却大了些导致他宽大的衣袖掉在了手肘,那手腕便露了出来,这才是肤如凝脂。

  那一截皮肤白皙光滑,又瘦弱似女子皓腕,好似盈盈一握就能捏碎了。

  他手指细长,微微半握搭在扶着他的人的左手上,指骨细长,指尖圆润,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再看他的面容,一双桃花眼本是微垂,这时抬眼望向自己,只那两双眸子好似会说话一般,带着些许凉意直直望进苏谨云的心里,在他心池里投下了一块石头,他的心池立刻泛起了小小的涟漪。

  此人可谓五官端正,唯有眸子温润如水,隐隐又透着股清寒。

  他微微喘气,苏谨云一眼便看出此人定是抱恙在身,这脸色才会如此苍白。一阵微风送来淡淡的药味,那是常年伴随药罐的人周身才会带着的气味。

  苏谨云一时词穷,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瘦弱之人,这人站立不动真似一位拂柳若风的闺秀。

  “你干什么!”薛锦扶住了自己的主子,大声质问。

  “别,”洛席远苦笑,“这位兄台怕是认错人了。”

  “抱歉!”苏谨云这才反应过来,抱拳道歉:“我急着寻人,从背后见公子你与友人穿了一样的衣服,一时莽撞认错了人。”说完还作了个揖。

  这要是往常被齐沐阳看到,怕是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了,这苏三能好好的赔礼道歉,还如此礼数周全?怕是明天自己就能金榜题名了!

  苏谨云装的是一派谦谦君子的好模样!

  “无妨,”他说道;“左右是认错了人,公子只管去寻友人便可。”

  苏谨云无视他身边的薛锦如何朝自己瞪大了眼睛,皱起了眉头,一股子凶神恶煞,只自顾自的说:“是我冲撞了公子,你瞧我都寻了好半会都没找到他,这长街如此之大,怕是我找到他,街宴也散了,不如就不再找了,看看这热闹也好,也许散了场人少了也就找到了。”

  “这,这也是。”他不想苏谨云竟是如此回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一人游这长街宴恐怕是极为萧瑟,不若我这个与友人走散的闲人陪公子逛一逛,两人一起也好过一人。”苏谨云没脸没皮。

  “瞎说什么!我难道不是人?”薛锦一脸气急,他一见这人,心中就警铃大作,一听他说话心里就涌现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非也非也,小厮当然是伺候主子而不是陪同。”他挑挑眉,摇头晃脑。

  “你!”

  “等等,薛锦”他瞧这男子三句话之间竟然换了好些语气,又作出四五个生动的表情,真是有意思极了,便说道:“也可,你我二人实在是寂寞。”

  “公子!”薛锦话还没说完“不可......”

  “呵,小厮还能给主子做主不可?今日可是开了眼界。”苏谨云挑起个讽刺的笑容。

  “.....”薛锦一番劝导直直吞了下去,他咬牙切齿还是说道:“夜深了,夜风不利于公子身体。”

  “这才酉时过了两炷香就夜深了?这让亥时情何以堪?”

  “噗,”洛席远笑出来:“这位兄台实在有趣,薛锦你不必多说,今日我们是结交了一位妙人。”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苏谨云大笑,“不知公子尊姓。”

  “嗯,在下......”他脑筋一转,“在下姓周,单名一个临字。字席远。在家行三,阁下可叫我周三。”

  周临,行三?呵,苏谨云这脑袋瓜一转就知道是个假名。

  任他逍遥洛京之久,姓周的富贵人家也就那么三家,一家是城东的周统领,家中二子一女,两儿子最大的不过才十二岁;一家则是城中的做茶叶生意的商户,家中几个儿子自己都见过;而最后一家则是朝中周丞相,可惜周丞相年近三十却没妻没子。

  这三户人家在苏谨云脑中那么一转,他便知道这人说着什么三公子怕不是糊弄自己的,定是真实身份不便说出来。

  周临,嗯......临?洛临?洛席远?这人莫不是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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