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乌黑的大眼，泪眼汪汪。

　　迟玥心内叹息一声，待秦言拿纸巾给居浩林擦好眼泪，轻抚他的后背平复好情绪，才慢慢开口。

　　口气尽量和蔼又舒缓，“你说说，妈妈怎么对你越来越不好了？”

　　本止住了眼泪的居浩林被这一问，又委屈起来，“我说我要吃，你不给。秦姨说要吃，你立马就说吃。”

　　正抚着居浩林背的秦言缓了缓动作，抬眼看了迟玥一眼，目光瞥向别处。她当然知道，也知道居浩林竟看到了这一点，还用这一点耍了点小聪明讨了顿吃的。她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笑？

　　迟玥被说的哑口，张了张嘴，瞧见秦言撇过去的脸，慢慢红了耳边。

　　一刹间，什么也不打算了。借机教育，倾心交谈，通通放了一边。

　　自己也跟着拿了纸巾替居浩林擦眼角的泪渍，“唔，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考虑我们娃娃也有颗贪吃的心。谁说男孩子不能贪吃了。”

　　居浩林懊丧的回一句：“不是，我不是贪吃！”

　　他当然不是贪吃，他是什么呢？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他也觉得自己表达不出来。

　　迟玥当然也是会意的，连连保证，“知道知道，以后妈妈一定也多考虑浩浩的心情，好不好？”

　　几番安慰，居浩林才算缓了难过。

　　迟玥吸一口可乐，瞅了瞅别处，心说：难怪传言说，有了后娘便有后爹。嗯，传言诚不欺我。

　　东西很快吃完，想着居浩林还未完成的作业。没再多聊，起身回去。

　　迟玥转身取过耽在椅背的风衣，一手拎包。一回身，碰到了什么，本能的用手去扶，手指上沾了些可乐。

　　居浩林情绪转的快，一转眼开始嘲笑迟玥：“老妈，你是怕浪费吗？连手也要喝一些。”

　　迟玥瞪过去一眼，想着可乐一会儿干了黏糊糊的，抬手就想放嘴里舔一下，被秦言一个“哎”止住。

　　朝迟玥伸手，“拿过来。”

　　迟玥依着话将手递过去，任秦言拿着纸巾，捧过自己沾了可乐的手，用纸巾一点点擦拭着。

　　无限温柔。

　　两人就这么隔着桌子相对站立。

　　一个手挽风衣和挎包，身形修长挺立纤薄。一个动作仔细万千温柔，清丽脱俗气质上佳。

　　居浩林从旁边绕出来，站着一旁，觉着无聊。

　　“哇，好温柔的小姐姐哦。”一个羡慕的女声在隔壁一桌响起，

　　迟玥转移专注秦言柔和面庞的视线。

　　隔壁桌几个十四五岁的女孩，青春勃发的姿态与年纪。

　　见迟玥转脸看她们，都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大姐姐气势盛人，看着高傲，却又漂亮的趋于完美。

　　确实叫人既羡又嫉。

　　一个女生笑的可爱又灿烂，皱皱小鼻头，走过来，朝微低着头替迟玥擦手的秦言说话，“小姐姐好温柔呀，这位温柔的小姐姐，可不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呀。”小女生年纪轻，嗓音软，说起话来带着些娇憨。

　　秦言也擦完了，放下迟玥的手。

　　还未答话，就被迟玥手下稍一带，带进她的怀里。

　　迟玥俯身觑着小女生，勾了嘴角，“小姐姐是很温柔，只是这温柔的小姐姐—我家的。”

　　说完，朝居浩林招了招手，走人。

　　居浩林跟在后天，刚刚转回来的小情绪，又崩坍了。

　　撅了撅嘴，我是个小尾巴，我就是个小尾巴。

　　刚走两步，秦言回头，朝居浩林伸手，“浩浩，过来。”

　　居浩林咧开了嘴牵上。

　　没人能拒绝得了秦言的温柔。

　　这时的迟玥还不知道，她已经快成了视频热搜。

　　次日。

　　迟玥进了公司，忙了没一会儿，有人敲门。

　　她眼盯着资料，“进。”

　　一个人开了门，悄无声息的地进来。

　　迟玥凝了眉，抬头，看了眼来人又低下，换了份资料看，很随意的，“坐，什么事”

　　来人依言坐下。

　　她凝神看文件，等了半晌，桌前的人还没有开口。她意识到有点不对，才抬头正视对面翘着腿的人中年人。

　　分部经理高元林。

　　这个高元林从来面带三分笑，迟玥也习惯他面具似的笑容。

　　只是此时，这笑怎的有些渗人。

　　看着和煦又谦和，似还带着惯有的讨好。

　　她这“灭绝师太”的名号，好像就是从他这里传出来的。

　　迟玥停了手里的动作，双手交握，背脊直了些，注视着他：“高经理，怎么了？”

　　高元林人不动，面色也不动。他从未见这高傲的女人对他像今天这般态度端正的，不由得连心底仅剩的些微胆怯也烟消云散。

　　他如往常搭讪般轻说了一句：“迟经理，最近很红呀。”

　　只是他以前从不敢这般口气与迟玥说话。

　　“红？”迟玥纳罕，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她直以为是最近业绩做的好，又得上面嘉奖了？

　　“迟经理还不知道？” 高元林夹着刻意的笑，挑了下右眉，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什么，又点了几下。

　　迟玥一动不动，默默地看着，直到高元林将手机递给她，想往常一般带着谦逊与小心。只是他的眼神，与他的动作天差地别，甚至，还余着些肆无忌惮。他抬抬眉，“迟总，看看。”

　　迟玥接过手机，从高元林的脸色重重扫了一眼，她已经察觉，这个人，有备而来。

　　手机上是一则视频，视频上，正是昨天三人在KFC，秦言替她擦拭手指上残余可乐的那半分钟。

　　剪辑角度配乐，都很好。

　　很唯美的一则的视频。

　　一个晚上，几万个赞。

　　想来应该是那群小女生拍的，在她们夸赞秦言的温柔之前。

　　她放下高元林的手机，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点开李然发来的消。

　　同样的视频。

　　这视频，李然是一大早发来的，只是自己还没点开。难怪他一大早对着自己挤眉弄眼，自己还一派正经的调侃他：省省，姐不好你这口。

　　李然给这个视频的配语是：佳人配佳人，鸯鸯成双。

　　迟玥心内一乐：不愧是我的人，所见略同。

　　嘴角刚翘起，她想起对面坐着的人，收了笑意。

　　给身前的人一个回应，评价道：“嗯，是我，拍的不错。”

　　高元林始终保持一个弧度的微笑，“这是肯定的，迟经理美艳动人，秦老师清丽可人，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副仙女图。”

　　小视频配的字，就是大仙和小仙。

　　迟玥初还想着这配的字，真够懒的。却在听到“清丽可人”四个字从高元林嘴巴里说出来，她冷了冷脸色。

　　她有点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这视频里另一个女人是谁？

　　迟玥不耐烦他这一个过时“坏水”的派头，直接的一句：“几个意思？说。”

　　高元林也不含糊：“启东分区的客户资料，给我。”

　　“启东分区？那不是你手里的。”迟玥浅笑，低头看资料。

　　高元林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说话轻声却笃定， “快了，快是我的了。”

　　迟玥撩起眼皮，有点嫌恶的打量了高元林两眼。

　　她从不大注视这个人，这人比自己入司早五六年。虽能力一般，但好在听话也肯做事。但迟玥总觉得，他面色虽一股老实相，眼底的蕴着的东西却瞒不了人。

　　但她骨子有一股自负，用人没有忌惮。

　　迟玥点点头，先不反驳他的话，只问他：“筹码呢？筹码是什么？”

　　高元林换了一条腿翘着，说话慢斯条理起来。看样子，他是打算耗上了。

　　他问：“何志全你还记得”

　　迟玥摇头，反问一句：“是你什么人？”

　　高元林指尖摸一摸膝头，“我表弟。”

　　迟玥点头，“嗯，世界真小。他怎么了？”

　　高元林表示同意，“他没怎么，就是一到阴天下雨时，就要拖着您出来，咒骂一场，还有您那宝贝儿子。”

　　迟玥眨巴眼，看了看腕间手表—她已经被耽误十分钟了。

　　便也学他那派虚笑，口里语气却半点不客气，“什么阴天下雨？高元林，我耐心有限。”

　　高元林却不急，“迟总，我这话说的可长了，您可不能急，你一着急，吓坏了我，对秦老师影响可不好。”

　　迟玥瞟了瞟桌角上，李然放置的实木制小貔貅。“你最好三分钟内说完，如果你不想叫它亲吻你的额头。”

　　高元林本也不是专为激怒迟玥而来，他是来谈判的。

　　于是也不抬杠，拣了要紧的说。

　　“您和秦老师在超市里，打了秦老师的前男友，可还记得？您儿子拿购物车砸了他的脚。”

　　迟玥这才想起什么，“啊-就那个长脸，喜欢炫表的那个男的？”

　　高元林撇了撇嘴，迟玥确实没说错，何志全很是喜欢炫他那只价值不菲的手表。

　　迟玥揉揉眉心：“第一，没人打他。第二，没人砸他的脚。第三，如果你是为他讨公道的，一会儿可以叫李然给你介绍个靠谱的律师。”然后又是大手一挥，“出去。”

　　她总算知道，高元林为什么会知道另一个女生是秦言。

　　高元林没动，眼尾夹出些纹路，指尖敲着膝头，淡淡的说一句：“迟总，与秦老师，关系可是匪浅呀。”

　　迟玥没搭理他，心内默默的认可了一句：是匪浅。

　　面色坦然。

　　高元林继续：“迟总可知道，秦老师的父亲是谁？”

　　迟玥低着头看资料，心无旁骛的。听到这一句，心内默笑了声:怎么？门不当户不对么？

　　一边也奇怪，她与秦言关系的匪浅不匪浅，关一位过世的老人家什么事。

　　她抬头看高元林，“你是户口调查员吗？要不我重新介绍份工作？”

　　她也看出来了，这高元林是不打算在这做了，临走想敲一笔。

　　高元林不理迟玥突然的讥讽，继续说着自己的盘算：“做老师的呢，传道授业解惑。只是不知道，秦老师传的什么道，解的什么惑。”

　　他这边话没说完，已经觑见迟玥脸上突起的戾气，连将剩下的紧要话头说完，“若有一个人在那视频下面稍稍告知一句两人的真实的关系。那这个视频的点击量，起码要翻上十倍。然后，你会看见下面的评论是如何的精彩纷呈。当然，再精彩，也绝对比不了学生家长跳出来的言论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