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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向北手心一僵。臣景阳立刻感觉到。她这个弟弟,她了解他,甚至超过他自己对自己的认知。这也是她始终把他当孩子的原因。
他不说话。
“你真的没有动心?”臣景阳指一指他的左胸口,“问问你这里,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臣向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紧了紧,松开。慢慢踱回去,到了客厅沙发处,颓然坐下。
臣景阳的手恢复自由,刚刚被他攥住,胳膊酸麻,她跟着过去,俯视他,拍拍他的头顶,向对待孩子:“执着不是不好,但是别认死理。我,就是你的那个认死理。”
同样失魂落魄的还有顾西曼。她跑下楼,气喘吁吁,慌不择路,直到公寓楼门口,被万佑礼拦住去路。
万佑礼见她古怪,想要关心,却只是僵硬着声音,“喂!”
西曼抬头看他,竟然笑了一下:“呃,那个……我事情办完了,我回去了。”
万佑礼看着她心里一揪,一时没注意,她就绕过他往前走了。自行车赶紧掉头,追过去,这时候,脾气也没了,那个男人跟他说的那些也忘了,追上她,手搁在她肩膀上:“我……送你回去。”
西曼魂不守舍,魂魄不齐地盯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一会,点头。
坐在后座,也不环着他腰,手抓在后头的车尾栏杆上。
骑了好一会儿,万佑礼想说话,可后头那个一声都不吭,他张了张口,最终噤声。西曼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彼此沉默中了,一静下来,就想到刚才臣向北的话。
“我不会喜欢上她。永远。”不是一分一秒或一天,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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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她突然游魂一样叫他,他已经,车龙头没把稳,差点摔下去,赶紧调整姿势,车头左右歪了几下,稳住了。
“干……”语气太虚,他赶紧顿住,凝起一口气,大声:“……干嘛?”
“怎么……买自行车?”
万佑礼想了想,眼一闭:“雨婕说想要我用自行车载着她游校园……怎么了?”说着,脚程加快,飞快骑起来。
带起的风刮着西曼的头发,西曼下意识拢一拢头发,才发现肖菲给她的小皇冠掉了。不久前,在寝室里,她还是灰姑娘呢——她这么想,觉得有点讽刺。
“那个……我不想回寝室了,你载我去P大吧。”西曼悠悠地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声音哑哑的。
“你去……P大干嘛?”
她坐在后面摇头,他没看见,有点急,就再问了一遍:“去P大干嘛啊?”
西曼想了想,“等人。”
末了,沉默许久,又加一句:“等不到,就……就算了。”
西曼在原定和臣向北约好的地方等,坐在台阶上。万佑礼坐自行车上,一脚蹬地,看着顾西曼。她穿这身衣服,完全不一样了,她还是那个她,但似乎不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顾西曼。好吧,他承认,他觉得她……还挺漂亮。也就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万佑礼欣赏美女也不觉得时间过的有多快,西曼却在心里默数:1,2,3……
事不过三,她数了无数个三了,抬头,依旧没有她要等的人。
就在这时,西曼鼻子酸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什么都要有个限度,西曼对自己说,可是说服不了自己,她还想等下去,于是只能看向万佑礼,问时间:“现在几点了?”
她把希望放在万佑礼身上,如果万佑礼没戴手表,就不知道时间,她便可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可惜,万佑礼掏手机看时间:“7点差一刻。”
西曼叹口气,站起来,拍拍屁股,一下子坐上自行车后座:“走吧。”“不等了?”
“嗯,不等了。”这句话,西曼说给万佑礼听,也说给自己听:嗯,不等了。人家都说“永远”了,你还等个什么劲儿?太没意思了!
万佑礼脚力好,骑得飞快,而且,越来越快,西曼看前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看就又后悔了,有时候,心动是一秒钟的事,而忘记,却要很久很久,大概,要“永远”吧!
我美好的暗恋啊!!终于结束了!!!——西曼看着前方,心中叫嚣,却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欢呼还是怎么,反正,心尖那里,有点酸涩。对此,西曼闭上眼,对那点酸涩,忽略不计。她闭上眼,对自己说:顾西曼,你得微笑,微笑!
然后她就真的笑出来了,但过程,她一直闭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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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佑礼继续骑,原本骑得快,却突然减速了。
西曼有些疑惑,撑开眼帘,然后,她看见,前方道路,有一个人在飞速的奔跑,朝着他们这个方向。
万佑礼看见了那个奔跑的人,而对方也很快看到了万佑礼,进而,也看到了车后座上的顾西曼。万佑礼的车骑得越来越慢,而奔跑的那个人,也慢慢地,停下了奔忙的脚步。
是臣向北。
就在这时,西曼双手环上了万佑礼的腰际。她感觉到万佑礼背脊一僵,西曼闭上眼,不再看呆立在原地,正死死盯着她看的臣向北。
她将耳朵贴到万佑礼僵硬的后背上,小声地,以着只有万佑礼听到的声音说:“不要停下来。”
万佑礼一顿,踩踏板的脚猛地用力,车子继续飞速向前驶去。
臣向北直直看着顾西曼,一时间,脑子有些空白,直到顾西曼突然闭上了眼,才猛地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万佑礼的自行车,与呆在原地没动的臣向北,擦身而过,车子驶过,带起一阵风,吹乱臣向北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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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一进门,全寝室,原本等着她勾搭隔壁校帅哥,胜利归来的众位女生,呆了。
肖菲最先反映过来,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一下西曼。
西曼此刻极其狼狈,裙子破,鞋子看起来也不是很稳,头发也是乱糟糟,整个样子跟半小时前,完全判若两人。佳佳惊呼忙不迭地去看表,一看:7点多而已,怎么就回来了?
继而,爆出一声惊呼:“西曼,你遭打劫啦?怎么……”伸出食指,上下点一点西曼全身,“……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西曼努努嘴,一歪一歪的进门,一屁股坐到自己位子上。
沉默啊,沉默,西曼几乎要在沉默中死亡了,其余各位,则在沉默中爆发,立马一窝蜂地围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真遭打劫了?不会吧?”“舞会呢?臣向北呢?”
西曼灿灿地笑,椅子一转,变成正面对着其余三人。她又笑一笑,两手一摊:“舞会,没了。臣向北,也没了。”说的很轻松,但是心理不好受,西曼这句话说完了,刚才就一直捆束在她心脏的那根弦,“啵”地一声,断的彻底。
西曼终于得以舒一口气,看看自己破碎的裙摆,抱歉地看向佳佳:“这裙子我弄破了。我赔给你。”
佳佳倒是无所谓,相对于破裙子,她更关心面前这笑得有点凄惨,却还故作镇定的女孩子。
“不用了,破就破了吧!”
西曼顿时觉得难堪:“还是我赔给你吧!我会赔的!我会的!”
佳佳被这样突然就莫名其妙激动起来的西曼给吓着了,最后,争不过,“真的不用了!”
西曼似乎没听见,刚才还挺大声得说“要陪要陪”,此刻,依旧说着自己要赔偿,但声音却小很多,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其他几个人看着这种诡异场面,西曼就像着了魔了似的,古怪地很。这样的情况,维持到寝室电话响起的那一刻。
四个人都不说话了,西曼也闭嘴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文蓝,她过去接电话:“……哦,她在,你等等啊!”
说着就把听筒递到西曼眼前。
西曼怔了一下,接过来。
对方是万佑礼:“西曼,你,能不能,下来一下?”西曼有点哑口无言,脑子也不太好使,没回答。
“我就在你寝室楼下,下来一下。”
西曼“哦”一声,搁下电话就走。
“西曼……”佳佳咬咬唇,犹豫了,最后叫住西曼。
西曼回头,听见佳佳用很小心的语气问她:“你……没事吧?”
西曼又愣了愣,突然就笑了:是啊,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着魔了不成?为了一个永远不会喜欢上自己的傲慢小子,着魔了不成?
佳佳看着西曼嘴角那一抹笑靥,算是勉强安下心来。面前这个女孩子,一直有着很强悍的内心。
“我没事。”这一回,西曼说的理直气壮。
其余三人的心情也都平顺下来,佳佳徐叹一声:“那就好。”西曼笑笑,出门,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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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佑礼刚才送顾西曼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寝室楼下,没挪过窝。
顾西曼很快下来,此刻已经恢复常态,看看万佑礼,心情没那么糟糕:“什么事?”“这句话该我问你。”万佑礼少有地严肃,“你出什么事了?”
西曼耸耸肩,不打算回答。
“是不是因为臣向北?”
西曼一阵板滞,低头看自己的鞋尖。万佑礼一看她这个动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可是,猜对了,心情却没有变好,反而更糟糕。
“你去P大等的人也是臣向北?”
顾西曼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万佑礼拧着眉,也不说话了。他真的很想过去扳着顾西曼的肩膀,要她抬起头来,要她正视自己,她总是像这样忽视他,他从小就讨厌被忽视,他无论是捣蛋也好还是专心学习也好,他万佑礼都是老师父母最关注的那一个,可偏偏到了顾西曼这里,他成了总是被忽略的那个。
不是不气愤。
万佑礼气的直喘粗气。
这时,顾西曼终于肯抬头看他了,想了想,说了句教万佑礼极其莫名其妙的话。
“万万,会跳华尔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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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女生寝室楼下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在路灯晕黄的暖色调光晕中:
一个穿着小礼服、踩着细高跟的、身材高挑的女孩子。
一个穿T恤、脚上一双人字拖的、个子瘦高的男孩子。
他们跳华尔兹。没有音乐。
唯一的声音,是男孩子口中认真数着的慢三拍子。
很多人路过他们,都要不禁停下来看几眼,可是,他们完全不受别人目光的打扰。
女孩子笑得很好,男孩子低头看着她,此时此刻,她的眼中,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不可能被忽视的他。
乱上加乱
华尔兹舞步未停,持续着。西曼缓缓抬头,不无感激的看着万佑礼:“谢拉,哥们儿。”
万佑礼一愣,脚下步伐乱了一拍,不过他很快纠正过来,继续他们的华尔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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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照不到的那个角落,臣向北在那里。他也看到了女孩子曼妙的舞姿。臣向北望着远处的那一对,一时反应不过来。
反应过来时,他习惯性地转身,要离开。
可惜,双脚不听他的,举步不前。许久,他摸出口袋里的钱包,从原本放票夹的地方,取出一张大头贴。
大头贴上的女孩,正是那个正在光明处,在众人的目光焦点中,跳着华尔兹的女孩儿。
影像里,她笑得多甜啊!
当时,景阳的一番话,此刻,又一次在臣向北耳边响起。
“不喜欢,为何要收着她的照片?向北,你未免太自欺欺人了点。”当景阳从他的皮夹里取出这枚大头贴,并向寻找到罪证一般,将大头贴送到他面前。
要他看。
他那时愣愣的看着面前、正对着他笑的那个女孩。
他甚至忘了,隐藏的票夹袋里,为何会有这张大头贴?再回想,才依稀记起,似乎是某一次,在景阳的车上捡到它,之后就随手放进了自己皮夹——很随意的动作,他想都没想。
将大头贴收回皮夹中。臣向北强迫自己迈出第一步。有了第一步,后面就会越走越轻松,越走越快。当年,他躲在机场的角落,看着景阳进安检口的时候,也是这样:
转身后的第一步,迟迟迈不出去。可是只要走出第一步,后面,他会走的越来越没有留恋。
此时,他的第一步迈出去了。
臣向北,你做的很好。
第二步,第三步……他心中默数着……第四步……停住。许久,臣向北转身,飞速地朝着光亮处跑去,毫不犹豫。
跑到女生宿舍台阶下的时候,臣向北气喘吁吁。他停了片刻,调整好呼吸,慢慢走上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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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佑礼原本数着拍子,低头看着西曼。此刻,他感觉到了什么,不经意地抬头。
下一秒,他的目光,正对上了臣向北的眼睛。
万佑礼的动作停下了。西曼有些疑惑,也跟着停下了舞步,随即,顺着万佑礼的视线,正要回头看。
万佑礼下意识抬手,按住西曼得后脑勺,不让她回头。可是,没有用。臣向北唤了一声:“顾西曼。”
万佑礼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他放下手,不再阻止西曼。万佑礼知道她一定会回头的。可是,她竟然没有这么做。
西曼只是僵了僵,却并没有回头。万佑礼一直在紧张的等待,就仿佛在等待一种抉择:他,或他?
心脏都揪紧了。
过了一会儿,西曼还是没有动。万佑礼正要舒口气,却在同时,臣向北突然上前,猛地攥住西曼胳膊,拉着她迅速下楼梯。
万佑礼手臂一空,反应过来的时候也追了过去。两只胳膊被分别拽住,旁边还多的是围观者,西曼脸慢慢僵白。
“放手。”万佑礼语气恫吓。
臣向北也不看万佑礼,只一瞬不瞬盯着西曼:“我有话跟你说。”
西曼夹在其中,进退不得,思虑再三,只能转向万佑礼,可是,西曼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嗫嚅良久,只能说:“他有话跟我说。”这么说着的时候,几乎是在用祈求的目光看他。
万佑礼的手,渐渐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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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更僻静处。
臣向北低眉瞅瞅西曼,女孩子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想了很久,他只能说:“关于舞会……”他这句话一出口,就看到西曼脸上神情略有动容。
臣向北继续道:“我放你鸽子……对此我很抱歉。”
西曼抿抿唇,渐渐笑出来,嘴角扬起的弧度,似乎对他的失约不太在意。再不开心,都要笑出来,给别人、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不要紧,我本来也不是很想参加舞会。”说的很息事宁人。
面对这样的顾西曼,臣向北不知该说什么。心头升起一种,极其无奈的感觉。
“现在赶去还来得及,我们也许可以跳最后一支舞。”他建议。
她却没有采纳,微笑着,脸颊上是米粒大小的梨涡。坚定地摇头。
“我还是不去了。害你白跑一趟。我先回去了,我朋友……”转头看一看在原地徘徊的万佑礼,“……我朋友他还在等我呢!”
见她要走,臣向北心急,又拉住她。可是,拉住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良久,他内心挣扎,西曼脸上却渐渐显露出不耐。
“对不起。”臣向北颓然松手,同时说到。
“不用。我没放在心上。”西曼笑笑,转身往回走。
尽量笑吧。笑总比哭好。
西曼脸上笑容一直保持到自己回到万佑礼面前。她看看神色焦急、依旧不时朝远处的臣向北张望的万万,顿时觉得他无比可爱起来。
滥情,总比绝情好吧!——
西曼垫脚,拍拍万佑礼肩膀:“我进去了。你早点回去吧。拜!”
万佑礼愕然的收回视线:“西曼!”不可思议看她。
“干嘛?”
“你……我们……”他瞪着眼睛,手指点一点西曼,又指一指自己。
“有话好好说。”西曼正色道。
“我们……和好了?”西曼认真的想了想:“嗯,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