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39

  从最后一丝门缝中,雏分明看见了有人从机舱内的藏身处窜出,而丹尼,正拔枪迎击。身后人用本地语言对她说:“首领让我请您回去。”

  那一刻,雏攥紧掌心的手表。

  几乎是瞬间,从旋梯下赶来一队荷枪实弹的人马。

  这些人都是首领所拥有的精良士兵,枪法精准,只听见漫天枪响,枪林弹雨中的雏分毫无伤,而她再回头看,丹尼的数十名属下,或中枪倒地、或因为闪避而坠梯受伤。

  枪响过后,万籁俱寂。

  那个远在金三角的男人一声令下,曼谷的停机坪5分钟内便被全面封锁,所有私人或公共航班全部停飞,如死的静寂之中,雏隐约听见与自己隔着厚重舱门的那端——子弹横飞的声音。

  雏被这人挟持着走下旋梯,不远处驶来一辆军用SUV,已在旋梯下等候,那人押解着她,要她上车。

  雏一脚已跨上车,却在这时,动作一顿。

  她瞬间扯出手表中的钢丝,猛地回身,扯着钢丝对着身后人绕颈缠住。

  那人眼中还未来得及闪过一丝惊愕,就已被勒得近乎窒息,雏顺手夺过那人的枪,“砰砰砰”连开三枪,击中了正试图挣开钢丝的人,这人身后赶来接应的令一人,以及车上的司机。

  脖上缠着钢丝的人致死也不肯相信,他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因而毙命时,也愕然地瞪着双眼。

  他忘了,这个女人才是唯一由首领亲自训练的门徒。

  5分钟,血战。

  加上她从死人手中缴来的两把枪,雏共有5把枪,3分钟内,用尽了5把枪的弹药,雏与士兵徒手搏斗,仗着敌方必须活捉她,雏的搏命明显占了上风。

  快意杀戮,直至双目通红似染了血。

  雏踏着自己开拓出的一条血路回到旋梯之上,身后突然扑过来一名精壮的士兵,雏整个人倒在旋梯上,返身就要出拳——

  就在这时,飞机上轰然一声巨响。

  那是炸药爆炸时特有的、摧毁一切的声音。

  应声炸裂开的,是厚重的舱门,以及机身上的所有窗口。

  舱门悬空飞开,压制住雏的士兵被砸中,在雏身上断了气。

  他的血,滴落在雏白净的脸颊上。

  雏艰难地推开尸体站起来,抹一把脸,便是满手的血,没有了舱门的机舱口内,硝烟渐渐弥漫而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硝烟从跨出机舱——

  是丹尼,他亦是满手鲜血。

  丹尼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便是从这场混乱中醒过来的伊藤。

  待伊藤被丹尼搀扶着来到雏的面前,她才发现两个男人都已中枪。

  飞机已不成样子,丹尼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腹,对雏道:“先离开这里。”

  趁更多士兵赶到之前,狼狈的三人上了那辆军用SUV,冲开机场保安的重围,夺路而逃。

  将车弃置后,三人徒步多时,找到一处离医院很近的空置平房。

  雏是唯一一个没受伤的人,用火烧后的瑞士军刀剜出伊藤身体里的子弹。

  丹尼咬着毛巾,自己剜出子弹,出了一额的汗,可他竟还笑得出来:“他错在小看了我们。如果来的是100个,而不是20个,他一定可以如愿让我死在那里。”

  雏用从医院窃来的纱布为伊藤包扎,并没有理会他。

  丹尼用药棉捂着腹部暂时止血,再也不吭一声,雏转眼已处理好伊藤的伤,转而去帮丹尼。子弹嵌的并不深,她替他包扎。

  “我又一次为你差点丢了性命,你难道不该奖励我?”他一脸戏谑。

  “睡吧。”雏把剩余的纱布丢给他,转身走了。

  此时已为凌晨,黑暗密布的云层中,渐有一丝曙光穿透而出,雏是被翻动声吵醒的,下意识摸出枕头底下的枪,耳畔在这时响起丹尼的声音:“是我。”

  雏这才将枪放回、

  “你的手表呢?他毒瘾又犯了。”

  雏赶到另一边房间,丹尼为了防止伊藤良一自尽,扯碎了床单将伊藤缚在椅子上。

  伊藤整个人抖得厉害,忍得辛苦,满额的汗滴进眼中,这个曾经俊美的年轻人如今神色枯槁。

  雏手表里的针剂只剩不到半ml,她解开伊藤,并为他注射,伊藤却在这时忽然发出困兽般一声嘶吼,“你再给我注射毒品,不如让我死了。”

  丹尼在一旁冷观,终是忍受不住,蓦地拎起伊藤衣领,居高临下盯着他,“你想死?成全你!”丹尼语调阴狠,扯过零落在地的床单碎片,绕住伊藤的颈,手上用足了劲,瞬间缺氧的伊藤蹬着双脚,丹尼丝毫不松力,足有半分钟才蓦地放开。

  伊藤整个人倒在地上咳嗽,本能地贪婪地呼吸,丹尼见状,勾唇一笑,接过雏手上的针剂,从指尖注射,并附在伊藤耳边冷言:“既然不想死,就好好活着。”

  天空泛起鱼肚白时,他们动身离开,至新加坡转机,飞抵旧金山后,伊藤被送医,私人医院,位置隐秘。

  “如果我还能活着,总有一天可以活捉你。”这是伊藤被医护人员推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丹尼笑得毫不在意,嘴角的伤疤一如既往嚣张跋扈:“我等着……”

  雏与丹尼南下,继续往哥伦比亚赶。

  丹尼的人已查到沙玛的所在地,丹尼帮她解决了这些麻烦、送她与她弟弟离开之后,还有他自己的麻烦要解决。

  丹尼的担忧藏在心里,雏却把担忧及疑问全副问出了口:“沙玛身边有没有个孕妇跟着?”这么多天了,西黛早该到了沙玛身边……

  丹尼闻言眉心一凛,他的人只发现穆的心腹千赖也在哥伦比亚,并没有向他报告孕妇的存在。

  出于猎人的本能,丹尼不由得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性:莫不是那个穆又有了什么举措……

  转念又一想,那个穆,终于让他丹尼?贝尔特兰?莱瓦也尝到了惧怕的滋味,思及此,丹尼不由嗤笑半声,很快敛起笑,冷的目光直视挡风玻璃前方,加速。

  直升机突然加速的一瞬,带来的酥麻和振动,和性、死亡的快`感无比接近。小型直升机内只有他与雏,烈日下,挡风玻璃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他突然开口,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会不会恨我?”

  雏并不明白他的话,更无法回答,丹尼没说完的那句,其实是:我会夺回一切,然后杀了他,那时候,你,会不会恨我?

  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恨你什么?”

  不明所以的雏追问道,却忽的被丹尼绕过来的手臂托住颈子。他的手指缠在她半长的发里,他盯着她的眼睛凝视片刻,用尽全力狠狠吻住她。

  含着她的舌,吮咬,短促而狠绝的一个吻后,他继续沉默地望向前方。

  上一次机场遇袭,丹尼险些丧生,他的人马里明显混进了敌方,他这次抵达哥伦比亚后,前来接应的都是值得信赖的心腹,人数不多,但势力深入哥伦比亚各处,隐秘却坚不可摧。

  丹尼挑选了其中几个,要随雏一道去。她拒绝。

  “不,你别去,”雏摇头,“我不能亏欠你太多。”

  他盯着她的目光,是黑色。

  雏站在他一步之遥,可她分明觉得,他们之间,依旧有着那道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她改说柔柔的泰语,因为知道他听不懂,所以才说得出口:“你不是首领的对手,如果……我说如果,你不想要你的王国了,我用自己的一辈子偿还你,你愿不愿意?”

  她的穆,她的首领、她的神,那个男人最爱的是野心,是权势,如果她能成全他,如果他能放过她,也让她,放过她自己……

  雏的脑中有点乱,丹尼没听明白她的泰语,正要追问,雏已改用英语道:“有他们在就够了,你不需要去。”

  雏径自上了车,“再见。”

  或许是……再也不见。

  ******

  雏的车最终停在了近郊的一处独立建筑内,此处静谧的可怕,这份安静,与哥伦比亚夜间空气中的躁动因子丝毫不相称。

  真的是太安静了,包括雏在内的所有人都全副武装地下车,小心翼翼地趁着夜色闪进花园。

  踏进别墅内的一刹那,雏就看见了大理石地板上的血迹。

  血迹从不远处二楼的台阶上一路延伸到她此刻所在的房门处。

  放眼望去,房内留下了明显的火拼痕迹:千疮百孔的墙壁,倒塌的家具,随地洒落的弹头、以及——尸体。

  雏意识到自己来晚了一步。那一刻,她的神经狠狠一紧。

  整幢房里,唯一的活口躲在二楼的衣柜里——正是西黛。

  雏霍然拉开衣柜门时,西黛的双目顿时惊恐地瞪圆,雏没有时间安慰她,她比她更焦急:“沙玛呢?他在哪?”

  西黛只知道颤抖,火拼时恐怖的记忆令她直至此刻也无法成言,雏的整颗心都悬在了西黛嘴唇的一张一合上。

  终于,雏听清了她说的是什么。

  她说:“千赖杀了沙玛,不,不,

  62、再见 ...

  是穆,是穆指使的,他杀了他,连……连尸体都要带走……”

  是穆,是穆指使的,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这个声音在雏脑中萦绕,扩散,雏绝望到站都站不稳,惊惶地退后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四

  63

  63、终结章 ...

  (三)

  死寂。

  听不见尸体上血液徐徐滴落的声音,听不见西黛绝望的哭泣,听不见穿堂的风。

  极突然地,就在这无声之中,西黛忽地蹿起,朝雏扑去。

  西黛手中,分明是把精短尖刀。

  而雏,立在原地,不躲不避,看着刀锋的寒光快速逼近自己。

  她慢慢闭上眼睛……

  然而,预期的刀尖刺入身体的痛楚却并未降临,一道黑影急速奔来,或许只3差半厘米,她悲戚的一生就能就此了结——那道黑影却更快,转瞬间架住西黛,劈手夺下尖刀,下一秒即往西黛的脖颈动脉上割去。

  雏看清来人,急忙低喊一声:“别杀她!”幸而,为时不晚。

  丹尼的刀锋已浅浅划破西黛的皮肤,闻声险险止住动作。

  手却仍因愤怒止不住地颤。

  西黛眼中蓄着的,除了泪,还有满满的恨:“没有你,沙玛就不会死,你欠他一条命。”

  雏仿佛已醒过神来,弯身扯下西黛裙边一角,团一团,塞住西黛的嘴:“不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让你下去陪他。”

  下属带走西黛,徒留丹尼与她,夜风,吹拂死亡的气息,她如雕像,无生命力般,丹尼的手按在她肩上,安慰的话无从出口。

  她却忽的回眸看他,失笑:“她骗我。”

  不是疑问句,她断定一切都是假象。

  首领不会这么做,沙玛还活着……她那样固执,那样自欺欺人,丹尼忽然间生气,拽起她直往外走。

  穿过准备毁尸灭迹的下属,直将她拽上车,沉默地驶离。

  车子驶出近百米时,后头一阵轰然巨响——炸药引爆,随即窜起的火苗高耸入云,独立建筑与死去的人一道,消失在火光中。

  丹尼回到基地,手里攥着这个没了灵魂的女人,她口中只剩那一句:“帮我找到沙玛,他没死。帮我找到沙玛……”

  丹尼未置可否,只将她带到书房,推开书架,保险箱藏在其间。

  转转动密码锁,打开保险箱,从中取出一个公文袋递到这女人面前。她仿佛意识到公文袋中会是什么,拒绝伸手接过,那样明显的抗拒——抗拒她不愿接受的真相。

  丹尼一声低咒,猛地扯开公文袋,里头的文件、信件、录音、照片……顷刻间洒落一地。雏扫过照片一角,顿时惊惶地闭眼。

  丹尼目光一厉,蓦然扣住她后脑勺,雏被逼跌坐在地,丹尼随后蹲下`身,一张张捡起照片,送到她眼皮底下:“不想知道你阿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你送给我?”

  “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明知危险,还任由你踏入氏铭的势力范围?”

  “他不在乎的何止是你的贞`操?还有你的命!”

  “你不过是他的工具而已!”

  雏愣愣看着面前的证据,整个人仿佛石化,下一秒她又动了,确实猛地推开他,躲进角落,头埋在双臂间,濒死的兽般低叫。

  丹尼气急败坏地站起,充血的目光勾住这个濒临崩溃的女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砰地关上门。

  ***

  子夜。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缩在书房一角、许久未动的雏慢慢抬起头来。那张脸仿佛已不是昨日的她,她双眼充血,面无表情,手脚并用爬到一米开外,捡起地毯上的照片、文件,一一细看。

  最后才是那封信。

  阿妈曾经不识字,还是她一笔一笔地教会阿妈的。

  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雏面无表情的脸上滑落一行泪水。

  就在这时,书房门开启,神情冷冽的丹尼出现在门边,看见她的泪痕,眉心隐秘一皱,终究是没能克制住,上前捏起她下巴,揩去她的泪。

  “有没有找到沙玛?就算……尸体也好。”

  丹尼摇头,悄然把手放到背后。

  他手中拿着的照片上,有一截焦黑手臂,片刻前交给他这张照片的亲信称,在郊外找到的这具焦黑尸体,指上戴着与西黛同款的尾戒,极有可能是沙玛。

  他将照片藏好,身形一侧,领着她出去:“好好睡一觉。”

  她真的听话,进了卧房便径直钻进被子。丹尼站在内外间的连接处注视着她,担心她失眠,不料她竟渐渐安然入睡。

  他安坐回去,点燃雪茄,抽一口,借着雪茄的火星,点燃那张照片。看着照片燃烧,直至最后成为烟灰缸中的灰烬。

  之后回到内间,俯身,嗅嗅她均匀的鼻息,吻一吻她额头,安心离去。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这一片是他新建的势力范围,却有人能不令他察觉地来到此地,造成如此大规模的混乱,他需要时间部署,铲除这些不守规矩的敌人。

  很快亲信归来,带回确切消息:“千赖。”

  丹尼默默咀嚼这个名字,千赖……一个充满野心的年轻人,近日动作颇多,逐步脱离金三角本家的同时,频频侵门踏户,瓜分丹尼的军火与毒品市场。

  “索那罗亚和穆一向合作良好,沙玛这次和索那罗亚私下会晤,等于公开叫板千赖,这才惹来杀身之祸。”

  丹尼兀自点点头。

  “我们该怎么做?”

  带着伤痕的嘴角玩味地勾起:“坐山观虎斗。”

  解决完这些琐事时,正值黎明。

  日出。

  第一道曙光划破黑暗的时刻,丹尼回到卧房。

  床上却空无一人,丹尼心里骤然一紧。

  三步并两步推开所有附属房间门,依旧,空无一人。隐隐料到什么,丹尼眉心狠蹙,调头冲出卧室。

  三拐两拐来到书房。

  书架后,所有保险箱暴`露在外,箱门大开,其中的武器、针剂、北极星,甚至现金……统统不翼而飞。

  尾随而来的属下刚来到书房门外,就迎来丹尼的一声怒喝:“找到她!”

  (二)

  这个“她”——不需明说就知道是谁。

  而这个“她”此时,已乘坐上飞往曼谷的航班。

  雏离开前只去了一个地方,见了一个人——伊藤。

  伊藤虽仍十分虚弱,但起码情绪已经稳定,她潜进他的病房,无声无息,病床上的伊藤却好似突然被唤醒,慢慢扭头,看向她的目光,满含忧郁。

  她的脸,是再挽不起任何表情,回视伊藤,平静无澜的眸光,“你这条命是我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代替我,活下去……

  伊藤仿佛读懂她的目光,疲累的双目猛然圆瞪,最后一丝力气都用来伸手抓住她,他已虚弱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直摇头,氧气罩面渐渐雾化,是他无声的挽留。

  他拼尽全力抓住她,可那力量太微不足道,雏轻易掰开他手指。伊藤唯一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她将一样东西放进他手心。

第59章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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