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圆房19

  那夜清风乍急乍缓,那绿叶随风而动,时而撞入,时而分离。渐渐地,风力渐歇,花叶枝茎温柔而轻缓地依偎着。

  而床上的两人一如这殿外的茉莉花叶般行着鱼水之欢,云雨之事。

  高贵如帝王,低贱如宫婢,在床笫之间时他们同样需要剥尽衣物,赤luo相对,同样对彼此有着索求,同样需要对方的给予。

  云泥之别化作咫尺之间,也就在这里了。

  今夜的薄言早已神智不清,只是章韫可以精准地找到绳结,挑开衣带,想来是有神智的。

  这也难怪,毕竟他吃的少些。

  这样一想,倒有些耐人寻味了。

  此刻,药性退去,薄言沉沉地睡着。

  章韫则侧身而躺,望着身旁的薄言。

  如墨青丝压在脊背之下,她身上的香汗已消的差不多了,只耳边的碎发尚带着些湿意。她气息平稳,双颊上的晕红也并未褪干净,只是眉间依然轻蹙着。

  看着她安静沉睡的样子,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定,长久遮掩的心意也渐渐明晰。

  他从尸山火海中涅槃重生,又从刀光剑影中拼杀出一条血路,走到了今日,身边已再无亲近之人。

  而薄言对他而言,就像另一个自己,他仿佛通过她瞥见自己曾经的那些艰难、那些挣扎。他本能地想亲近她,本能地想向她伸出手。

  可她背后的那些秘密,让他不敢上前。

  他本是想把薄言这只风筝放出去,希望她带他找到那个在背后操纵着一切的人,他自以为线牢牢地握在了手中,所以才松开扣住风筝的手。

  可风筝断线飞出实现的那一刻,从未有过的焦灼、暴怒、慌乱竟让他一个从不回头的人有了悔意。

  他本打定了注意,将她抓回来后定好好赏她一顿无用的皮肉。可当他用余光瞥见了她安静跪在他身前的模样,所有的怒火都霎时间熄灭。

  他想到这里,身旁的人翻了个身,朝向了他,柔软的眉眼近在咫尺,大半个身子都挣出了被外。他瞧了眼她倾泻而出的春光,起身欲将被子扯上去。

  可这一拉扯,床上的人竟睁了眼。他突然顿住。此刻,他一肘撑在枕上,一手抓在她身上的被子,与她四目相对,空气霎时间凝固起来。

  薄言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幕幕地记了起来。她记起了那盘子糕饼,记起了她迷离时的举止。

  一时间又羞又恼,瞪大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嘴张了又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章韫此时倒是反应了过来,起身盘膝坐着。

  “起来。”

  薄言不敢违逆他,只得磨蹭着起身坐了起来,搂着被子遮在身前,可还是羞的低下了头。

  倒是奇怪,她从前本就是靠着身子过活,面对着章韫,她却起了羞耻。

  “被子扯下。”

  可这次薄言却顶着威压,把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些,头也缩了缩,声音细若蚊呐。

  “奴虽卑贱,陛下也不要这般羞辱。”

  “不是羞辱。朕若衣冠整齐,让你扯下被子是羞辱。可朕现在与你一样干干净净。扯下,朕有话同你说。”

  薄言觉得他的话听起来有理,看似无处可破,可她仍觉得这话像是虎狼之言。

  “说话与扯被子何干。”

  她声音委屈起来。

  “那朕换个说法,不是羞辱,是处置。你私逃出宫的账还没有算。”

  薄言只得扯了被子,却屈膝在身前挡着,手紧紧环着双膝。

  “抬起头来,看着朕。”

  “奴……奴不想。”

  “抬头,这是旨意。”

  他这话硬生生地把她一个泪流尽了的人眼里逼出了水光。她噙着泪,看向他,死死地咬着唇。

  “薄言,看到没有,你在羞耻。”

  薄言不知他话中的意思,却因“羞耻”两字一时间把唇咬的更紧了。

  “人有羞耻是因为还想活,人有羞耻,心就是干净的。”

  薄言恍惚间好像咂摸出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咬着唇的齿渐渐松了力度。

  “所以日后你不许再轻生,不许再自贱。”

  薄言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看似在践踏她的尊严,实则他在给她尊严,或者说当她人情心中一直不肯承认的尊严。

  他在说,薄言,你不低贱。

  “你曾说过,陆惜若这个名字你薄言配不上了。”

  “可朕如今告诉你,陆惜若这个名字配不上你薄言了。”

  薄言觉得心里猛然一颤。

  从来没有人同她说过这样的话,她自己也没有这样想过。

  “曾经的陆惜若,被陆家呵护着,就像被坚硬的石壳包裹着的璞玉,风吹不着雨打不到。珍贵、剔透、温润但易碎。离开了坚硬的石壳,离开了陆家,你就脆弱的不堪一击,一落即碎。”

  “如今的薄言没有人呵护,你凭着自己的力量报了仇,就像坚硬的石头,风琢雨刻。虽然不再剔透无瑕,但足够坚强。你只知璞玉珍贵,却不知这世上许多奇石,比最无瑕的玉还要贵上许多。你薄言在我章韫心里就是这样的奇石。”

  他最后一句话烫了她的耳朵,她似乎听懂了尾句中的深意,却并不敢信。

  “薄言,朕喜欢你。”

  他既然认清了心意,就不会去躲避。

  尽管他们之间还隔着太多秘密,太多龃龉。

  可他是个刀山火海拼杀出来的人,又怎会畏惧自己的心意。

  他习惯于遮掩,但并不怯于坦诚。

  这是一种底气,是他亲自从泥里爬出来的经历给予他的底气,并不来自至高无上的权力。

  薄言恍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怎会喜欢自己。

  即使喜欢,他也不是会直白说出来的人。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薄言会怀疑,是因为她并没有同章韫一样的底气。底气缺失并不是因为她如今是个低贱的宫婢,而是因为她依然陷在泥里。

  “他们爱着光明中的你,而朕爱着你的影子。所以薄言,不必躲,不必藏,不必怯。”

  “朕不会喜欢陆惜若,但朕心悦薄言。”

  “先帝灭了朕一族,朕从那刻开始跌进了泥里,朕逃出生天后隐姓埋名一步一步地做了将军,有了会听我命令的军队。但直到那时,我其实依然是仇人脚下的泥巴。朕真正有资格从泥里爬出来,是从爬上刘槿宜的床上开始的。”

  薄言没有想到他会将这样的丑事说与自己。

  “刘槿宜当初是皇后,但她膝下无子,而先帝纵yu炼丹,身子亏空,膝下只有两个公主,一个皇子,而那皇子是刘槿宜的劲敌李贵妃生的。所以朕与刘槿宜合作,杀掉了先帝和皇子,再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她收我为义子,朕理所当然地登上了皇位。朕需要可以登位的名头,刘槿宜需要朕的身份和兵权,我们各取所需。”

  “但朕登位后亲手灭掉了掣肘朕的刘氏一族,洗刷掉了曾经的屈辱。所以朕可以挺直脊梁,做高高在上的皇帝。所以朕如今可以云淡风轻地地说着曾经的不堪,因为朕有底气,因为朕靠着自己从泥里爬了出来。”

  “但是薄言,你从来都不敢谈起王延年。”

  作者有话要说:

  茉莉花那段你品 你细品

  我真的尽力了……宝贝儿们……

第11章 圆房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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