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婆母人比花娇

  吵吵嚷嚷之际,屋里的三夫人听到动静出来,听到了这个噩耗,差点晕过去,丫鬟赶紧扶住。

  三夫人哭着问,“三爷,她说的可是真的?”

  “当、当然不是!是这个贱妇胡乱攀污。”宋言则说话的语气越来越虚。

  宋言真感慨道,“家门不幸。”

  “的确是家门不幸。”背后传来一个妇人轻泠悦耳的声音。

  只见两个俊俏的丫头,伺候着一个中年妇人过来。这个中年妇人的眉眼精致、容貌秀美,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她是宋言真的母亲沈伊伊,宋家的人都称她为老夫人。

  虽然辈分高,被称为老夫人,其实她才四十出头,又因她保养得好,看起来根本不像宋言真的母亲,倒像是他的姐姐。

  宋言真扭头,站起来迎上去,挽住了中年妇人的胳膊,“阿娘,您怎么也来了?”

  他的神情像个撒娇的小孩儿,眉眼又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与母亲站在一块儿,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宋母沈伊伊数落儿子道,“小七,你三哥出了这样的事,你却在这儿喝茶看笑话。”

  她的声音轻泠泠的,格外悦耳动听,虽然是责问之语,却让人听着心里很舒服。

  宋言真半是辩解半是撒娇道,“三哥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我又能如何?”

  沈伊伊又把目光转向了商陆,“还有你,小淅,你也不劝着他一点,还与他一同胡闹。”

  商陆道,“我、我错了,下次一定劝说。”

  “我听说,你们昨晚和好了?”

  宋言真否认道,“哪有?”

  沈伊伊笑了笑道,“小七,你是男人,男人胸怀要大,你该让着她一些。”

  宋言真叫苦道,“阿娘,您老是袒护她,您都不知道她之前干了什么混账事!”

  沈伊伊道,“我知道。不就是跟你赌气,烧了你一摞账本吗?”

  对于陈淅这位大小姐的所作所为,商陆听着已经不觉得惊讶了。账本何其重要,陈淅不仅烧了,还烧了一摞。她由衷地觉得,陈淅真是活得潇洒又恣意。

  沈伊伊又教训道,“若不是你跟那青楼的什么兰嫣、水湄的纠缠不清,她又怎会生那么大气?”

  商陆听了这话,用一脸探究的神情看着宋言真。关于他的风流桃花债,她只是听过一些传言,至于对象有几个、叫什么,她就一无所知了。

  沈伊伊又转向商陆,道,“不过,他的账本很重要,关系着宋家各处产业的盈与亏,账房先生们连夜赶工忙了两个月,到现在还没补齐呢。你烧了他的账本,受累的还是他手下的人。下次他再惹你生气,你只管来告诉我,我自会帮你教训他。记住了,以后,再不可做出这般冲动的事。”

  沈伊伊这话说得看似公平公正,实则还是偏袒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子纵然有什么不对,她身为儿媳妇,也不能直接跟他对着干,只能告诉长辈。

  至于长辈怎么教训自己的儿子,全凭良心。可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又怎么可能处置得不失公允?

  心里这样想着,商陆嘴上敷衍道,“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她前世的仇怨还未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没有必要再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眼下,她需要借用宋言真的头脑和力量,自然要与他好好地相处。

  等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她打算请陈淅的父亲出面,让她与宋言真和离,到时候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了,更不必谈什么婆媳关系。

  陈淅的身份是个好东西,可以让她做许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想到这里,商陆顿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小七,你不许再跟那些青楼女子拎不清,好好守着你的娘子,早点给我生个孙儿抱抱,这才是正经的。”

  “是是是,知道啦知道啦。”

  “走吧,你们两个旁观许久了,随我一起过去说道说道吧。”

  “好。”

  宋言真挽着自己的母亲,往三爷宋言则小楼去。商陆也跟了上去。

  宋家门前的局势,正是到了矛盾白热化的地步。宋言则的丑事被人揭穿,恨不得立刻掐死袁氏,而袁氏也是走投无路,被赶出宋家她也没法好活,拼死也要拉个人下水。

  沈伊伊的到来,打破了宋言则的最高威势,他立刻从刚才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变成了等待宣判的受审者。

  宋言则上前行礼问安,“母亲,您来了。”

  沈伊伊训斥道,“你们老父亲出一趟远门的功夫,你们一个比一个会玩,真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老三,你父亲给你取名‘则’字,是盼着你以身作则,给弟弟们树个榜样。你却是这样以身作则的!”

  “母亲,孩儿……知错了。”

  三夫人听到宋言则亲口承认,捂着胸口,差点喘不过气来。“三爷,你这些年在外面找了多少女人,我从来没管过,你怎么……连儿子的女人都不放过?”

  三爷宋言则比沈伊伊还大几岁,他如此顺从地自称孩儿,刚才还极力否认,此刻都不挣扎了,像霜打的茄子,商陆看着竟觉得有点别扭。

  这位年纪不大的老夫人沈伊伊,是宋言真父亲宋寰的第二任正室夫人,也是宋家女眷们向往的标杆。

  当年,她是扬州城外一个茶水摊主的女儿,每天帮着父亲照看茶铺。宋寰去扬州做生意,路过她家的茶水摊,一见钟情,要纳她为妾。沈伊伊虽然出身平平,但她性情孤高,定要明媒正娶为人正妻,否则宁可不嫁。

  宋寰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移不开眼,为了抱得美人归,不顾族中长辈的反对,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地娶了她。

  沈伊伊进门之时,是老大宋言正的夫人在管家,宋寰有四个儿子都比她年纪还大,又因她的出身低,便合起伙来怠慢她,宋家一时弥漫着“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之类的刻薄话。

  沈伊伊隐忍了一段时间,只等到怀上了宋言真之后才发作。她端来一碗堕胎药,摆在宋寰面前让他选择,要么她堕胎,要么给她该有的体面,让大夫人移交宋家内宅的管家之权,宋家女眷们都得每日晨昏定省,给她这个当家主母请安。

  宋寰哪里听得堕胎两个字,当即一一满足。

  她怀着宋言真的那段时间,那真是好好地作妖了一番,搞得宋家上下怨气冲天。她借着赏月宴、诗会、泛舟游湖、琴艺赛、钓鱼赛等各式名目,每天变着花样把女眷们全扣留下来立规矩,不让她们回去。

  不仅为难女人们,她还要打男人们的脸。打脸的方式就是查账,挑出一个小错来,甭管多厚多重的一本账本,二话不说就是突然扔过去打脸。有一次,她拿账本教训三爷宋言则,她扔得太准,书角差一点就戳进眼睛里,就在眼角边戳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长流,宋言则吓得边哭边嚎:我的眼睛要瞎了……

  宋家几兄弟被她这个后母打出了心理阴影,叫苦不迭,偏是宋寰只听她的,百依百顺地宠着。等到她生下宋言真这个儿子后,再没人敢挑战她的权威。宋言真身上的那股作妖劲儿,大约就是胎中带出来的。

  自从差点被她戳瞎眼睛,宋言则就很怕她。到现在见了她,也是夹着尾巴做人。

  沈伊伊看了看袁氏,不怒自威。

  袁氏吓得跪地求饶,“老夫人饶命,妾身所言句句属实,确然是三爷强迫妾身才……”

  沈伊伊道,“进屋说去,堵在大门口喧闹,像个什么样子?”

  众人旋即来到堂屋里,丫鬟们奉上茶水。

  沈伊伊喝了茶,不慌不忙问商陆,“小淅,刚才的情形你都瞧见了,你说说看,该如何处置?”

  商陆心想,要我说,那不是让我得罪人吗?推诿道,“妾身是小辈,不敢置喙。”

  沈伊伊道,“凡世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你但说无妨。”

  “妾身以为,要裁决一个人犯的错,既要考量错事造成的后果,也要考量这个人犯错时的心性,是为原心定罪。”

  “说得不错。”

  商陆接着道,“三爷的错处有二:一则逼迫幼子之妇,行苟且之事,有违伦常,不成体统,败坏家风。二则事发之后,矢口否认,毫无半分担当。袁二姨娘错处有三,一为搬弄是非,二为盗窃他人遗物,三为意图瞒天过海,有孕后秘而不宣,直至今日才公之于众,若非要被赶出府,袁二姨娘岂不是要初鄞背下这锅?”

  顿了顿,商陆瞟了一眼宋初鄞,“不过……依初鄞品性,或许真会背下这锅。”

  沈伊伊也看向宋初鄞,问,“初鄞,是吗?”

  宋初鄞脸色苍白,眼神恍惚,他站起来行礼道,“祖母,此事已与孙儿无关,请您容孙儿先告退。”

  “怎与你无关?你可是受害者。你这遇事就躲的性子,也该好好磨一磨,就在这儿老实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是。”宋初鄞不得不又老实坐下了。

  沈伊伊道,“小淅说得在理,方才所言,我都认同。事已经出了,总要有人负责。小淅,你再说说,该如何惩罚?”

  商陆斟酌片刻道,“三爷是祸首,该负主责,罚去祠堂,领杖责五十。”

  “就这么办。”

  宋言则听了这话,额头上虚汗直流,“杖责五十?母亲,您这是要孩儿的命吗?”

第七章 婆母人比花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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