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公开

　　宁芷芊思来想去, 还是给林臻打了电话。

　　林臻行为古怪，但说起赵雨歆和婚礼的时候眼里分明有满满的爱，赵雨歆讨人厌，却林臻低头请求她接下蛋糕的单子。

　　最重要的是, 乔和姐姐都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宁芷芊有梦想，可也知道现实是什么样的。她当年得考虑着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不能意气用事，喊一句“追求梦想”就把什么都抛下了, 求着家里支持自己出国学艺, 要微笑面对妈妈说起“学就学，将来给老公做点小吃也可以”的不屑, 腆着脸跟家里要钱。

　　如今的现实, 是赵雨歆和林臻的婚礼蛋糕或许能为她打响名号。

　　宁芷芊想尽量拿下这个机会，至于心里那个“赵影后劈腿, 伤害楚伊”的疙瘩，只能在楚伊说不介意的声音里，用一个理由安慰自己：最起码, 她第一个婚礼蛋糕的客户是一对相爱的人。

　　林臻给名片时说自己随时有空，宁芷芊打过去，却是没人接。

　　宁芷芊看着自动挂断的手机, 心情复杂, 犹豫片刻才再打了一次。

　　大概40来秒, 林臻接了, 声音哑哑的似乎不大清醒, “喂？”

　　“请问是林臻吗？”

　　林臻咳嗽了几下，总算找回精神和正常的声音，“是！您是哪位？”

　　“我是宁芷芊，跟您谈过的甜品师。”

　　“你好你好。”林臻忙说，“你愿意帮我们做蛋糕了吗？”

　　宁芷芊事先说明白，“我希望详细了解再决定。”

　　她还是在意赵影后会不会挖坑。

　　“哦哦，可以。”林臻不等她问问题，自顾自报信息，“我们想要四层的蛋糕，20寸，还有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了。你还想了解什么？”

　　宁芷芊耐心听完，问了真正想问的事，“你为什么要请我？”

　　“因为你也是同性恋，水平过得去。”林臻说了直接的话，“还有，你和楚总今天去民政局的样子让我很感动。虽然你们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你们和我一样想拿到民政局的结婚证。”

　　宁芷芊被这脑补的功力给震惊了。

　　不过，她去民政局的真正原因是帮姐姐办事。林臻是个外人，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说姐姐的私事，也就没有纠正这个说法，“哦，你今天去民政局是为了拿证？”

　　“不，”林臻得意说，“我要干一件大事。”

　　宁芷芊有不祥的预感，“什么大事？”

　　“收集证据。”

　　“证据？”

　　林臻果然爆出了惊天之语，“我要起诉他们！我是合法公民，规则上没有规定同性不能领证，他们不但阻拦，而且用恶劣的态度对待我。特别是那个保安，他居然说我疯了？呵，我没疯，我在争取我的合法权益！”

　　林臻越说越激动，差点破了音。

　　宁芷芊一阵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所幸，林臻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清清嗓子扯回正题，“咳，跑题了。总之，我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请你为我们做蛋糕吧！”

　　宁芷芊揉揉眉心，问了另一个关键，“赵雨歆真的不介意？你应该知道她和伊伊的过去吧”

　　“知道，她们俩早该分了。”林臻振振有词，“哪有情侣半年不见面，一个星期只发一条信息的？不喜欢就不要吊着，各自安好不行吗？”

　　宁芷芊急了，马上维护自家媳妇，“那也不能做劈腿的事情啊！错了就是错了！”

　　“嗯，我们错了。”林臻没跟她争执，服软说，“下次给你们跪下行吗？”

　　“……”

　　宁芷芊发现自己在给自己挖坑：这事本来就掰扯不清。赵雨歆完全提起酒店那天的对峙，指出楚伊也劈腿。她这么计较下去，恐怕自伤八百才能伤敌一千。

　　“好吧。我接这个单子。”她实在不想纠结了，打算顺其自然，“客人大概有多少？你说一下可以接受的预算范围，还有喜欢的风格。”

　　林臻好好答着，在喜欢的风格上支支吾吾说不清，“我也搞不懂蛋糕有什么风格。你先设计，我们给修改意见可以吗？”

　　“嗯，那就说说你们的故事吧。”

　　“故事？”

　　“了解你们的故事，才能设计制作出合适的婚礼蛋糕。”

　　“哦哦！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宁芷芊心里一咯噔，“为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得问问雨歆。”林臻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似乎不在意说话没自由的现状，“我问清楚了再告诉你。”

　　“好的，到时再说吧。”宁芷芊不追问，说着客气话的同时已经对这个单子不抱希望。

　　这么藏着掖着，有坑的可能性更大了。

　　林臻却是没了客套，直白说，“那回头联系，我好困……再睡一会儿。”

　　“再见。”

　　宁芷芊看了一眼逼近下午5点的时间，搞不懂林臻“上午闹民政局，下午睡个天昏地暗”的安排是个什么意思。她挂掉电话，一转身就看到坐在沙发揉肩膀的楚伊。

　　楚伊一直盯着在阳台打电话的她，四目对上，马上收了疲惫的动作。

　　“不会伤到了吧？”宁芷芊还记得楚伊昨晚喊着肩膀酸痛的样子，扑过去关心，“你刚才不该抱我的。”

　　楚伊伸手搂过来，模糊重点，“就要抱。”

　　“我说的是今天进门的时候……”宁芷芊抵住要亲上来的楚伊，严肃说，“突然用力很容易受伤的。”

　　楚伊点了点她的眉心，想把蹙起的愁绪给揉散，“下次换个方式？”

　　宁芷芊无奈，“你就这么想把我抱起来吗？”

　　“嗯。”楚伊轻哼，“你说我没力气。”

　　“我是开玩笑的。”

　　楚伊没纠结这个话题，亲一口就放过，“原谅你了。”

　　动不动就亲亲抱抱，宁芷芊习惯了，在楚伊怀里找个舒服的地方窝着就开始说正事，“我刚才打电话给林臻了。”

　　“然后呢？”

　　“她还是有点奇怪。”宁芷芊说，“我问到她们的故事，她居然要跟赵雨歆商量一下才能说……你说，她们会不会编故事来蒙我？”

　　“有可能。”

　　“她们会美化劈腿的事情吧。”宁芷芊想来颇不是滋味，“唉，我本来不想接，可是乔和姐姐都说个单子好……”

　　楚伊看她这么为难，叹一口气，“芊芊，你别把我想得太可怜了。”

　　“嗯？什么意思？”

　　“我和赵雨歆一年前就是貌合神离了。她行程满，进剧组更是几个月不能见面，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整天追着她跑。渐渐地，我们无话可说，挂着女朋友的名号罢了。”

　　“那……”宁芷芊始终觉得膈应，“那也不能劈腿啊！”

　　楚伊被她逗笑了，“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就是生气。”宁芷芊扁嘴，“她居然这么对你。”

　　楚伊抚背哄着，“不气，乖哦。”

　　“你真的不在乎吗？”宁芷芊听着当事人楚伊云淡风轻的口吻，怀疑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楚伊想了一想，“其实是在意的。”

　　宁芷芊顿时有了底气，“我就知道！”

　　“可是……”楚伊将激动的她按回怀里，摸摸头顺个毛，“我更希望你开心点，不要为我的过去感到为难。”

　　宁芷芊愣了。她光想着自己夹在理想与现实、姐姐、乔和楚伊相左的意见之间困扰不已，从没想过楚伊也会为了她的为难而感到难受。

　　这一听，她更觉得自己处理不好，抿抿唇，昂起头给楚伊的脸颊吧唧亲一口，“对不起，我好像让你更难受了。”

　　“嗯，难受。”楚伊却没被她的伤感给影响，点点嘴唇，“再亲一个？”

　　“……”

　　宁芷芊确定楚伊确实不难受了。

　　她不配合，楚伊就自己凑过来，跟她倒在沙发上玩闹。

　　林臻却是很快打电话来了。

　　楚伊胳膊长，伸手一捞就拿到了茶几上的手机，还不愿意直接给她非得当个人形支架。宁芷芊一手得扯扯衣服下摆，一手得按着楚伊不规矩的左手，看手机贴到耳边就这么接听了，“喂？”

　　“宁大师。”林臻跟赵影后一样喜欢给她戴高帽，“我问好了。”

　　“你说。”

　　“我和雨歆是一年前在活动上认识的。散场后，她没有走，一直在找东西。我帮了她的忙，一来二去就聊上了。她觉得我的电影被低估了，我觉得她适合更纯粹的作品，观点一致，越聊越多就有了感情。”

　　话说得长，实际上没有具体的内容。

　　“找什么东西？”宁芷芊想提取一些能够设计在蛋糕上的元素。

　　林臻的语气变得奇怪，“手链。”

　　“什么样的手链？”

　　“楚总有同款，你可以问问她。”

　　“……”

　　原来是情侣手链。

　　宁芷芊想想自己和楚伊唯一的情侣款是放在姐姐家的马克杯，吃起了陈年老醋，给身旁的楚伊瞪去一眼。

　　楚伊自觉理亏，松开了缠在腰上的手，靠在她肩上发出可怜兮兮的哼唧声。

　　宁芷芊不理，起身拿了最近的纸笔用力写下了“情侣手链”的词眼。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林臻浑然不知她们这边酸溜溜的氛围，打个哈欠。

　　“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打扮？你有什么感觉？交往后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怎么求婚的？”

　　她隐隐带着火气，噼里啪啦问了一串。

　　“你干嘛这么着急。”林臻被轰得莫名其妙，“要说这么多啊？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这样吧，你约个时间跟我们见面，当面一次把事情说清楚了。”

　　“可以。”宁芷芊此时正醋着，也不想听这么多楚伊前任的现任的事情，“我可以调整工作，你跟赵雨歆商量定时间。”

　　“好。”林臻听出她话里的不高兴，补了一句，“那个，其实我不是故意说情侣手链来气你的。我也生气，所以把雨歆那条给扔了，说不出是什么样了。”

　　“扔了？”宁芷芊忽的有种找到同盟的爽快感，“没关系，我不会把这个元素加到蛋糕里去的。”

　　林臻哈哈大笑，“谢谢你了！”

　　“不客气！”

　　她们一唱一和，楚伊原在旁边安静等训，听到这一出不小心笑出声。

　　宁芷芊挂了电话，第一件事就是找楚伊算账，“笑什么笑！”

　　楚伊还挺有理由，“你的样子太可爱了，忍不住。”

　　宁芷芊打掉讨抱抱的手，“我不可爱，我很凶。”

　　“嗯。”楚伊顺着她的话说，“超凶的。”

　　宁芷芊不理人，把刚刚写好的笔记本收一收。

　　楚伊黏上来，“芊芊，我早就把那条情侣手链给扔了。”

　　“哦。”宁芷芊故作冷漠。

　　“芊芊……”楚伊准备哄她，低头看到笔记本上的字又顿住了，“等等，蛋糕的预算才一万？”

　　“才？这些钱足够啦。”

　　“赵雨歆是影后，林臻是富二代。”楚伊不同意，“她们花在婚礼蛋糕的钱才这么点？”

　　宁芷芊懵了一懵。

　　她只与酒店的价格对比，没想过这些。被楚伊一提醒，她把对比的标准提升到VIP客户的档次，发现赵雨歆和林臻订做这样的蛋糕确实显得寒碜。

　　宁芷芊猜测，“是哦。可能是蛋糕在她们的婚礼上不算重要？”

　　楚伊直接皱眉头，“那你为什么要接？”

　　“你说得对。”宁芷芊经验还是太少，光看赵影后的名气没注意其他，“果然有坑啊。”

　　楚伊有了决定，“我找人帮你查查。”

　　“嗯。”宁芷芊提出一个要求，“直接把结果报到我这里来，我不想让你背着我听前女友的事情。”

　　楚伊乐了，“芊芊，原来你这么爱吃醋。”

　　宁芷芊抿唇不语。

　　楚伊低头，在她唇角印了一记，“酸酸的。”

　　“哪有！”宁芷芊不服气。

　　“那我再尝一次？”

　　宁芷芊摸摸被亲过的地方，回味下转瞬即逝的柔软触感也有点心痒痒，决定不难为自己了。

　　“好嘛。”

　　——

　　楚伊为了调查清楚赵雨歆和林臻是个什么情况，派出方秘书这员大将。方秘书查人也是很有经验了，自己在网络上收集似真似假的传闻，辅以线下侦探收集的资料，整理出一份可信度不低的报告。

　　“等等。”楚伊不让方秘书这么快开口，“芊芊要上来。”

　　方秘书嘴角一抽，“你可以转告她。”

　　“一起听更省事。”

　　“转告过程中，你可以充分运用舌头的技巧，肢体的语言。”方秘书望向内置卧室的方向，“地点上也十分灵活，沙发，床、洗手间……”

　　“行了。”楚伊发现方秘书居然随了她一本正经嘴上开车，倍感欣慰之余，依然谨记与宁芷芊的约定，“我知道，但芊芊不希望我背着她了解前女友的事。你等下直接给她报告，我就不用听了。”

　　方秘书收起资料，“哦，原来是妻管严。”

　　“……”

　　“你直说就行，废什么话。”

　　“……”

　　楚伊思考着涨多少工资才能让方秘书停下不必要的吐槽。

　　她们俩对峙的时候，宁芷芊上来了，在前台小妹的带领下直接进门。

　　“芊芊。”楚伊迎上去，第一时间去握宁芷芊可能发冷的手，“来啦。”

　　她摸到的是一片温热柔软。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宁芷芊蹦达着，把手捂在她的脸颊上，“我提前暖手了，聪明吧！”

　　楚伊笑了，轻刮一下宁芷芊的鼻尖，“真聪明。”

　　“咳咳。”

　　方秘书不适时的咳嗽声打断她们如胶似漆的见面。

　　“方秘书，你好。”不管多少次，宁芷芊还是坚持着礼貌客套的问候，“调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