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当时已经接近收工, 大部分演员都已经下戏回房休息。

　　因为是深山老林，他们住的地方就在山上，距离拍摄地点非常之近，走路往返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谢谢韵韵！”万白灵眼神发亮地看着谢之韵为她从魔都带来的“极乐”和果子。别看和果子吃着似乎熏甜熏甜, 但其实热量不高, 简直是减肥又嗜甜人士的福音。

　　尤其是魔都这家名为“极乐”的店，将和果子捏成兔子、樱花、树叶等各种可爱的形状, 小小一块, 让人爱不释手。

　　“别得不用谢了。”谢之韵将盒子交给她, 接过了万白灵硬塞给她的口红, 默默吐槽了一句，“如果被你经纪人发现别把我供出来就行了。”

　　“当然不会了！”万白灵挤挤眼，冲着另一个方向努嘴，“你看何恒那家伙可惨了，听说最近被经纪人发现偷藏了零食，王哥现在对他严防死守。我估计你给他的这份，最后也进不了他的肚子。”

　　被万白灵这么一说, 谢之韵不禁想起了之前去找何恒时，目睹的搞笑画面——

　　“这是小谢编剧给我的心意！我不能辜负！”何恒义正言辞道，“我必须每样吃一口才能表达我的感谢！”

　　“那也不必。”谢之韵对着何恒的经纪人王哥点点头, 优雅一笑, “东西进了谁的肚子里不重要, 我心意你领了就行。”

　　何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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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哥心领神会，对着起身的谢之韵十分客气：“真是谢谢小谢编剧了，小谢编剧慢走。”

　　被万白灵一提, 谢之韵脑海中又浮现了何恒眼巴巴的样子——像是一只受气的河豚一样，这么一想, 谢之韵忍不住笑了：“他可真是有趣。”

　　“有趣？我看这人就像个刚入社会的小青年一样，也不知道他那破公司是怎么培养他的……”万白灵看似吐槽，实则也是对何恒的另一种褒奖。

　　谁会不喜欢和心思简单些的人做朋友呢？

　　“褚岩不在这儿的话——对了，你是不是还要去看姜老师？”万白灵被造型师梳理着头发，动也不敢动。

　　谢之韵看了看时间，点点头：“她还没下戏，我一会儿打算直接去片场找她。”

　　“是哦，姜老师是戏份最重的一个了，每次都要被许导、刘导他们‘拖堂’。”万白灵一边说着，无意中又在镜子里对着谢之韵精致漂亮的小脸发起了呆。

　　明艳大方，明眸善睐，明星气质……

　　“你真的不考虑来我们这行吗？”万白灵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这条件不进娱乐圈也太可惜了吧！”

　　原本是透过镜子看着谢之韵的脸，但说着说着，万白灵又想扭头，紧接着便是“嘶”得一声——她毛躁的头发又被卡在了梳子上。

　　“你别动！”造型师万百福是万白灵的哥哥，此时正故意做出了一幅很凶残的样子，“到时候卷发棒烫到你，我可不管！”

　　“你先忙吧。”谢之韵看着乱成了一团的化妆间，站起来摆摆手，“我就先走一步了，去片场找姜……姜老师。”

　　话痨属性的万白灵被迫僵在了椅子上：“好好好，那你先去。”

　　直到谢之韵刚走到化妆间门口，又听见万白灵鬼哭狼嚎——

　　“啊啊啊老哥！我本来头就秃！你再扯我头发，都要被你扯成和尚了……”

　　不知不觉间，笑意爬上了谢之韵的嘴角。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次编剧经历中认识这么多有趣的人，更没有想到自己能在《女帝纪》这个剧组交到朋友。

　　比起之前无论国内沉闷又无趣的聚会，或者国外太过于平淡安稳的生活，谢之韵觉得自己似乎更喜欢这样的日子。

　　有趣且富有新鲜感。

　　而谢之韵的笑意停滞在寻找姜恕化妆间的路上。

　　因为咖位与细分的缘故，姜恕的化妆间在另一栋距离片场更近的小屋子里。与万白灵他们的化妆室有大约三百米的路程。

　　原本正拿着专门为姜恕准备的回礼，疾步朝着化妆间走去，却在姜恕的化妆间正门前停滞了。

　　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身影正从里面向外走出。

　　夜晚的山上并没有很亮的灯，而由于建筑的关系，这里的化妆间都是古色古香的那种类似于庙宇的建筑。

　　此时寂静的夜色中配着一些轻微的虫鸣，又夹杂着不远处片场隐隐约约的喊话声，还有这个红色衣裙的女人……

　　几步之遥，这个女人令人毛骨悚然。

　　谢之韵不自觉地皱眉，没有再上前。

　　“谢编剧？”丁艺林的脸从屋檐的阴影下探出，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但却十分生硬，充满了违和感。

　　“今天我在门口想岔了，误会了小谢编剧真是不好意思。”丁艺林盯着谢之韵的脸，皮笑肉不笑。

　　……泪痣！她的这颗泪痣可真是碍眼极了！

　　“没事。”此时谢之韵还不知道丁艺林已经被许导开除剧组的事情，只以为之后还要共事，因此没多说什么。

　　天知道今天下午，丁艺林一见到她和小朱走在一起时，那仿佛厉鬼吃人般的表情有多么吓人。

　　丁艺林又上前了几步：“小谢编剧是来找姜老师的吗？是和姜老师很熟吗？”

　　这都什么鬼问题。

　　谢之韵心中顿感不妙。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位丁艺林小姐究竟有什么不对劲了。

　　她似乎狂热地痴迷于与姜恕有关的一切。

　　“不熟。”谢之韵果断道，“我和姜老师完全不熟悉，这次来找她，也只是因为戏份问题需要协商。”

　　借着黑暗的掩护，谢之韵又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

　　“哦，这样吗？”丁艺林像是在低头喃喃自语，却又猛地抬头，目光狠厉万分。

　　一刹那，谢之韵心中的警铃大作！

　　***

　　另一边，下了戏的姜恕直接将身上厚重的戏服脱下，头上的冠冕也自然化妆师艾菲的助手帮她褪去。

　　其实若真要算起，姜恕的团队里有很多人。但自从上次险些出了事后，姜恕就离不熟悉的人更远了——因此，核心团队也只有华姐，小朱，艾菲三人。

　　“小朱，你看看手机，没有什么要处理的消息吗？”

　　眼看着姜恕如今的成功，更多新人试图投奔她门下。在和姜恕商量过后，这次“山中行”华姐并没有一直陪伴在姜恕身边，给她又留了一个考察期的助理小贝后，便离开了。

　　第一次被委以重任、挑大梁的小朱也颇为紧张：“没、没有啊？我的手机上没有什么消息。”小朱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就是好像导演说，那个丁什么林——就是演舞女乐那个被开除了。”

　　小朱隐约知道丁艺林很早以前是姜恕的生活助理，但好像后来离职了。

　　姜恕对此不置可否。

　　“还有就是原本小谢编剧说要来看你，怎么现在还没……”

　　“你说什么？”姜恕猛地抬头。

　　她之前和谢之韵略说了几句话，告诉她了路之后，谢之韵便先行告辞离开，去找万白灵等人。

　　因为心中颇不是滋味，所以姜恕记得很清楚。

　　她又看了看手机“19:37”，距离之前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就算谢之韵步速再慢，晚饭被万白灵留下吃得再久，何恒和万白灵这两个话痨说话说的再多，她此刻也该到片场了。

　　一瞬间，姜恕呼吸急促，甚至差点喘不过气来。

　　就算上上部戏威压出了问题，她被倒吊在空中时，姜恕也未曾如此紧张害怕过。

　　连心都空了，血液都是冰凉。

　　“小谢编剧说最后要来找你，大概是要给你个惊喜。”小朱骤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安慰道，“兴许是小谢编剧有什么别的事情耽误了呢？”

　　“不会。”无论什么事，吱吱从来是说到做到。

　　正在这时，小朱的微信又响了一下。

　　“万白灵那边说，小谢编剧很早就出门了。”说到最后，小朱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听到这句话，姜恕反而冷静了下来。只是她的声音仍旧干涩，像是从喉咙里卡出来的一样。

　　旋即又立刻冷静了下来：“让万白灵、何恒那边的团队也帮忙找，说我欠他们一个人情。”

　　——作为国际知名的华国女星，平日里三金影后姜恕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容易要的。

　　“还有若有别的人问起，就先说在找我的首饰，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样，如果真是她想多了话，最起码别人也不会怪吱吱小题大做。

　　“让人去化妆间等着，如果再过三十分钟我都没有出现，就直接通知导演组报警。”

　　——山中信号不好，手机联络不甚方便。而没找到吱吱，她也不会回来。

　　冷静地吩咐完这一切，姜恕转身朝着自己的化妆间飞奔，一秒都不敢耽搁。

　　这只因她清楚的记得，谢之韵有轻微的夜盲症。

　　***

　　此时谢之韵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她为了避开突然发疯的丁艺林直接向后跑去，原本十分顺利，却不知道被地上哪里来的树木枝干绊了一跤，只能缓了步速。

　　谢之韵所跌倒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东西借着月色闪了下光。她假装一无所知的样子，继续踉踉跄跄的小跑。

　　该死的夜盲症！

　　曾经做过明星助理的丁艺林体力当然不差，踉跄了几步的谢之韵就被突然爆发的丁艺林忽然拽住了胳膊。

　　“小谢编剧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那么为什么要跑呢？”

　　“我要回去吃药。”谢之韵并没有选择捅破窗户纸，她抽了抽被丁艺林缠住的手臂，没有抽出来。

　　作为女性，丁艺林的力气简直大到不可思议。谢之韵评估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决定暂时闭口不言。

　　这丁艺林显然是受了些刺激，已经陷入了癫狂。谢之韵心中隐隐有所预感，这件事大概和姜恕有关。

　　“你长得真好看。”丁艺林又开始喃喃自语，她紧紧地抱住了谢之韵的胳膊，“你是双眼皮呢。”

　　谢之韵想也不想地回答：“割的。”

　　丁艺林显然没料到谢之韵会这么回答，她又顿了一下，才道：“小谢编剧皮肤也很好。”

　　谢之韵眼睛都不眨：“今天化妆了。”

　　“小谢编剧真会开玩笑。”丁艺林将下巴搁在了谢之韵的肩膀上仰头看她，“那这颗泪痣呢？”

　　“嗯？”谢之韵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迷惑道，“泪痣？”

　　谢之韵故意做出了十分迷惑的样子，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和摇曳的灯火看清了现在的局势。

　　——在一个类似于三角形的山坡边缘，十分危险。

　　若不是夜盲症，谢之韵原本是打算绕到片场的，如今这个计划宣告失败。

　　她终于看清了一直藏在丁艺林衣袖里的是个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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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有封套的水果刀。

　　“很丑又很突兀，对吧？”

　　一片寂静中，轻柔又缥缈的女声忽然响起。

　　原本想要开口的丁艺林一愣，竟然忘记了原本想说什么。

　　谢之韵别开头，眼神低垂：“你是不是看出来了，我的脸是整过的。”

　　丁艺林：？？？

　　这下丁艺林是真的迷惑了：“整过的？”

　　“对。”谢之韵安静地低下头，“为了我的前男友。”

　　“前男友？”丁艺林又重复了一遍。

　　“他只喜欢漂亮的女孩儿，我显然不在此列——我是说，真正的我。”

　　谢之韵声音缥缈，她努力回忆着自己网络上认识的基友写的报社狗血虐文桥段，发挥了上一段恋情经常和姜恕配合玩笑的演技，极力带入了其中。

　　“他的白月光很漂亮，一双桃花眼又灵又大，眼角还有颗泪痣。”

　　“而我呢？又丑又胖，天知道他看我的时候，我心里是多么自卑又暗自欣喜。”

　　“我希望，我还能获得更多——即使最后，他眼中看到的不是我。”

　　“我刚才急急忙忙地要跑回去，也是因为，我的脸需要定时打针保养，不然就会塌掉。”

　　短短几句话，没有太确切的信息，却将一个人渣前任和凄惨女孩儿的故事描绘的栩栩如生。

　　——感谢写作带给她的语言表达能力，谢之韵心想。

　　如果丁艺林看网文，那她一定会联想到传说中“人渣总裁替身梗”，但显然她没有。

　　如此相似的经历让丁艺林放松了对谢之韵的禁锢，她仿若毫无知觉盯着自己手中的刀，突然抽开了刀的封套。

　　谢之韵看着刀刃，心惊胆战。

　　一旁的丁艺林开了口，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也一样。”

　　“你看出来了吧？我喜欢姜恕。”

　　真正听到这句话时，谢之韵还是心中一跳。但表面上她没有任何反应。

　　谢之韵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跑步算快但有轻微夜盲；动手打架毫无经验；地形条件恶劣，一不小心就是命案。

　　最重要的是……谢之韵看向了丁艺林的右手，她居然还随身带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