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订亲
周氏和自己的弟媳林氏下了拉车，小周氏，许冬和许雨水赶紧迎了上去。
周氏摆摆手，说道：“不用扶我，根儿怎么样了，烧退了吗？”
小周氏回道：“烧没退，嫂子守着他呢。中午没吃多少东西，只喝了点菠菜汤。”
周氏点点头，先去了许楠的屋子。陈氏守在儿子身旁，看见婆婆进来了，赶紧站起身来。
周氏小声问道：“根儿咋样？”
陈氏回道：“根儿刚睡着，今天早上到现在，烧一直没退。”
周氏点点头，说道：“到我屋里来，我有事要说。”
周氏和林氏坐在炕上，周氏先开了口，说道：“这是咱们根儿的一个劫难啊！算命的先生说了，咱们根儿是王母娘娘身边‘童子’，咱们以前没找人看过，现在‘换童子’已经晚了。根儿今年十二岁了，马上就要回天上去了，”
周氏的话没说完，陈氏就大哭了起来，小周氏一边掉眼泪，一边劝她：“嫂子，娘的话没说完，说不定有办法呢。”
许铁也说道：“先听娘把话说完，算命的先生说了，有办法。”
陈氏听自己丈夫说有办法，随即不哭了，只拿一双眼睛看向周氏。
周氏说道：“小点声哭，再把根儿吵醒了。先生说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给根儿定一门亲事，那根儿就是有家室的人，就不是‘童子’了，也就不能回天上去了，根儿的病也就好了。”
许铁也说道：“他娘，你照顾根儿，没去不知道，咱们一去，先生就说孩子病了，别的情况也说的都对，就跟亲眼见过咱家根儿一样。”
林氏也说道：“这个算命先生跟其他骗钱的可不一样，也是逃荒来的，算的可准了。后来有了孙子才不算卦了，一般人去，轻易不给算的。”
周氏说道：“是啊，要不是你婶子和他是一个村的，恐怕咱们去了他也不给算啊。”
林氏：“嫂子，光一个村的可不行，你没听先生说，别人来就不管了。咱家根儿可不是一般人，将来可是要封侯的，不止这样，咱家以后还要出个凤凰。”
林氏说完，不说别人，就连陈氏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作为一家之主，许满囤之前一直沉默，这时说道：“还是先给根儿定下亲事吧。咱家虽说不富裕，十几两银子还是有的。”
许楠病的厉害，这个时候却要订亲，不管说的多好听，其实就是冲喜，也只有那些图钱财的才会把女儿说给许楠了。
许满囤又说道：“先生说根儿订亲就好了，我们也不能白等着，根儿的药不能停。等吃了晌午饭，老大你再去县城一趟。”
他又朝周氏说道：“你下午去林家嫂子家一趟，她最爱说媒，你去问问，看有没有合适的。实在不行，就先订婚，礼金我们给的丰厚些。”
许满囤的意思很明显，先给许楠定亲，多给礼金。要是许楠真的挺不过去了，礼金当然不会再要回来，女方那边嫁人也不会拦着。
周氏明白自家老头子的意思，点点头，说道：“他爹，我知道了。”
家里人动作很快，只过了四天，林瑾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女方姓赵，和许楠家同属一个镇，叫做高岗的村子，和许楠同岁。
村野乡民结亲是没有生辰八字这一说的。孩子出生，也就是天快明了，天亮时的，上午的，晌午的，下午的，天刚黑，晚上，半夜，下半夜，连确切一点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生辰八字呢。
不过许楠的家里人也自有办法。
他们把给许楠算命的先生请到了媒人家里，说是要相看一下姑娘。
这个要求也无可厚非，年轻的男女并不见面，只是长辈相看一下，还是符合规矩的。
相看的结果还是很好的，先生说许楠和姑娘的面相很配，是天生的夫妻相，两人订亲，是天作之合，许楠的劫难就过去了。
许楠的家里人都高兴坏了，周氏赶紧拿出早就给先生准备好的礼物。
先生不算卦以后，只偶尔给人算一下，已经不收钱了。
给先生的礼物是一把小巧的长命锁，样式很简单，做工也说不上精美。
不过在乡间，这已经是很贵重的礼物了。像许楠，家里条件在村子里算是不错的，他又是许满囤和周氏的命根子，周氏都没舍得给他买一个。
周氏说道：“听说您最近刚添了一个小孙子，我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您别嫌弃。”
先生推辞了一番，知道这是规矩，也就收下了。等他到家，就把长命锁交给了妻子，嘱咐她收起来。
看妻子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说道：“收起来吧，以后再说。”
他给别人算了半辈子命，这次看的这个孩子，基本算是他看到的命数最贵重的人了，更何况他还会有一个尊贵无比的后人。
即使不给他算命指路，他也会无恙的。
这次的事就当自己结了个善缘，给自己的儿孙铺路了。
这次定亲，时间上仓促很多，加上许楠还在病中，也就简单不少。
只是许楠家中的几个长辈和媒人一起，到女方家中，送上礼金和四样礼物，就算定下来了。
礼金十二两，四样礼物两匹棉布，一床被面，一盒点心。
一般的农家订婚，礼金一般是二两，家里富裕一点的是四两。
许楠在病中等人冲喜，女方家长也是为了钱才把姑娘说给许楠。名义上是订婚，实际上也就是卖女儿了。
许楠的未婚妻家里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三个弟妹，母亲常年卧病在床，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如果不是日子艰难，谁会把女儿送去冲喜呢。
许楠能挺过去更好，挺不过去，姑娘就会背上“克夫”的名头，肯定不好再说亲事了。
许楠是被渴醒的，他睁开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
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半夜，屋里黑漆漆的，只能看见桌子椅子的大概轮廓。
他慢慢坐起来，双手撑在身侧，活动了一下身体。
父母在他的身旁熟睡，他们这些日子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实在是累坏了。
许楠一点一点地往炕沿移动，一方面是实在没有力气，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吵醒父母。
尽管许楠尽力使自己的动作小声些，陈氏还是被他惊醒了。
她坐起来，问道：“根儿，怎么了，想尿尿，娘给你拿夜壶。”
许楠这些日子的内急问题，都是在屋里解决的。不过他内心年龄已经三十多了，每次解决都要家里的女性成员回避，因为这，陈氏不止一次的笑话过他。
许楠说道：“娘，您睡吧，我下来喝水。”
陈氏赶忙道：“根儿，你坐下，我来。”
她急忙起来，连衣服都没披上。摸黑下了炕，点了油灯。
许铁也醒了，问道：“根儿，怎么了？”
周氏先给许楠倒了一碗底的水，递给他说道：“根儿，你先润润嗓子，娘马上去烧热水。”
这个时代没有热水瓶的，想喝热水只能马上烧。许楠倒是知道有一种烧炭的小炉子，只不过不是他们这种农家用得起的。
柴火灶烧水很快的，不一会儿，周氏端着水壶进门来了。
许铁见妻子进来了，说道：“他娘，你摸摸根儿的额头，我怎么感觉烧的不那么厉害了。”
周氏给许楠倒好水：“根儿，娘兑好的，正好，你赶紧喝，”
说着把手放在许楠的额头上，先是摸了一下，像是不相信似的，又和许楠额头碰额头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他爹，根儿真的烧的不厉害了。”
许铁也高兴道：“烧能退就好，根儿没事了。”
周氏擦了擦眼泪：“还是先生说得对，等根儿订婚，就没事了，果然，昨天给根儿订下来，今天根儿就好了。”
许楠的大脑还是有些晕沉，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爹娘，什么订亲，给谁订亲？”
陈氏说道：“根儿，你的病老是不见好，就给你找了个算命先生，先生说了，你是‘童子’，只有订亲，病才能好。家里人就给你订下了一门亲事。”
订亲，许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刚十岁，就订亲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他连对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啊。
他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假如家里人给他订亲，一定要征询他的意见。
他不同意，就不能订婚，许楠是有这个信心的。
父母家人都是普通的农人，认识的亲友基本也都是布衣百姓，自己只要以想找一个对自己读书科举有帮助的女子为妻做理由，家里人一定会听取自己的意见的。
现在呢，病了一场，人生大事就这样简单粗暴的解决了。许楠欲哭无泪，连日来的病痛都不及他此刻的伤心来的实在。
许铁也在一旁说道：“给根儿订亲是对了，你看根儿这不是好了吗？我去给咱爹娘说一声。”
陈氏也高兴坏了，不过她还有一点理智：“你傻了，现在是半夜，你去说，爹娘少不得又要起来，等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