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孟易一夜未归，庞薇薇在客厅的地毯上盘腿坐了一夜，身边转圈摆满了她跟孟易曾经的合影。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室内，洒在她的身上，她仍是一动不动。孟易没有回来，这不正常，以前只要她在，孟易一定会回家，可是这次却只留了她一个人在家。
昨晚夜深了，孟易还没回来，她觉得心慌气短，害怕起这空荡荡的房子。
她打电话给他问怎么还不回来。
他低声地答不回了，睡在朋友家里。
她心里没着没落，接着问是什么朋友，孟易却不说话。她继续找话题跟他说话，他也只是含含糊糊的应答，并没有过多的话。
挂上电话，她破天荒地打电话给孟易的朋友，从在淮安的大学舍友到谭昊，熟悉的不熟悉的，她都问了一个遍。所有的人都说孟易没有去他们那里，那孟易去了哪儿？她想知道。
庞薇薇不愿意相信孟易去了她不知道的什么人的地方，也不愿意相信，这是孟易在刻意躲着她。她想起之前孟易有意无意地跟她提起两个人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她当时并不明白孟易的意思，不确定当时孟易的话是要重新在一起还是要分开。现在她懂了，孟易是在从这段关系里抽身离开。
庞薇薇跟孟易在一起八年了，虽然真正在一起只有开始的两年，那两年却是她活过的人生里被别人关心最多的日子。
她从小不跟父母生活在一起，身边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没人过问她的生活，没人关心她的心情，只有孟易。
在这分手的六年里，孟易也一直在照顾着她。只要她回了淮安，就会住在孟易的家里，孟易还特地给她留了房间。思念的厉害的时候，两个人还会睡在一起，她知道孟易还是在乎她的。
六年前她拒绝了孟易的求婚，她想发展自己的事业，她喜欢到全世界各地去看不同的风景，感受不同的人文，用相机记录他们的每个美妙的时候，想开自己的工作室，唯一不想被婚姻束缚。还因为她从小生活在离异的家庭里，从来不对婚姻抱有幻想，也不觉得那一纸婚书能保证什么。
尽管孟易一再约定，她还是拒绝了。
“易，我们就这样不是很好么？即自由又甜蜜，无忧无虑，没有束缚多好”
她看到了孟易眼底的失落和痛苦，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孟易的求婚。
六年了，工作室从一开始的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到现在小有规模，在摄影圈里也打开了一些知名度，邀约纷至沓来，她志得意满。
在孟易之后她经历了几任男友，或者因为她自己的原因，或者因为对方的原因，渐渐失去了联系。现在她有些累了，想停下来歇歇了，看到了孟易这几年里对自己的包容，庞薇薇终于相信孟易才是那个不会背叛她的感情的人。
可是当她想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孟易开始离她越来越远，对她越来越冷淡。以往两个人无话不谈，经常吃着饭就会亲吻，可现在一起呆一天甚至说不了两句话。近两年，孟易更是彻底拒绝了她的任何亲近。
庞薇薇翻看着两个人曾经亲密的照片，她记得自己说想去西藏看湛蓝的天空，高高的雪原，奔跑的藏羚羊。孟易推掉工作，陪她去，两个人克服高原缺氧，脸晒出高原红晒脱皮，照片里却笑得开心，孟易从背后紧紧的抱着她亲吻她，像是抱着一辈子的宝贝。
休息天，她窝在孟易的怀里看外景拍的照片，一张张给孟易解释这些照片的来源，孟易从来都是认真的听着，一脸宠溺。
照片一层盖着一层，都是曾经甜蜜的回忆。在一起两年，除了孟易求婚那一次，两个人从来没有吵过架。从来都是孟易让步，最后的求婚，孟易也做出了让步，说可以再等两年，可是庞薇薇却悄悄的收拾起行李离开了他。
一年后再回来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过了而立之年的关系，她感觉孟易比以前沉默了许多，也稳重了许多。她说自己没地方住，想借宿在孟易家里，孟易没说什么，让她进了门。当天晚上两人没忍住，又睡在了一起。可是当时她已经有了其他的男朋友，孟易知道后，只是坐在床边，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咬着后槽牙点点头，没说什么。
可即使是那样，孟易还是对她很包容照顾，直到最近，有些事情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往事历历在目，与现实相比更加残酷。庞薇薇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百叶窗，看着随着太阳升起，慢慢开始变得熙攘的街道，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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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易昨晚确实喝得有些多了，喝了竹青准备的蜂蜜水，早上头没有那么疼了，却依然有些昏昏沉沉。竹青虽然休息，还是起床给他做了早餐，简简单单的清粥配着咸菜。孟易没太有食欲，还是吃了一些。
“还说自己不是贤妻良母型的”孟易有意调侃
“都说不是了”竹青眉头微皱，白了他一眼。现在在竹青的心里，她固执地认为贤妻良母就等同于老妈子，代表她屈辱的过去，所以她拒绝接受。
“你是客人，总不好让客人挨饿吧”说完，竹青打着哈欠，又回卧室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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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经理，门口有个叫庞薇薇的人找你”门卫上打来电话
听到庞薇薇的名字，孟易表情微怔，思考了几秒说“你让她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孟易下楼走到了门口一看，果然是她。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衫，黑色铅笔裤，带着闪闪亮亮的银色鸭舌帽，肩上斜挎着香奈儿经典款的包，一头标志性的乌黑直发披在身后。
这会儿烈日当空，晒得厉害，她抱胸站在门岗的遮阳伞下，悠闲地看着远处的车流。
“来找我是家里有事？”孟易慢慢地走到离庞薇薇稍近的地方，语气舒缓的说
听到孟易的声音，庞薇薇转过身，冲他笑着说“没事，就是想跟你一起吃个午饭”
阳光有些刺眼，孟易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问“你找好地方了么？想吃什么？这附近的餐馆挺多，有几家挺不错的”他好像能猜出庞薇薇此行的目的，并没有推辞
“去你们单位食堂吃吧，你之前邀请我去，我也从来没去过，这次去感受一下”庞薇薇又靠近了一些孟易，抬脸看着他
孟易没有犹豫，签了字把人带进去。中午时分，食堂里人来人往，两人买完午饭，选了个人少的角落坐定。
“你们食堂的饭菜还不错”面对少言寡语的孟易，庞薇薇首先开口说话
“还可以”
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员工特意从他们旁边经过，跟孟易打招呼“孟经理好”顺便偷偷地打量一下坐在孟易对面的女人。孟易笑着点点头，看着同事耳语着走开，他也懂他们八卦的心态，却也不是太在意。
“你们这里的员工还挺有趣”庞薇薇倒是大方，抬着头，随便他们看，眼神对上的时候，还甜甜一笑
“平时日子太无聊，有点新闻就好奇”孟易点评一向犀利
“他们会猜我是你的女朋友吧”庞薇薇略低头，凑近孟易，瞧着他的表情说
孟易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她一下，接着垂下眼帘，没有应答。
庞薇薇脸上的失落掩饰不住，她缓缓地坐正身体，打算不再躲躲闪闪，问道“你昨天晚上没回家”
“昨天已经说过了，在朋友家睡了”孟易闷头吃了一口菜
“我问过谭昊，你没去他那里”庞薇薇问得小心翼翼
“我去了其他的朋友那里”孟易照样没抬头
“女的？”庞薇薇终于问出了口
孟易想了想，点点头，两个人又陷入沉默，各自吃着餐盘里的东西
“你们开始多久了？”
“没多久，几个月而已”
“你怎么想的？”庞薇薇放下筷子，双臂交叠放在餐桌上，皱眉看着默默吃饭的孟易
孟易也放下筷子，终于肯抬脸看着庞薇薇的眼睛，表情严肃“我想我们是时候该彻底撇清男女关系了”
庞薇薇好像没听到孟易说的话一样，抬手附上他的手“易，我想过了，我的工作室现在也上了正轨，自己想转的地方也转得差不多了，以后我可以多呆在家里陪陪你”
孟易的眼神落在两个人叠在一起的手上，把自己的手缓缓地抽出，又看回庞薇薇的眼睛，语气平静却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爱上了别人”
“你跟她才几个月而已，我们有八年的感情，易，我们才是最合适彼此的”庞薇薇神情语气都透着焦急
“我们在一起过两年，分手六年，这六年里，足够把一切都磨平，我们始终还是不合适的”孟易的语气平静的吓人
孟易并没有爱上谁，只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沉沦在这样一段消耗他的心神的感情里而已。他总是在劝竹青放下，可是他自己却偏偏也是放不下的那个人。看到竹青就像看到自己，有些话劝人跟劝自己都是一样的，鼓励别人勇敢面对生活，他也应该一样。
孟易不是没给过庞薇薇机会，可是庞薇薇却一次次视而不见。就在半年前，她又次出发去非洲前，在机场，孟易问过庞薇薇打算怎么处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庞薇薇没说话。
他明白，六年了，也是时候该放下了。庞薇薇还是曾经的那个庞薇薇，一心追求自己想要的。可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孟易了，他也该过自己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