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竹青闭着眼睛，眼睫一抖一抖的，不说话，从她的表情孟易已经推断出来。他撑起身体，咬牙轻骂了一句“卧槽”。接着翻身下床，拿起衣服，走去浴室，打开水龙头，猛冲了好一阵子冷水澡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面对面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孟易冲完冷水澡，来到客厅的阳台上，摸摸口袋，拿出烟和打火机，双手拢着点燃烟。他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狠狠的吸了几口，眼睛盯着楼下的一盏路灯愣神。
还有比这更瞎的么？本以为是场轻松通关的益智游戏，子弹上膛，准备提枪上阵了。对方却突然替换脚本，说这是一场荷枪实弹的攻坚战。退一万步讲，攻坚战也不是不可以，打下来也有成就感。可起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什么都不说让他直接上，是不是让他去送死？
也怪他自己的想当然，本以为竹青跟前男友交往五年，一切都已经顺理成章了。可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交往五年没到本垒打的，也是极少见了。
一支烟吸完，他又呆了一会儿，才重新走回卧室，搭眼一瞧，竹青身上裹着毯子，翻过身正背对着孟易。
孟易在床边坐了下来，打开床头的台灯，轻叹口气问“竹青，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什么怎么回事？”竹青闭着眼睛小声回复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知道啊，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怎么了？”一副老江湖似的轻松淡定口气
“怎么了？”孟易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你不是跟你前男友处了五年了，你怎么还”
竹青突然坐起身，恶狠狠的说“他嫌我丑，下不去嘴，可以么？你也嫌我丑，下不去嘴啊？”
“我刚才什么样儿你不知道啊？要不是看你”孟易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要是我真的狠下心去，现在还轮得着你这么跟我说话？”
“如果我不是，你是不是就下得去手了？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劲儿？”
“竹青，咱能别抬杠么？”
“不用你负责可以吧”竹青自暴自弃的说
硬碰硬也解决不了问题，孟易的语气先软了下来“你到底怎么了？”
她的手拉着毯子松松地裹在胸前，肩膀也随着气势的减弱垂了下来，脑袋也耷拉了下来“看来我是挺差劲，白送上门，都没人要”
“不是，今天不是这个问题吧”两个人说话总不在一个频道上，卡在最关键的时候，已经让孟易大为光火了，还碰上个嘴硬的，让他有些抓狂。
竹青曲起腿，双手抱着肩，表情淡漠，想了一会儿，才慢慢把前几天遇见张可，知道前男友在跟自己异地恋的四年里从来没停过找女朋友这件事情，告诉了孟易。
孟易盘着腿，点上一支烟，眯起眼睛，安静地吸着烟听竹青说完“所以你就受了刺激？也想找点刺激？”
“我不该受刺激么？我不能发泄自己的情绪么？我是傻是蠢，可是我也是个人，有愤怒有伤心，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再说，有什么呀，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是，你可以发泄，你可以大吵大闹，大哭大叫，可是没必要搭上自己吧，你这是便宜谁呢？”
“你对自己的技术没信心？男欢女爱，只你自己爽？”竹青冷嘲热讽
话糙理不糙，是这么回事，孟易连连点头，心里暗叹他倒是忘了竹青之前打电话的时候的性子，说起糙话来，不比个男人差
“你后悔没有尽早离开，那就更应该冷静，而不是现在又冲动的这样。你不怕等你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的时候，你又会后悔？”
“你不想跟我睡？”竹青直直地看着孟易，不像是质问，倒像是问询
“因为我不是你男朋友”孟易淡淡的回话，接着斜睨了竹青一眼，觑着竹青的表情说“你要是真的喜欢我，那我今天晚上就办了你。可你不是，我劝你还是三思”
“那你刚才为什么想跟我睡？因为你以为我不是第一次？做起来没有负罪感？”
“或许是吧”孟易弹了弹烟灰，不敢看竹青的眼睛“竹青，也许你觉得没什么，可我觉得是你自己没想清楚。我没有任何情节，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值得纪念。你该想清楚再做打算，该是发自内心的自愿，不是草草的，为了泄愤而丢掉，要不然将来你还会再后悔”
竹青听着孟易的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我不服，心里憋的难受。跟前男友分手，我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着，人在做天在看，我等着看他遭报应，我等着他被人甩，低三下四的来求我。可是我什么都没等到！他劈腿，他骗了我那么久，最后他要高高兴兴地跟别人结婚，平平稳稳地升职了。我呢？”
竹青情绪激动，她点着自己的胸口，声泪俱下“我一心一意的跟他在一起，不管别的男生多优秀，不管别的男生怎么追求我，我正眼都没瞧过一眼，因为我知道我要跟他在一起，我不能背叛彼此的感情，人要有底线，我不能对不起他，我心里过意不去！”
竹青伸出手去指着远方“可到头来又怎么样！亲眼看着他拉着别的女人的手，现在还亲耳听到他要结婚了！还知道我他妈当了四年的傻瓜，他他妈的竟然还真的靠着他老婆升职了！他当初跟我说什么？说我们共同努力，面包迟早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你要等着我。然后我像个傻瓜一样，等着他，结果呢？他妈的他先背叛了我们的誓言，竟然现在还过的如鱼得水，你让我心里怎么平衡？人为什么要善良？我曾经的从一而终又是为了什么？我想不明白了”
竹青手臂垂下，低下头哭出声
孟易点点头“善良跟痴情错付了，当然不值钱。可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的前男友这么自私，总会有人喜欢你的善良和痴情。有其他男人追求你就足以说明这一点，只是你当时只看着你前男友，看不到别的人而已”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想再多也没有用”孟易抬手，停顿了一下，还是摸了摸竹青的头，一用劲儿把她带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你已经为了前男友搭上了五年时间，就别再为他浪费更多的时间了”
“他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愚蠢的人，所有的事情，也只是自己感动了自己”
“别想了，别想了”孟易轻轻的捋着竹青的背“你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我们都会”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屋子里只听得到竹青呜呜咽咽的哭泣声。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哭声渐止，竹青开口“庞薇薇背叛你，你恨她么？”
“恨过”孟易语气平静，像是诉说别人的故事“不过现在不恨了，没有感情了也就无恨无怨了，她现在是一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你当初一定很痛苦”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孟易继续捋着她的后背，低下头看了看她问“不哭了？好受点了没？”
竹青从孟易怀里离开，吸着鼻子点点头“好多了，谢谢你”说完，才掀起眼皮来看他，眼睛红肿
两人四目相对，竹青嘴唇微微嘟着，眼神可怜巴巴，毯子只遮住了前半身，后面还裸露着一大片光洁的背。
孟易不觉想起刚才的情景，心跳加快，忙瞥开眼神“酒该喝也喝了，脾气该发也发完了，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一觉起来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他看了看床上，问“那我再去睡沙发？”
“你的意思是，你还想睡在床上？”竹青反问一句
孟易是有些遗憾，起码想在床上睡，竹青摸起来的手感还是不错的
早上，竹青照常做饭，孟易站在她的身后看她做饭“还记得给我做饭，看来恢复的挺好”
昨晚是喝醉了，酒壮怂人胆，到了清醒了才觉得丢人。这会儿孟易站在她身后，感受到身后孟易的气息，竹青一阵脸红心跳。可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
孟易见竹青并不说话，也知道她是尴尬，只能搔搔头发，配合她，沉默地吃完饭，各自去上班
孟易说的对，都为了前男友搭上了五年时间，难道还要再为他浪费更多的时间？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保住饭碗。
经过人事告知栏前，一张通知引起了竹青的兴趣，通知大意是递补商场的基层干部。竹青心里默默的想“或许这是个机会也说不定”与其在办公室做着档案管理，打印材料的工作，等着不知道哪天被裁员，不如另辟一条路试试。
她敲开孟易办公室的门，告诉孟易她的来意。
孟易双手交叉支着下巴考虑了片刻“你申请调岗也不是不可以，我这里是没问题，可是递补商场的基层干部，是要百货营运经理跟人事部共同考核审查才能通过。你对百货部情况了解么？在卖场工作可不比在办公室里，卖场工作是很具体的，工作强度也很大，你觉得自己能胜任么？”孟易缓缓靠在椅背上，用上级对下级的态度，面色平静的询问竹青
竹青眼神坚定，不再闪躲“现在的工作内容单一重复，没有晋升的可能，我想去到现场，了解一下具体的业务的信息，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晋升到稍微高的岗位。正好现场也需要人员补充，这对我是个机会。百货部的情况，目前我确实了解很少，不过就算是从基础开始做起，我也想转岗去做”
孟易拿着手头的签字笔，轻轻的敲着桌面，点点头“有一腔热情是好的，你这个年龄，从最基础的职员做起，要想升起来，要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努力，你要做好准备，希望你不是又是一时冲动”
竹青点点头，表示很清楚自己的选择
“我这里随时可以签字，你先去找百货营运经理跟人事部问一下，看看他们同意不同意你的转岗申请，至于基层干部的选拔，他们应该会在决定接收不接收你之后，再另行通知你”
“谢谢经理”
“我也是公事公办”孟易抬头对着竹青笑一笑“我个人表示支持，如果你想要了解业务方面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帮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