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
临近下班时间，手机铃声响起，竹青按下接机健，对面传来孟易的声音“看你今天的值班表，应该是这个点下班没错吧”声音欢快轻松
竹青一听是私事，赶忙看下四周，没人注意才捂着话筒躲进了角落里，低声回道“是这个时间点下班没错，不过有些工作还没做完，要加一会儿班”
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大白于天下，竹青总觉得心虚的很。她在意别人的目光到了神经质的地步，总觉得她的一举一动别人都能注意到，她的想法也能被人猜到一样，时时处处透着谨小慎微。
“我们是在交往，又不是在做贼，你至于这样么？”孟易有些无奈地提醒她
“总觉得怪怪的”竹青抠着墙上脱落的壁纸小声嘀咕
“我在停车场等你，你忙完了给我打电话”孟易笑着摇摇头，没等竹青回话便挂断了电话。他这边工作已经结束，可是让他回去对着空空的屋子，忍着肚子饿，他觉得也挺没意思
“你”竹青刚想对孟易说你先回去吧，话还没说出口对面就没了声音。竹青撅着嘴看看手机，轻哼了一声，将手机收起，又麻利的开始忙工作。
知道孟易在停车场等着，竹青总觉得背后像是有人拿着鞭子赶着她，让她一刻不停的只想快点把工作做完，不想让那人等的太久。
终于忙完工作，等她赶到停车场，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时分。路灯静静照着车来车往的马路，远处各家各户的小窗户里也亮起灯光，下班晚高峰已经过去，城市开始停止喧嚣，慢慢恢复平静。
透过车窗，竹青看到孟易静静仰躺在驾驶座的座椅上，双眼微阖，面色平静。她敲敲驾驶室这边的玻璃，几下过后，里面的人深呼一口气，睁开眼睛，彷佛略寻找了下声音的来源，才把视线转了过来，他打开手边的车锁，摆摆手，让竹青过去副驾驶室坐。
竹青上了车，系着安全带“那么累，怎么不先回家休息，在这里有什么好等的”
“回家？你家的钥匙我又没有”孟易待竹青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回你自己的家啊，庞薇薇只是个女人，你还怕她吃了你不成？”
“回家可以啊，你陪我一起回去”
眼见孟易走的果然不是回自己家的路，竹青脸上略显不安，侧过身问他“真打算回你家？”
“怎么？我不怕，你反倒怕了？”孟易不怀好意笑着瞥了她一眼
“谁怕了”竹青还在嘴硬，可心里却在打鼓。她确实是怕，怕遇到庞薇薇，怕三个人碰面尴尬的场面，她没有底气，觉得是自己抢了庞薇薇的男朋友一样，那股怯意是发自心底的。前男友劈腿别的女人，她没底气去争，现在面对孟易的前女友，她还是没底气去争。
“回家取些换洗的衣服而已”孟易解释道
竹青暂时安下了心，寻了个舒服的坐姿，靠着椅背“那么说，你真的要在我家里住下了？我那些邻居看到了，又有话给我妈说了，不知道我妈知道了又要说什么”说完叹口气
“你妈说什么都有我呢，大不了我负责到底，娶了你”
“我都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呢”竹青回过味儿来“听你这口气，娶了我，好像多委屈你似的”
“竹青，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能说了”孟易伸出手，捏了捏竹青的脸
到了孟易家楼下，竹青坚持留在车里等他，孟易也不做勉强，独自上了楼。
打开房门，一股浓重的烟酒味迎面扑来，孟易皱皱眉，脱了鞋光脚走了进去。他打开客厅的灯，庞薇薇正抱膝坐在地上，周围摆满了啤酒的空罐子，烟灰缸里插满了烟蒂，孟易只看了一眼，便直直的走去卧室。
庞薇薇拿手遮住眼睛，黑暗里待得时间久了，强光一下刺激了她的眼睛。她适应了一会儿才拿开手，晃晃悠悠地起身，脚步踉踉跄跄走到卧室门口，身子倚着门框“你回来了？”
“不是已经戒烟了，怎么又吸那么多”孟易打开柜门，取出几件衣服装进行李箱
“现在能陪着我的只有烟酒了”庞薇薇慢慢直起身子，手紧紧扒着门框问“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我要去竹青那里住几天，你什么搬走了记得通知我”三下两下，衣服装好，孟易又收拾起电脑和平常用的一些物件，提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这样颓废的庞薇薇让孟易觉得心头压抑，他有些分不清楚，是自己把庞薇薇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这就是庞薇薇的本来的样子。爱情能让人上天堂也能让人下地狱，孟易是真实体验过的。可庞薇薇对自己的，他明知道根本就不是爱，只是失去依靠的无助。可即使是这样，也让他心里不好受。
“你就这么讨厌看到我？就当普通朋友也不愿意见到我？”庞薇薇有些歇斯底里
“你觉得你这种状态，我们能做普通朋友么？”
竹青在车里等了几分钟，有些无聊，下车透气，刚走没几步，她觉出背后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竹青下意识地抬头看楼上，孟易房间的窗帘拉开一条缝，竹青看不到那条缝的背后是什么，却感觉得到寒意来自那里。她眼神带着惊恐，低下头不敢继续看。这时，孟易面色凝重地提着行李箱走了出来，竹青上前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孟易便轻揽着她的肩膀，简单说了一句“上车”，接着打开后车门，把行李箱放了进去。
竹青又回头看了一眼楼上，那条缝隙依然在，依然让人看的毛骨悚然。她不敢再想，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再一看，胳膊上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孟易也上车，发动车子离开。
“见到庞薇薇了？”竹青小心翼翼的问
孟易烦躁的拿起手边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之后，右手夹着烟卷敲击着方向盘。他咬咬嘴唇，平稳下呼吸“竹青，你觉得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说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什么过分？”竹青低头盘弄着手指，她从没见过孟易像这次，将焦躁挂在脸上
“对庞薇薇太过分”孟易吸一口烟说道
“我也不知道”竹青抬眼看向窗外“如果我前男友可怜兮兮的来求我原谅，要跟我复合，可能我也会不知所措。可能会选择复合，不是对他还有感情，而是看不下去他可怜求饶的样子”
竹青轻轻一笑，真够搞笑，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抛弃的，反而却要忘却自己的悲伤，强迫自己去同情抛弃自己的人。这也许就是自己被抛弃的理由，因为看不得别人伤心，就只有选择自己伤心。
这一点，孟易跟竹青很像，孟易心里不再爱庞薇薇，可是却不能看着庞薇薇可怜的样子。这是孟易的善良，人性而已，可一而再，再而三地，反而更加纵容了对方。
孟易急打方向盘，猛踩刹车，将车停靠在路边，他猛地一下仰靠在车座上。
竹青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孟易干巴巴的笑笑，偏过头，向竹青伸出手臂“竹青，过来，让我抱抱”声音里都是无助
竹青想都没想，听话地靠了过去，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手轻轻的环着他的腰。竹青暗叹，两个人果然像极了
“不要想太多，庞薇薇变成这个样子，不是你的错。她离开你的时候不也是没打一声招呼，你内心受的折磨要比她多，就像你说的，她只是不想丢掉自己的玩具”竹青轻声安慰他
“谢谢你，竹青，有你在真好”孟易亲吻一下她的鬓角
他去寻找她的唇，昏暗的路灯下，车里也没有开灯。黑暗里，两个人像是为了证明彼此的存在，又像是为了彼此救赎，轻含细舔，低声气喘，交换着呼吸。
过了好久，孟易似乎才知餍足一般，将竹青放开，看着她双眼蒙着一层雾，嘴唇微肿，低低地笑。
竹青推开他，一脸羞涩“你是不是借口要这样，才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要亲你，还要装出可怜的样子来骗你么？”孟易恢复了精神一般，又开始取笑竹青
“现在总可以回家了吧”竹青抿着唇看着他
孟易笑笑，又发动车子上路，一路上两个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竹青心里盘算，庞薇薇始终是个坎儿，她跟孟易就算要在一起，也得要先跨过这个坎儿，才能谈将来，要不然恐怕感情最后也会无疾而终。可是跨过这个坎儿又谈何容易。
路灯的灯光透过车窗打在孟易的脸上，孟易的脸平静的吓人，可是他手里一只接一只的香烟，却提醒着竹青，孟易的心里并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