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十八
孟易鲜有喝醉的时候，这次却喝的酩酊大醉，走道摇摇晃晃
“你自己行不行？用不用我送你回去？”谭昊不放心地问
孟易摆摆手
谭昊看着他低垂着脑袋往前走，一个劲儿地摇头
孟易穿过慢舞的人群，走路不稳，东摇西晃。常去酒吧里的人酒鬼见多了，自然不以为意，看到自动避让，蹭一下也不在乎。可没去过几次的，总想出出风头。
一对拥抱在一起慢舞的情侣，许是两个人沉静在柔情蜜意里对外界毫无察觉，孟易左闪右躲，最终没躲过，肩膀拐到了女生。
女生脸上不悦，说了句“讨厌”，刚想发作，转头一看孟易的脸，立时由怒转为羞赧，撒娇似的口气埋怨一句“走路小心一点”白了孟易一眼，又转回头去
孟易站在原地，有些愣神，她羞赧低头的瞬间，朦朦胧胧竟有些像竹青
女生作罢，可是她男朋友却没有善罢甘休。或许是为了在女朋友面前彰显男人的力量，或许是对于女朋友看孟易眼神的不满，又或许是不愿意其他的男人如此盯着自己的女朋友看，女生的男朋友推搡着孟易粗声大气地说“想占我女朋友的便宜啊？道歉”
孟易回过神来，淡淡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要走
“你什么态度？”大概是孟易漠然的眼神激怒了男生，男生怒火更盛，又推了孟易一把
人群被冲散，纷纷躲避着无妄之灾，围成一圈看热闹
孟易被推了一把，退了两步站稳，点点头，寡淡一笑“我说了对不起了”眼睛冷冷看回男生
男生个头跟孟易差不多，紧身的T恤下，肌肉虬结，手臂比孟易的要粗上一圈，看起来强壮无比，他又上前“对我女朋友说对不起”
孟易这次没说话，腰背挺起一些，直直看着男生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莫名的笑
“算了，他喝醉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女生过来拉男朋友
男生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孟易的冷漠不屑的神情，刺激了他内心的脆弱，女生上来劝架，更让他觉觉得颜面扫地。血一下子冲到脑门，男生挥起手臂就是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孟易的脸上
孟易没防备，脸上生生挨了一拳，酒立马醒了大半。男生还想继续动手，孟易看准他的拳路，闪身躲过，挥出一拳打在男生的肚子上。别说男生锻炼的不错，腰腹上的肌肉结实，孟易一拳打出去，手腕震的发酸。
三下两下较量，孟易占了上风，揪着男生的圆领，对着他的脸颊连续几拳
面对突如其来的厮打，周围聚拢的一圈人兴奋了起来。
有人在拍照，有人在叫好，女生吓得哇哇大哭，还在不停的喊“别打了”
“昊哥，打起来了”楚良看得眼珠都要掉在地上，他知道谭昊能打，没想到孟易身手也这么灵活
谭昊回头，一口烟闷在嗓子里，咳了好一会儿才平缓气息“卧槽，什么情况，怎么打起来了？”
楚良摇摇头“我也没看到怎么打起来的”
“算了，看着点东西，打坏了的，都算孟易头上”他知道孟易心里憋着火，这次只是借机出气
“用不用报警？”
谭昊拍了下楚良的脑门“报什么警？！你嫌我生意做得太好啊？！再说孟易又没吃亏”
“我是怕孟哥下手太狠，把人打坏了”
谭昊想想也是这么回事，见也打得差不多了，他起身走过去，拨开人群，装模作样地喊“干嘛呢，再打就报警了”说着把烟往嘴角一叼，去拉扯孟易
孟易气也出够了，松开男生，拿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
女生上前扶住男生，查看男生的伤。男生这会儿气焰也不嚣张了，脸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女生哭着说“我们要报警”
“姑娘，酒吧里这么多人看着呢，是你男朋友先动的手。你看这个人，脸上也挂着伤，要是去了警察局，说不好是谁的责任”谭昊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弹弹烟灰，痞里痞气地上下打量这两个人“是学生吧，打架学校记处分么？”说着从皮夹里拿出三百块钱递给他们“拿着去看看伤，报警处理也就这么回事儿了”
女生一听要上报学校，神色慌张，气鼓鼓的接过钱，扶着男生一瘸一拐地出了酒吧
“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酒吧里打架的并不少见，打的时候看热闹起哄，没戏看了，自然也就散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省的再给我找麻烦”谭昊走在前面，孟易从地上捡起外套，拍拍土，搭在肩上，跟在后面
“你说你，至于吗，跟个小伙子动手”谭昊在车上不住的埋怨孟易“店里打坏的东西，你赔啊，还有那三百块钱，从你红利里扣”
孟易又按了按微肿的嘴角，不说话，偏头看着窗外路灯一个个闪过，积压在心里的愤懑暂时得到舒缓
见孟易沉默，谭昊也不再说话。他能说什么？什么都说不了，安慰人的话，他说不出，孟易也不需要，他只需要释放。这两个月的糟心事儿真是够呛，跟电视剧似的，那话怎么说来着，电视剧源于生活，可生活往往比电视剧还要狗血
谁会想到，一夜之间，孟易跟竹青的视频会被人恶意传到公司的工作群里，他也是事情出了两天才知道。
两个月前，一天深夜，孟易突然打来电话，问谭昊的老婆一些法律问题。从孟易跟他老婆的只言片语里，谭昊猜到了孟易碰到了麻烦事儿。
谭昊从他老婆那里听说详情之后，在屋子里像没头的苍蝇似的转圈，一个劲儿的说“我就知道庞薇薇这臭娘们不是个省油的灯”
谭昊的老婆严谨惯了，扶扶眼镜，制止他“最后还没确定是她，你先别骂人”
“谁能在孟易卧室里安针孔摄像头？除了她还能有别人？孟易他妈，竹青，还是孟易自己？你别忘了庞薇薇拿着孟易家的钥匙八年。她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孟易，之前说搬走就搬走了，她那么容易打发？孟易这家伙，我老早就跟他说，桥归桥，路归路，让他脑子清楚一点。他不听，现在搞出这种事情来，他一个大男人无所谓，让竹青怎么办？”
“你先别发那么大的脾气，孟易现在也是后悔不已，你别再跟着呛他了。发布视频的地址确实是庞薇薇的工作室，可是警察在她的工作室里没搜到什么直接证据”
“庞薇薇她也不是个傻子，证据肯定不会保留，她自己也会抵死不认”
“再等等看，警察还在调查，总会水落石出”
其间，孟易单独去见庞薇薇，庞薇薇挑灯拨火“视频上男人没有露脸，你怎么知道那是竹青跟你？说不定是竹青跟其他男人的视频。你别看她看起来人畜无害，说不定私底下很放得开，看视频就知道”
孟易甩手一巴掌，咬着后槽牙，指着庞薇薇的鼻子，恨恨的说“我告诉你，我从来不打女人，可今天我就打了你了。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竹青，你害谁都不该害她”
末了，孟易丢下最后一句话“庞薇薇，我真后悔曾经爱过你”摔门而去
庞薇薇捂着红肿的脸，倔强的昂着头，嘴角轻轻一扯，笑着轻声说“就算只是恨，我也要永远留在你心里”
一个月过去，事情依然没有进展，警察直摇头“证据缺失，形成不了证据链条，没法定案”
出事之后，竹青沉默了许多，见孟易奔波劳碌，还劝孟易“事情总会解决的”。竹青越是善解人意，孟易心里越是不好受。
他孤注一掷，去找了庞奶奶。庞奶奶当时只是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孟易仰天长叹，痛心疾首，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收到庞奶奶寄来的包裹。里面是庞薇薇的电脑跟录有庞奶奶跟庞薇薇谈话的录音。
不知道庞薇薇出于什么目的，把电脑放在了庞奶奶那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保留了所有的视频。这也成了最后给她定罪的直接证据。
事情历尽曲折，算是解决了，可是影响去没有消除。竹青最终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消失了。
这些个城市，说大不大，分分钟能遇到前任，可是这些个城市说小也不小，随便一个犄角旮旯就能把人藏得严严实实。
谭昊把孟易吃力扶上楼，打开房门，把人扔在沙发上，大喘气。等气儿喘匀了，才注意到地上散乱堆放着的盒子和一些相框。他环顾着孟易的房间，房间的墙上，桌子上摆满了他跟竹青的婚纱照，再看看地上还有没拆封的，看来是刚送到的，难怪今天孟易心情不好。
谭昊叹口气，从卧室里拿了条毯子出来，给孟易盖上，关上灯，默默的关上门走了
傍晚时分，远处的天边，西垂的太阳羞羞答答半遮半掩地躲在云彩后面，映红了整个天空。竹青穿着洁白的婚纱，一手拿着捧花，一手拢着耳边的碎发，侧着身子，站在海边上遥望着远方。白色的浪花翻滚着，微风吹起她的头纱，静谧温馨。
孟易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沙发后面的墙壁上挂着的竹青的照片，跟梦里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梦里心里是甜的，醒过来心里却是苦的。
孟易对着镜子刮着胡子，洗手台上还放着竹青的洗漱用具，一切如常，只是现在这些东西的主人不要它们了。他想起之前跟竹青早上抢厕所，笑了笑，没注意，刮破了皮，先是一条缝，接着血沿着边缘慢慢绽出，晕染着剃须泡沫，伤口辣辣的疼。他面无表情地放下刮胡刀，掬起一捧水，把泡沫连同血一起洗净。
办公室里
关小迪压低声音跟江姐说“江姐，孟经理这低气压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你事儿真多，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管那么多”自从竹青的事情里，见识了关小迪的八卦和落井下石，江姐对她越发不喜欢，也越来越不爱搭理
“也是，自己的老婆被人看光，是个男人都会不高兴，你看像谢霆锋，不都跟张柏芝离婚了”关小迪这张嘴是没得救了
“你呀，最好花钱给你的嘴上安上两个保安，要不然说不定嘴上吐噜的，就被人打。什么叫都看光了？不就是露个上半身，还有人为了赶时髦拍裸／照怎么说？”江姐收拾下文件去开会，不再理会关小迪
关小迪撇撇嘴，脸带不屑“她还插足人家感情呢”
“小道消息你也信？”江姐翻个白眼走人
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三三两两的坐着，沉静一片。孟易也已经坐在首座，脸色不怎么好，沉着脸，没了往日的轻松。
竹青在事情出了之后，马上就递交了辞呈，孟易随后也递交了辞呈，可是公司再三挽留，后来商定等到下一任营运经理到了之后，孟易再离职。一时间，曾经热闹的办公室变得了无生趣，闲言碎语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
江姐怕扰动清净一般，轻手轻脚的拉开椅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随后又有几个人进来，孟易抬头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开始开会。
会开完了，江姐整理着材料，准备离开会议室
“江助理，最近你跟竹青有联系么？”孟易眼睛里蒙着一层灰，问得很随意，或许他根本没带任何希望
江姐摇摇头，孟易笑了一下，点点头，算是知道了，虽然没抱希望，可神情之间难掩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