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海的儿子1

　　在大陆的最西端有一片茂密的森林，那里的树木都长得格外高大，到了晚上还会发出柔和的荧光，为晚归的鸟儿和夜行的船只照亮归途。传说森林里住着树的精灵，只是他们不喜欢和其他种族打交道，很少有人能见到他们。

　　穿过森林再往前走，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那是世界上最清澈的海，站在岸边，你可以轻易地看见在水下自由游动的小鱼和舒展身躯的海草。那也是世界上最深的海，从来没有人能潜到海的底部，而神秘的人鱼一族就生活在那里。

　　巨大的水晶防护罩将海水和危险的深海动物隔绝在外，只在道路里灌上半人深的海水方便人鱼通行。房屋内一般都是干爽的，除了必须泡在水里的人鱼宝宝，多数人鱼还是喜欢幻化出人腿睡在软绵绵的床上。人鱼王国的正中央是一座用宝石建造的华丽宫殿，里面住着人鱼国王和人鱼王子。

　　国王已经垂垂老矣，如今多数事务都由王子和祭司代为处理。

　　王子今年二十五岁，按照人鱼族的年龄来算才刚刚成年。他有着柔软的亚麻色头发，夜空一般墨蓝的眼睛，强而有力的尾，优美绮丽的鳍。最伟大的雕塑家也雕刻不出这样坚毅完美的线条，他是所有人鱼族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人鱼族的祖先据说是东方的鲛，最早是住在海边的，后来因为白天越来越漫长阳光越来越强烈，不得不向大海转移，到如今已经彻底定居在深海里了。王族为了纪念先祖曾经生活在陆地上的那段历史，便沿袭了“陆”这个姓氏。

　　他们畏惧阳光却很喜欢清明的月光，如果不定期浮上水面晒晒月亮的话还容易导致发育不良。他们经常在月朗星稀的时候成群结队地去往某片海域，有些活泼的人鱼还会用他们比夜莺还要美妙的嗓音放声歌唱，直至拂晓才又潜入水下。

　　可这样的情景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人鱼就再也不回来了，他们变成了海妖每晚坐在礁石上唱歌，专门诱惑海上的渔夫，再将他们吞吃入肚。他们还引诱其他人鱼，甚至跟人鱼的天敌海鵟勾结在了一起，被他们抓走的人鱼要么被同化成海妖要么变成食物，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大祭司结合目击者的证词和凤凰螺占卜的结果，得出了是暗精灵在制造海妖的结论，他劝国王暂时不要出动军队和暗精灵全面开战，这是他们前所未见的强大敌人。

　　祭司将所有人鱼编排进不同的队伍，每晚由一位将军率领护卫队护送他们到海面接受月光的照耀。人鱼王子也是将领中的一员，他年纪虽然不大武力值却很高，在他当值的时候从来没有任何人鱼受到过伤害。

　　大将军德西赞美他是人鱼族最具有天赋的军事天才，必将率领所有族民战胜一切困难。王子也庄重许诺，他一定会打败暗精灵和海鵟，让大家的生活重新恢复安宁和平。

　　这一日又轮到了王子带队去海上。

　　在距离海面还有数米远的时候，王子示意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先浮出水面观察环境。海水有节奏地轻轻晃动，拍在身上就像是母亲温柔的手掌。海面上荡出一层又一层的波纹，映照着清朗皎洁的月光，好似一块巨大的破碎的水晶。不远处的岸上树木发出点点荧光，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美好。

　　王子确认没有危险后便挥手让其他人上来，心急的人鱼们便立刻争先恐后地冒出水面。大家沐浴在月光下惬意地舒展着身体，调皮的小人鱼很快就坐不住了，嬉笑着互相泼水，少女们则挽着手轻声唱起了古老的歌谣。

　　“嘘，有人靠近了。”王子察觉到了异常，连忙出声提醒。

　　人鱼们迅速集中在一起，护卫队围成一个圈将他们保护在里面。王子的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扑棱棱”的扇动翅膀的声音，顿时脸色大变：“是海鵟！所有人马上回去！”

　　说话间海鵟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王子幻化出三叉戟准备迎战，他身后的战士也都严阵以待。海鵟羽翼近三米长，齐齐俯冲下来之时竟有遮天蔽日之感。王子的三叉戟发出金光，在半空中扫出一个半圆，几只海鵟便哀叫着跌落下去。其他人却不如他这般轻松，一名战士被三只海鵟团团围住，眼看就要撑不住了。王子一头扎进水里往那边游去，三叉戟猛地从水下冲出，直接将一只海鵟扎透甩了出去。他干脆利落地将另外两只也解决掉，搀扶住那名受了伤的战士。

　　“你还好吗？你也赶紧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战士用十分古怪的语气回答道：“我……很好。”他抬起头来，双眼中散发出浓重的黑气，猝不及防地举起一把赤色匕首刺进了王子的胸膛。

　　“你……”王子因为震惊和疼痛瞪大了眼睛，一只海鵟趁机偷袭，王子忍着痛狠狠一拳砸在叛徒的太阳穴处，随即转身一挥，海鵟坚硬的喙和利爪跟三叉戟撞在一起，竟摩擦出了一星火花。

　　王子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在大量流失，攻击也越来越没了准头。

　　“殿下！”几名战士焦急地想要过来援助，可海鵟的数量突然猛增，缠得他们自顾不暇。

　　怕是中计了，王子昏昏沉沉地想。他略一走神便没躲过来自上方的袭击，一只海鵟将他叼起飞到了半空之中。

　　“糟糕！”战士们心急如焚，“王子被抓走了！”

　　冰冷的海风让王子获得了短暂的清醒，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用尽全身力气将三叉戟往上捅。海鵟的腹部是他们的弱点，此时被击中立刻疼得丢下了他。

　　王子从数十米的高空急速坠下。

　　一群海鵟在他坠落之处的上空久久盘旋，最终还是没敢下去，只能鸣叫着飞走了。

　　·

　　人鱼王子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大浪向他拍来，简直都要把他拍晕了。同时还有一个声音在他上方响起：“鱼鱼啊，不、不要睡啦。”

　　他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脸！真的很大！光是脸就比他整个人还要大了！人鱼王子被吓了一跳：难道我误入巨人国了吗？

　　“哇，真的醒、醒了！”“巨人”拍着手高兴地叫道。他长着一头卷卷的黑发，皮肤白皙得像会反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懵懂的小鹿，又似净澈的海洋。

　　王子看着他的眼睛，脱口而出道：“你是精灵吗？”

　　“会、会说话！”巨人惊叹着，过了一会儿才歪着脑袋回答他：“不是精、精灵，是棉棉啊。”

　　王子点点头，也对，从来也没听说过精灵的体型这么大。他矜持而又礼貌地和棉棉对话：“棉棉你好，请问你是巨人族吗？是你救了我吗？”

　　棉棉想了很久，最后眉头都皱了起来，看上去十分苦恼：“巨人，族是什、什么？”

　　王子：……竟不知从何答起。在他无语之时棉棉又凑近了些，小心地拿手指戳戳他：“鱼鱼啊，你为什，么会讲、讲话？”然后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捧来了一个水缸样的东西：“它们就不、不会讲话。”

　　王子看了一眼，不过是普通的草金鱼，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连草金鱼都这么大？这种鱼一般不过指头大小，这两只却比他脑袋还要大了！王子满心困惑，他游到水池的边缘想要好好观察一下四周，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水池，倒像是巨人用的巨大的木质澡盆。

　　他一边打量周围一边不住的在心中感慨：真不愧是巨人的家啊，虽然简陋，但是床好大，桌子也好大，杯子也好大，匕首也……等等，匕首？！

　　王子死死盯着那支比他整个人还要长的匕首，最后确定那就是刺中他的凶器。

　　原来他没有误入巨人国，只是他的身体变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