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经历了种种变故后，跨越了时空相遇相知的两人过了几个月快乐日子。

　　然而，系统它却并不快乐。

　　系统耳提面命：“喂喂喂，你过过恋爱的瘾就得了啊，怎么还乐不思蜀了呢？你忘了你来这里的初衷了吗？”

　　周向蓝心虚地说：“我没有忘，我记着呢，但是，唔……我总是会心软啊啊啊啊啊！！！我跟你讲哦，我每天都会发誓这是最后一天了，发誓等到了明天我一定要提出离婚的事，可是一到了第二天，我……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系统见她这副纠结模样，不禁也心软了下来，一时竟也不好意思再责备她了。

　　其实，李煜与周向蓝走到现在，系统它见证了两人间所有的眷恋与折磨，它早就在不知不觉间生出一颗成人之美的善心来了。但这善心又不断地被身为系统的使命感和秩序感压制，使它也一直处于深深的矛盾之中。

　　而在此刻，系统它终于下定了决心提议道：“不如……我们解除任务吧！嘿嘿嘿，你不用太感谢我，我也不是为了你啦，我……我是讨厌你窝窝囊囊磨磨唧唧的，我懒得再管你了而已。以后呢，你不用再背负着完成任务的心理包袱，就可以安心地跟他守在一块了。你放心，你在这个时空的生活年限不会影响你在现实时空中的生活的，所以你完全可以在这个时空寿终正寝以后重新回去当王歌。”

　　然而，系统的一片好意却打了水漂——周向蓝听闻后，脸色一沉，随即低下头去，并没有接话。

　　半晌才传来她微弱又冰凉的声音：“不行，任务不能解除，我必须跟他离婚。”

　　系统以为她是因为智商低所以认死理转不过弯，所以一时就有些急了：“你不能钻牛角尖啊！你明明都这么舍不得他了，你又何苦还要继续做这个任务呢？”

　　周向蓝低着头，表情被埋在头发的阴影里，但依稀可见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语气卑微又执拗：“因为我要钱。”

　　系统不说话了。

　　半晌后，系统不禁冷笑起来。

　　它觉得这一切十分讽刺，觉得自己十分愚蠢。它刚刚居然还企图成全宿主，却没想到人家正主根本就没把这份感情看得多重，反倒是它当了真，反倒是它在真心实意地为这份感情担忧，反倒是它在为这二人的未来打算。

　　它是真的蠢，它早知道王歌是什么货色，它刚刚居然还觉得王歌会因为动了情而甘愿放弃一亿元，呵，它是真的蠢。

　　系统的一颗热心被王歌的无情给狠狠地闪了一下，它不再说话，轻蔑到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暂时离开了她的身边，离开了这个让它实在是难以瞧得起的人。

　　周向蓝的头更低了低，埋在膝盖里，哭了起来。

　　而此刻李煜那边也不好过。

　　宋国步步紧逼，大唐早已是风雨飘摇，实在无奈之下，他只好忍着奇耻大辱，决定暂时向宋国称臣以保平安。

　　但是，仅仅称臣是不够的，称臣之后依旧可能被强势的宋国所灭。于是李煜派使臣出使同样弱势的邻国汉国，意图同汉国结盟，两国一起向宋国称臣，此后互相帮扶共保基业。

　　李煜的想法其实是可行的，但这件事倒霉就倒霉在于，那汉国的皇帝是个没脑子又极度自负的笨蛋。

　　李煜今天得到消息——汉国非但没有答应自己的要求，甚至还扣了自己派去的使臣。

　　那汉国皇帝刘鋹手里明明握着个贫穷落后的弱国，却还丝毫不思进取，反而被佞臣们哄得自以为天下无敌，根本不把宋国和唐国放在眼里。

　　当李煜派去的使臣道明来意后，刘鋹当即哈哈大笑，口吐狂言：“向宋国称臣？我泱泱汉国凭什么要向宋国称臣？笑话！”

　　汉国群臣随即附和：“就是！笑话！”

　　刘鋹更得意了，指着使臣的鼻子大放厥词：“我大汉不仅不向宋国称臣，朕还要把宋国给灭了，你们区区弱唐朕更是不放在眼里！来人啊，把他给朕关起来！”

　　得到消息后的李煜气得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他一整天都没吃饭，气极之中疯狂地砸东西。

　　愤怒消散后，他觉得几乎是撕心裂肺，他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去保国了，他觉得大唐是真的气数尽了，他感到天都是黑的。

　　这么多年了，他真的，尽力了。

　　唉，天下动乱，时局险恶，其实国家早已是积重难返，李煜又何来回天之力呢？

　　他瞪着一双红透的眼，提着剑把所有宫人都逼出了书房，然后自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尽全力克制着，埋首无声怮哭。

　　半个时辰后，皇上终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人前的他眉宇沉稳，目光坚定，步伐稳健却又虎虎生风，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够动摇他，都不能够打败他。他强大得像是降临世间的天神，岿然不动地守护着大唐疆土上的千千万黎民百姓。

　　夕阳映在他身上，更添他气宇轩昂，他大步流星一路走进了光政殿，气势宛如即将打得胜仗一统江山的傲世英雄。

　　路上的宫人、光政殿里等候着的大臣见了皇上这般，忽觉所有的不安和惶恐都被抹得一干二净。能够得这般强悍的帝王庇护，他们忽然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怕了似的。于是宫人们沉下心继续劳作、大臣们稳下神继续谋政。

　　从此以后，他就常常耽在光政殿里，一耽就耽到深夜。

　　他内心中那种仿佛要掉入深渊中的下坠感，他全都深深收起，他选择每时每刻、日复一日地独自承受着这世间最大的恐惧与绝望。

　　这世间唯一一个曾略微窥见过他软弱的人，只有他的妻子，只有那个常常听到他在梦中无助地低声呐喊着的周向蓝。

　　正是因为这样，周向蓝她才迟迟狠不下心来。她想要守护、想要陪着她的大老虎，她知他的可怜，她知他只有她，她不忍心离开。

　　夜复一夜，她靠在睡着的他的背上，深深依恋着他，感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无与伦比的安宁与依赖，也贪恋着他赐予自己的无与伦比的信任与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