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死者十六

　　“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不小心开了小差。”尤雾解释的同时并轻轻摇动摇杆，无比娴熟地清洗了玻璃管，并操纵镇静针剂，精准地扎在水怪的心口。别的医师都将药剂扎在心口，他跟着扎就对了。

　　至于为什么能操纵这种仪器。尤雾父亲的尤氏医仪企业就是研发生产各类医疗仪器的，他从小就耳濡目染，纵使这款仪器的型号与尤仪制造的有所区别，但是很多同类仪器都是打着侵权的擦边生产的。

　　实验室的那套过程他也熟悉，这虽然都是高阶医学教育才会重点教授的内容，但是通过中阶学业他还是有初步了解的。

　　林芳看他操作娴熟，也就放下了警惕心。下面那些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精神病，哪里来的能耐混到这里。

　　将水怪的血清和组织样片提取之后，院长拿着刚获取的十二组样本离开了这间实验室。

　　林芳走后，得了闲暇的玩家终于聚到一起，开始说林芳的闲话。

　　尤雾将对话整理了一遍，大概也明白了。这一批水怪是通过注射某种血清，进化之后才有了这副模样。这批水怪并非只会吃人，它们还有一个作用——净化水源。

　　其实，地宫原本就是个下水道，医院所有的废水都排放到了那儿。但是，因为这群感染水怪的存在，水源得到了好几轮的净化。而水怪身上的脓疱，就是它们牺牲自己吸收水中污物才长出来的。

　　听到这里，尤雾整个人都不好了。

　　至于水怪为什么会在半夜出现在病房内，是因为水怪们在挑选心仪的食物。水怪净化污水，需要进食提供能量。

　　水怪的口味很挑，专门挑选拥有优质基因的人体食用，因为融合了基因的水怪可以净化更多种类的污染物。

　　每当夜里，它们被投喂了前一天挑选的食物，将自己的储食囊塞得满满当当之后，便通过通道跑到病房中挑选他们接下来想融合的基因作为食物。要是看上了，它们就赖在病房中看着病人进食。等吃光储食囊里的尸块，它们回到地宫，等待第二日凌晨，医师送来他们看上的尸体。

　　尤雾对这些水怪一言难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他趁机离开了这个实验室，转而到了其他实验室中。

　　第二个实验室，医师们正在为精神病患冲身消毒。这几个病患的病号服式样，尤雾没有见过。但是，乍然间，他的心里浮现一种猜测：他们难道是加护区里，被关在一二两层的病人？

　　重症精神病患在那儿苦苦挣扎，但经历了一系列的检查之后，还是被医生注射了传说中的血清。

　　注射了血清的病患迅速失去了知觉，并被套上氧气罩，送入了培养管中。

　　白色帘子被拉开的一瞬间，尤雾看到了不计其数的培养管。管中有实验体的各种形态，按照演变进度，被有序排列。有些实验体还保持着人型，有些实验体的双腿双手已经开始分化，还有些实验体则已经完全成为水怪。

　　医师打开闸门，培养液缓缓放空。那只培养完成，全身洁白的水怪就这么顺着通道下落，成为了全新的实验体。

　　这个精神病院，居然在用毫无抵抗能力的病人进行人体实验！？

　　尤雾在防护服中气到浑身颤抖。虽然他处在游戏之中，但是这个游戏中的玩家都是真正的人啊，并非是一串电脑数据。

　　有些玩家，从进入游戏的那一刻，就成为了安排游戏进度的牺牲品，说得再通俗点，就是那种必死的NPC。而尤雾，就是那种副本所需进度全部安排好后，轻松进入副本探究真相的付费玩家。

　　这种变态反人类游戏，到底是哪个死妈玩意儿想出来的！

　　在这个实验室内录音完毕之后，尤雾辗转到了第三个实验室。

　　林芳就在这间实验室中等待结果。而在这儿进行组织样片研究的医师穿着的防护服相对轻便，以便进行精密仪器的操控。

　　这里不乏一些传递资料的医师。所以，尤雾在这间实验室中并不显眼。

　　但是，处在实验室中身为检验科组长的人让尤雾大吃一惊。那个人就是肖陌，他在一个透明可见的科室中，分析从水怪身上提取出来的血清和组织样片。

　　科室外面的林芳正不住徘徊，显得非常焦心。

　　肖陌得出报告，走了出来。“林院长，很遗憾，这一批实验体还是没有达到你的要求。”

　　尤雾能猜到此时林芳的表情是如何，因为林芳的咒骂声很好地表达了她的心情：“吃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还是满足不了条件。这样下去，我的任务怎么过！”

　　肖陌笑了笑，在防护服的遮掩下，他的笑声显得有些沉闷：“林院长，以你的血清做出的试剂用到那些重症病人身上，他们因此可以处理生活以及医用污水，本就是一个提升。如果你还想让他们处理更多类型的污水，怕是不能成功的。毕竟，你原本的异能也只是初步净化生活污水罢了。”

　　肖陌的这一席话，让尤雾将一系列线索全部串联起来了。

　　首先，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林芳有净化污水的异能，只不过净化程度非常有限。

　　其次，她的副本任务，应该就是利用自己的血清培养出可以净化更多污水种类的实验体。

　　初代实验体的净化能力有限，但是却可以通过摄取融合他人有用的基因，达到可以净化各类污水的能力。

　　所以，整个医院都成了她的实验室，重症病患成为了实验体，轻度病患这成为了实验体进化的材料。

　　“我已经在这个副本里待了一年了，任务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林芳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做了一年的任务，到头来却以失败告终。林芳是最早进入这个医院的玩家，同样的三小时，对她而言却有一年那么漫长。

　　“但是，你用无辜病人作为研究对象，始终是不被他人认可的。”实验室中，其他共同研制的医师也说话了。

　　肖陌没有参与到这个争论之中，而是将头转向了别处，却不想看到眼前穿着防护服的医师时，顿时一愣。

　　尤雾的视线与肖陌对上的那一刻，当即转向了别处。见鬼了，穿了这么遮掩防护服，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认出来吧？尤雾在心中暗喊不妙。毕竟这回探究真相，直接探到他们老巢来了。

　　“这个实验一旦成功，即使将成果拿到现实生活中，也能在联盟中获得不小的成就。谁能百分百地净化污水，我们的实验体可以啊！只不过牺牲掉一批对联盟无用的人，换来至今无法完全治理的污水问题，不是一件好事吗？”林芳非常亢奋，甚至抓住了肖陌的臂膀，让他看着自己。“肖陌，你说呢？”

　　“我只是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你的实验成功与否，与我无关。”肖陌的回答非常凉薄。他的外表始终是最具迷惑性的，一个看着温柔和煦，文质彬彬的人，实际上，别人的死活都与他无关，他只在乎自己。“请把手挪开。”

　　“恭喜萌新玩家完成子任务三，获得积分：100，并达成【英勇揭秘者】的称号。当前积分为：700。所有子任务已完成，请玩家等待副本结算。”这一次系统提示音，是萝莉最兴奋的一次。

　　任务已经完成了，代表尤雾可以离开了。

　　但是，他想继续听下去。副本子任务是完成了，但是他的还有一个生存任务，就是在这个游戏中活过八天。现在是第八天的下午，不到午夜十二点，副本就不算结束。

　　“还没结束……”林芳松开了肖陌的臂膀，“医院里还有病人！那些病人都可以成为实验体进化的材料。”

　　“院长，你疯了！医院里还有好几百号人。”

　　“那又怎么样，你们杀的人还少吗？怎么，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就想过河拆桥，不愿继续了？”林芳的表情在防护服的照映中变得极其诡谲，“积分这东西是活命的根本，永远都不嫌多的。就是现在，马上把所有的病人都抓起来！”

　　听到这番句话，尤雾手中的托盘瞬间掉落在地。

　　林芳立马回头，看向了正在收拾托盘的尤雾。“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尤雾的心跳开始加速，拾取工具的手也开始不住颤抖。在这儿被林芳发现，他绝对会成为第一个被开刀的，“没多……”

　　“院长。”肖陌打断了他的话，“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你可以试试。”

　　林芳的注意力登时又转到肖陌身上。

　　尤雾赶紧收拾完毕，匆匆离开了实验室。这个林芳才是真正的疯子，为了自己的任务，她或许真的会将所有病人作为垫脚石。

　　尤雾跑到了更衣室，匆匆换下来防护服。在确认那道屏障并未开启之后，他迅速离开了加护区。他要把这件事告诉医院里的病患。大家都是玩家，如果有了防范之心，肯定能够阻止林芳。

　　这个医院里，护士的立场暂且不明，但是医生与病人，绝对是对立阵营的。

　　成功回到一楼病房之后，他脱掉了肖陌的白大褂，而后抓住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病友，将他知道的，关于医院的骇人行径统统告知。“我一个人发散消息太慢，赶紧将事情告诉其他病人。我知道你也是玩家，现在任务完成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我们得先在副本内保证自己的性命。”

　　病友点了点头，接受了尤雾的说辞。

　　尤雾转身走人，欲找米可儿一起扩散消息。

　　却不想刚走两步，有人直接用绳子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狠狠拽住，将绳子往死里拉。

　　绳子在耳边被拉得“呲呲”响，尤雾扒拉着绳索，却无法挣脱，只能涨红了脸看向身后，并随着偷袭他的人倒在地上。只见刚才才接受了来龙去脉的病友的眼神中满是杀戾，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你……”尤雾的视野渐渐地发白，头部因供血供氧受阻而发胀发痒。

　　“谁和你说了病人一定是同伴的？我找你很久了，揭秘者。”这个病人，是医生阵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