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与狼共舞十二

　　尤雾挺想一把掐死他的。明知道他和肖陌现在的境地有多尴尬，还出这种馊主意。求婚？别开玩笑了, 肖陌肯定不会答应的。他对着肖陌尴尬地笑了笑, 说：“这办法不太好吧。”

　　肖陌说：“求婚需要戒指, 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确实不太好。”

　　“我就说这个方法不好。”尤雾对肖陌尴尬地笑了笑。

　　“表白的效果差不多, 可以试试。”肖陌紧接着道。

　　尤雾：“……”他向易漫漫看了过去。

　　此时, 易漫漫正站在窗前吹风，张开双手感受夏风的美好。即便整个人偶城里是一股子难闻的尾气味，她都宛如身处花海中一样陶醉。

　　别走秀了, 去演电影吧。唱歌反正也不差，不如来个三栖，尤家砸钱都能把人砸成当红流量小花, 演技比什么只知道瞪眼表达情感的毯星自然多了。

　　向阳见尤雾不为所动, 再次补刀：“而且，这个人偶城的人工智能虽然只有触发了某种条件才会回答我们的问题, 但是我发现他们在平常也是会聊一些八卦的。比方刚才你们都冲出去之后, 旅店里的老板就在拼命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说他还一脸好奇。他都这样了，其他人工智能应该也差不多。到时候你们在薛瑜的人偶店前摆个花阵, 趁着城里人还没眼瞎, 迎着夕阳的美好, 搞点在副本中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那些真人玩家还不来凑热闹？”

　　“道理我都懂, 就是能不能……”

　　“当然不能。尤哥, 你怎么突然这么扭扭捏捏了，醒醒，你是战斗民族的混血啊！假装表个白而已，还真能把你给拐走了？我不信。”向阳咬定了这个主意，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尤雾又有些尴尬地瞄向肖陌。但是边上的肖陌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而后，向阳就将思想付诸行动，比谁都积极，拉着刘黎和童菲菲去就近的花店买玫瑰，什么颜色的都要。

　　童菲菲和刘黎一脸懵逼。向阳只说有人要表白示爱，其他一概不作答。

　　双冯兄弟虽然没搞明白，但也在易漫漫的陪同下去买花了。

　　表白得趁早，否则到了晚上，居民都因为眼睛处于即将失明的状态，不怎么想出来。

　　只不过留在房间内的尤雾就很尴尬了。他涨红着脸一句话不说，氛围冷到极点之后直接进洗手间关上门，把自己的脸洗了一遍又一遍，就差没搓掉一层皮。

　　而向阳则像一匹撒欢的野马，窜遍了整个人偶城，唯恐天下不乱。

　　薛瑜正持着蘸了红色颜料的画笔为怀中的人偶上色，只要绘上殷红的唇彩，她期待已久的人偶就能完工。这个陶瓷人偶倾注了她的所有，她甚至为他做了一副精致的黑框眼镜。

　　做这类细致的活，需要极其安静的氛围。结果上着上着，她就听到店铺外边有一些动静。

　　一些好奇的居民已经纷纷围到了离薛瑜的人偶店不远的马路上，而地上已经摆出了一个巨大的玫瑰花阵，向阳几个更是乐此不疲地捣鼓着。

　　已经匿迹的易漫漫已站在屏障的外边就绪。那条以钥匙为吊坠的项链果然还被戴在薛瑜的脖子上。钥匙挺小的，项链也很细，如果易漫漫的动作来得小心，薛瑜不会发现项链已经没了。

　　越来越多的居民围上来，人工智能有模有样地问着彼此，这要发生什么事情了。有几个玩家居民则是一脸八卦，想当然地说：“还能怎么样，求爱示好呗。”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变为黄昏。

　　在众人的好奇之中，捧着一束艳丽红玫瑰，静心打扮过的肖陌终于出现。凑热闹的人很配合地分开一条道，而薛瑜也站在人群的外圈，依靠不输于易漫漫的修长身姿，神色异样地看着眼前的肖陌。

　　玩家们见惯了打打杀杀，尔虞我诈，如今有人捧着鲜花示爱，倒是觉得挺新奇的。看个热闹又不与自己的任务冲突。而后，有玩家趁势起哄：“女方呢？总不能男方唱独角戏吧？”

　　尤雾躲在一条小巷子内，涨红着脸不肯出去。

　　这净出馊主意的小兔崽子，肯定是故意的！

　　他悄悄探出头一看，人偶城的居民已经把那地方围得水泄不通。这要是不出去，尴尬的人就会是肖陌。

　　明明只是逢场作戏，他他为什么要这么紧张，这么不好意思？人家肖陌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肖陌见演对手戏的人还不出来，便对着人群喊了一声：“添添，我知道你在这里。”

　　主角一开口，看客集体安静，等待后续发展。

　　也有几个女玩家小声地讨论着，讨论的问题无非就是从身高，长相，气质以及表白对象方面展开。

　　“很抱歉，现在才下定决定向你告知我的心意。以前我不知道你对同□□恋的看法，也担心你会介意我做过的事情，但是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把我的心意告诉你。请你出来，至少听我讲完心里话，好吗？”肖陌对着人群之后，那条藏了人的巷子口说道，音调并未明显提高，却因为极有穿透力，让尤雾听清了几句话中的每个字眼。

　　混杂在人工智能居民里的真人玩家眨了眨眼睛：额……男的？

　　男的更有趣啊！异性恋是大众，同性求爱真的少见。

　　人群中的向阳带头拍手，“不管答不答应，先出来听人把话说完嘛！”他挤出人群往小巷子里走了过去，一把把这个对什么事都坚决果断，对感情却怂包得不行的人揪了出来。“在这在这，估计害羞了，你们别起哄啊，不要让他紧张。”

　　尤雾一脸哭笑不得，想揽着向阳的脖子溜之大吉，结果被向阳抱住腰一路拖到了人群边上。

　　看客自觉分开一条道路，将人送进了玫瑰花花盘勾边的小道中。

　　尤雾想转身就走，但是众人已经封住了口子，看定了这场求爱大戏。

　　他好无奈啊，只好迎着夕阳的余晖，低着头，慢慢踱步到肖陌面前。

　　易漫漫在人群中匿迹，小声对着外设说：“二少，不要紧张，尽量搞大声势，不然我没多少时间将人偶带出来。”

　　尤雾有了易漫漫激励，用力吸气之后，终于抬起了头。

　　别紧张，只是演戏而已。以前为了做任务他也作过几次妖，现在成败在此一举，他不能拖了所有人的后腿。

　　肖陌捏了捏手中的花捧，将步伐迈进了一步。

　　对方明明只是极其正常地迈近了一步，尤雾却感觉到有一种令人着迷的压迫感瞬时来袭。他屏住呼吸，一双明净清澈的眼中闪动的眸光，如同他的心跳。

　　肖陌低语一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自然点，薛瑜在边上看着。剧情不到位，我们留不住人。”

　　尤雾清了清嗓子，放松自己的表情，生涩且略别扭地说：“你说吧，我听着。”

　　肖陌直视尤雾这双眼睛，看着他眼中跃动的光芒，“我说过，你是医我的药。你不止一次地救过我，不遗余力。”

　　尤雾已经平复了心态，认真回了一句：“所以你对我是心怀感恩？有人确实会把对人的感激当成喜欢，特别是在危难之际受了帮助。这种心理通常称为吊桥效应，将因为紧张而引起的心跳当成心动时的心跳，从而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对方。”

　　肖陌持紧玫瑰花束，笑着反驳一句：“我分得清感恩与爱恋。”

　　“你也许忘记了我们两人第一次见面，但是我不会忘记。因为无法忘记，所以我只能在游戏开始之后，一路跟在你身后。”

　　“你不计后果去拼去闯，只为完成任务，我就帮你清扫后路。”

　　“你喜欢优雅入骨的女人，我就扮给你看，让你的眼中只有我。”

　　“你不想让我看到某些事情的真相，我就把自己灌醉，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做尽善事却不得他人认同，我就造出极端，把你衬托成上帝般的存在。”

　　“我知道你也许只把我当成了一个值得依靠的朋友，但是很抱歉，我并没有将你当成普通朋友，而是把你当成可遇不可求，朝思暮想的心头之好。”

　　尤雾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有些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

　　边上几位女玩家已经红了脸：俊美又痴情的人设，最讨人喜欢了好吗？混血小猫咪在等什么呢？还不赶快答应？

　　“在知道你喜欢女人的情况下，还要假意扮成女人，投你所好确实是我太过自私。”肖陌的呼吸愈发深沉，金框眼镜之下，那双稍稍狭长，内勾外翘的凤眼连同眼下那点迷惑人心的泪痣，让尤雾的眼睛无法挪开。

　　这双眼睛，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尤雾暗忖着。他和肖陌，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在很久很久以前？但是他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但是我忍不住，我担心有一天会有其他令你心动的女人捷足先登，霸占了你心里的位置。”肖陌说。

　　尤雾已经紧张到连气都喘不上来。胸膛中，那颗火热的心因为剧烈跳动，似乎在无限膨胀，硬生生地挤压住了那根赖以呼吸的肺部，堵得他呼吸压抑，面红耳赤。

　　肖陌说的话，是真的吗？

　　人群中，一把锐利无比，以金刚石搓成刀锋的小刀如同一道银色的电光，以雷霆过隙之势擦过薛瑜的胸口，割断了极细的项链。

　　项链还未坠地，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二少。”耳钉中传来了易漫漫很小的声音，“钥匙已经到手，我也穿过屏障进入了人偶店，再拖一阵子，我不知道这个钥匙对应的门在哪里。”

　　尤雾从神游之中醒过神，低低回了一句：“注意一下人偶走廊。”

　　肖陌继续配合：“所以，我就想问一句，在这个副本里，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点点地紧张过我？并非出自对队友的关心。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尤雾伫立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假戏真做，将心中的想法如实告知吗？但是事后，肖陌会不会觉得奇怪。

　　“不要犹豫了，就说你有没有关心过他嘛。”资深腐女已在旁边起哄。

　　“看他的耳尖尖都红了，应该是喜欢的吧，就是不好意说。哎呀一脸娇羞的模样真的好可爱……”

　　“哥，快说啊，你明明担心过他的安危的。”向阳也是一脸憧憬地说。

　　人偶店中，易漫漫终于在几个安放人偶，类似吸血鬼棺材的白色匣子后面，找到了与金色钥匙匹配的锁眼。但是将门打开之后，她却看到眼前是密密麻麻的荧绿色切割激光，一时间根本没法闯过去。“二少，小阳，注意一下薛瑜的动静，林诚的人偶就在走廊尽头，但是走廊上有切割光束，我过去需要花费一点时间。”

　　尤雾听到这话，按捺住那颗躁动的心，对肖陌冷声说：“你嘴上说着喜欢我，能保证此时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吗？”所以乔瑞兮到底是谁？直接问又怕肖陌怀疑什么，毕竟是通过记忆看到的。

　　“我保证，心里只有你。”

　　尤雾又反驳：“你说你是投我所好假扮成了我喜欢的类型，为什么还要对我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红馆里的肖恩，可是钓足了他的胃口。

　　“因为我不知晓你的心意，只能慢慢试探。有时候热情过头，怕让你产生不适，只能收敛，但是有时候压抑不住对你的情感，只能大胆靠近。你在山洞里向我求婚的那一刻，我真的很高兴，也真的很害怕，高兴自己以女人的模样让你动了心，也害怕自己用这种方式欺骗你动心。”

　　尤雾越听这话，越是惘然。

　　“你曾经许诺我要将藤条戒指换成真的结婚戒指。”肖陌慢慢地摊开了手，手心出现的是一枚用藤条编织，却已经枯败不堪的指环。

　　当时，在山洞里，尤娜丝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随意摘了一根藤条编成了戒指换一颗美人心。虽然物品简陋，但是尤娜丝的心意是真的，他也许诺过，离开游戏之后如果肖恩愿意，便把这个藤条戒指换为真的结婚戒指。

　　“现在，这枚藤条戒指还在，你的诺言还可以兑现吗？”肖陌保持着微笑，但是眼角却有一些发红。

　　这一举动，仿佛让尤雾受了万钧一击。

　　薛瑜透过人群，牢牢地盯住了那枚破败不堪的戒指。

　　尤雾还在压抑自己的情感，想要找出话来反驳肖陌，赚足看客的好奇心。

　　但是他心中那只猛兽已经关不住了。它在一声声地咆哮，控制他的手去抱住眼前这个心心念念已久的心上人。即便两人是逢场作戏，但是他的情感是真的，而且已经被肖陌的一席话彻底挑起。

　　“添添，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肖陌最后一次问。

　　易漫漫将一头黑发利落盘起，扎成一个干净整齐的丸子头。而后，修长的大腿下成一字马，高挺的鼻尖贴着可削金断玉的荧绿激光光束而过。

　　向阳在人群不起眼处观察着薛瑜的动向，发现薛瑜的面色已经绷如刀削。那个温柔似春，和煦如风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像是要与薛瑜作对似的，向阳喊道：“不要犹豫了，快答应吧！”

　　薛瑜循着声音看向了笑得极其灿烂的向阳。

　　尤雾的眼中闪着极其隐秘的水光，他接过了肖陌热烈如火的红玫瑰，抱住了念想了无数次的心上人，“我愿意。”

　　“啊——终于答应了。”人群中响起了欢喜的感叹声。

　　但是向阳还不满足：“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