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任老头活到了古稀之年，人人听他霁山派任垣的名号都要退避三舍，教出来的十四个徒弟在修真界皆有一席之地，这十四个徒儿性格迥异，他能忍花枝招展的闻靖，能忍固执己见的赵和.....到了秦琅睿这里简直快教出他的人生之耻了。
如今任老头想要突破境界，近些年必须闭关修炼，具体这时间要多久他也说不上来。本来任老头想着在他不得不闭关之前把赵和训练的能担当大任，秦琅睿能恪守本分，好好做个除妖师，他这个闭关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谁知道，这秦琅睿倒好，拐了个男人上山。
趁着任老头气血攻心昏迷这阵子，赵和和秦琅睿愣是把云崇裕抓去沐浴更衣，打扮得人模人样。然后闻靖终于从观日岩上下来了，望着云崇裕头顶的一块秃斑，没忍住让烟女给他把头发种上去。
任老头一睁眼就看见四个大小伙子猫在他床角，听着闻靖讲怪谈。
“然后啊.....那个女人就贴在我身上.....虽然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果然还是欲罢不能啊！”
“我懂我懂，小十二你不是不缺女人吗，怎么一个笑面女就把你迷成这样......”
闻靖一拍手跳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风花雪月各有不同！”
任老头抄起枕边的扇子对着闻靖的小细腰就是一击，吓得闻靖哇一声滚到了地上。
“师......师父......”闻靖退到门边，揉着腰站起来。
任老头也不看他，目光涣散：“一个个说，最好给为师好好讲讲。”
三位师兄弟不由得脊背一凉，这任老头肯定是生气了，还很大脾气。
“师父，小十二毕竟云游四方，见得佳人无数，不可妄言揣测他.......”赵和身为在场最年长的师兄，自然要先出来为师弟们说说情。
“十二，原先你爹要给你提亲，你不愿去跟为师提及去游历，你说你除了把引灵人游回来了还游了些什么？”任老头冷冷道。
秦琅睿和赵和心想，这就帮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十二。
闻靖急忙把这些年来干过的事情回溯了一遍，竟然找不出来能解释自己在游学的地方！
任老头见他不答也不气，矛头幽幽转向小十五身上：“小十五呢？欺骗为师下山去，都弄了些什么幺蛾子？”
秦琅睿答：“此人名叫云崇裕，是徒儿路边捡的。”
任老头冷冷扫视一遍他身边的云崇裕，此人功底不错，是个可教之才，就是出身不明不白，给他一股不祥的预感。
“为何要把人捡来？”
秦琅睿正想如实解释他把人带上山是为了陪他修炼，云崇裕伸手拦住他，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秦公子于我有恩，自当涌泉相报，是我求他把我留在身边的。”
好一个改天换地，给他省下不少要解释的问题！秦琅睿欣喜不已，暗中戳了戳云崇裕的腰板。
“但我听闻他和你打了一架？还擅自结亲？”
云崇裕默默回答：“因为秦公子扯了我的衣服，拽了我的头发，本来他想让我以身相许都无所谓，人有仪表，他拽下我的头发，让我难以见人，自然和他打起来了……至于结亲，恐怕是秦公子一时嘴快，怕你们责备于他，还请见谅。”
秦琅睿：“......我......”
闻靖：“小十五你就别搅和了。”
任老头白了秦琅睿一眼：“他既然对你有恩，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算是两清了吧！”
“我同秦公子向天地起誓，由我来保护他，若是我此时反悔，恐怕会雷刑加身。”说罢，云崇裕展开法印，任老头明显能感受到他们的法力有所混同，这下总不能蛮力拆散他们了罢......
况且他若是去闭关，也好有个人照应着秦琅睿，既然是以血脉向天地起誓，只要不是这少年想死故意引来雷刑，他对秦琅睿是不会有威胁的。
“琅睿，你先去把这位少侠的经脉打通，我先同你师兄们商量些事。”
“诶？师父，您这是同意我们了？”秦琅睿小声问道，抓着云崇裕的手收了收。
“同不同意待会再说，你们先下去吧。”任老头嫌弃地挥挥手，示意他们赶快滚。
秦琅睿无法，只好拽着云崇裕出了门，还好他事先准备得足才没在师父面前露出马脚，趁现在赶紧把云崇裕身上那股长坷族的力量完全封印住，不然他这小二黑定是保不住。
其实他心里也问过自己，为什么一定是这人不可，天下修士那么多，找个帮忙的也不难。
只是秦琅睿隐隐约约感觉到，找这人是最靠谱的。
“我师父说你的经脉没打通？”
“我逃出来之前遇上了一些事，现在正在努力自己弄回来。”
秦琅睿寻思着这要做的事情确实有些多，要怎么在师父和师兄们谈完前把这些事做完......必须要找一个清静点的地方。
霁山门派位于半山腰上，而山顶上有个吸收了天地精华的温泉，那里向来是个疗伤宝地，他的师兄们是不会浪费时间跑到那种地方去的。秦琅睿念了个咒，下一刻他们便出现在了温泉边上。
温泉的确是个吸收日月精华的宝地，藏在岩石之中，泉水清澈透明，水面缭绕着白白的雾气。
“大黑，你不如先把衣服脱了进去泡着，啊，能脱的多干净就多干净。”
“大黑是个什么叫法.....我有自己的名字。”
秦琅睿撇撇嘴：“因为你的用途比小黑多不了多少，那就叫大黑。”
感情这家伙是捡了条狗回来吗……云崇裕和小黑狗交换了个眼神，小黑狗的意思大概就是，既然你敢上他的贼船，你就要做好被他阴的准备。
云崇裕不慌不忙地把衣带松开，生到这么大还没人看过他一/丝/不/挂的模样，这秦琅睿还是第一个。解了衣服秦琅睿嫌弃他动作太慢，一脚把他踢进了温泉里。
“背对着我，按照我要求的做。”秦琅睿在池子边半跪着，伸出左手抚上云崇裕的脊椎 “稍微运功试试。”
云崇裕发力，一串金色的铭文自他的脊椎浮现，注入的法力越多，铭文向着两边散开，有了个雏形。
他的法力说不定比我还要多，秦琅睿感到一阵晕眩，因为云崇裕的法力被他封住了大半，此时他已经开始用秦琅睿的法力补充空缺了......而且这个架势还不够。
秦琅睿默默取下右耳的耳坠，身体的不适感消散了大半，云崇裕想要转过身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秦琅睿制止。
“你把束缚取下来了？”云崇裕深吸气，重新运功，后背的图形越来越明显。
“不然照你这样抽，我俩都会被抽空。”秦琅睿猜到长坷族的法力消耗定会很大，却没料到居然可能把两个人的法力都给抽空。
此时云崇裕背上的图纹已经完全现形，那是一条小小的盘旋着的龙，虽然模样挺小的，利爪和龙鳞都清楚地浮现在眼前。
真龙所归？还是说这家伙.......
秦琅睿还没来得及细想，脑中一阵虫鸣，眼前一片血红，钻心的疼痛迫使他松开手，捂着头蜷在池边。
有人在说话，有很多人在说话……他努力抬起头，回头的一瞬间，银光落下。
秦琅睿瞪大了眼，没错，那是刀的刀光。
云崇裕发现不对急忙起身扶着地上蜷缩的少年，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是有什么人在索命一般。云崇裕没有多想，捅住他迫使他放开身子，帮他把体内乱撞的法力抚平。
体内一股暖流经过，秦琅睿死死扣着身旁那人的手臂，眼前的光景把他拉回了现实……是云崇裕在安抚他啊。
云崇裕感觉到怀中人的气息已经恢复平缓便放开他，秦琅睿的脸还是十分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你是看见什么了？”
“有刀.....好像有什么东西来索命了。”秦琅睿捂着头，反复吸气 “我没事，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云崇裕和他的法力共通，多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心悸，他没有多说话，拾起池边的耳坠小心翼翼帮秦琅睿戴上，像是对待珍宝一样。
顿时云崇裕背上的铭文消退，充斥在空气中的香气也化于无形，一切都恢复到一开始的模样。
“.....我真的没事.....”秦琅睿略有些气虚，他爬到云崇裕身边重新抚上他的背。
云崇裕轻轻掰开他的手，摇摇头：“我不敢让你以身试险，长坷族法力诡异，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后悔的。”
小黑狗也扯着秦琅睿的广袖不让他靠近：“现在你的法力不足以和长坷族抗衡，你们就保持这样吧。”
“但是不会被发现吗？”秦琅睿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万一别人发现了云崇裕会不会被赶出去，赶出去了他会不会被人继续追杀。
云崇裕也思考到了这一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别怕，现在你的法力可以把我身上的气息完全掩盖过去，连你师父一时都辨别不出来，更何况别人。“
秦琅睿听了他的话，他自己也不敢再去冒这个险，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云崇裕打通经脉，让他以后办事更方便一些。
但是刚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两人重新准备了一下，打通经脉不难，就是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法力，说白一点就是让秦琅睿的法力游遍云崇裕全身，把那些堵死凝滞的地方全部打通，云崇裕要受着极大的苦痛，秦琅睿尽量做到温柔平稳，努力分散他的注意力。
“但是现在又好无聊啦，大黑你咋知道那棵树底下有食梦鬼的？”半柱香时间不到，好动的秦琅睿已经开始受不了这种闷声不响的境遇了，主动开始撩云崇裕聊天。
云崇裕皱着眉头，痛苦使他讲话都断断续续的：“不是我.....知道，本来就是......我抓的.....想拿去......呃.....卖钱。”
现在他们这个妖魔横行的时代，抓妖卖钱是很寻常的一件事。妖魔的种类也从低至高有编排，最低档次的为灵，大多数都是没有度过头七的灵魂，除妖师们不会放心思在这种小东西身上，除了有些专门超度亡灵的.....，其次则为妖，根据妖力程度则有小妖与大妖之分，阴犬在没有成犬之前是为小妖，而食梦鬼和引灵人则是妖力最强的大妖怪。妖再往上则是魔与神相，这种东西几近是没人见过的，大可不提。
“唔，那我不是断了你的财路，不过你好像也没比我年长多少，一个人敢去逮大妖怪真是不容易呀～对了，你怕不怕，我可是怕的要死，长得有可怕还会伤人，不行不行。”
秦琅睿讲起话来可谓是源源不断，就像是个话匣子。
“我今年十五.....硬要说怕不怕的话，其实很可怕......”
秦琅睿换了只手：“我想了想，你好像没有害怕的可能诶，凭空造物多厉害！”
“唔......那个是我生来就有的能力，我想和长坷族的血脉有所关联.....现在好像已经不能用了.....”云崇裕在空中捞了一把，什么都没有，应该真的是与法力一起被封住了。
两柱香时间过去了，云崇裕体内大多凝滞的点已然打通，秦琅睿收回手，调整气息，此时任老头隔空喊了句话，意思是让他们回去了。
这么一折腾时间也到了傍晚，太阳落下月亮升起，秦琅睿扭动身体，目标盯着山下的城镇。
云崇裕穿好衣服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满腹疑问。
“我决定了！”秦琅睿要开始发表大言论了。
“决定什么？”
“明天，抓两只小妖怪！目标是西边的水鬼，你们没有意见吧？”秦琅睿直指山的另一头，水鬼是溺死人长久不散的亡魂，久而久之邪气越来越重变为水鬼，就这么说是没有什么伤害力的，但是这玩意喜欢把路过的人拖下水，经常有姑娘在河边洗衣，一抬头就是一个翻着白眼全身臃肿的浮尸，伸着手来抓人，可不吓人。
顾名思义，我不好你也别想好。
云崇裕：“.........”
小黑：“.........”
他们同时觉得，就秦琅睿这尿性，让他去抓水鬼是不是太勉强他了。
“喂，你们是不是瞧不起我，我也是有尊严的，说抓就抓信不信。“
云崇裕：“.......啊好。”
小黑：“汪！”
得到了搭档们一致同意的秦琅睿表示很满意，风风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