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在场所有人都未想过秦琅睿是东帝阁的人,要有人站出来指着他的鼻子严厉指责,那肯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长坷族可以在当今世道横着走,但他们也要看东帝阁的脸色,加之一年前秦琅睿大闹百宴门时东帝阁阁主也有出面,这更让人不敢怀疑他身份的虚实。

  秦琅睿见人们流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适当补充一点:“可惜我的通行令不在身上,如果各位依然有所隔阂,我托阁主捎封信来?”

  当然他要敢给郑越写,他敢写郑越就敢派人杀上山来逮他回霁山门去,希望不要有人拆他的台.....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眼皮,眯成一条缝观察着被他忽悠的暗卫们,果真他们脸色都没好到哪儿去!快让这事过去吧,别刨根问底了!

  “......作为长坷族现有权限最高的人,我建议你们打住这个话题,我们内战这事情还未开诚布公说过,把东帝阁引过来岂不是火上浇油。”千诸幽幽道,他叉着腰站在秦琅睿身边,同情地拍拍他的背,脸上写满了“兄弟我懂你”的意思。

  “千诸,你是不把我当一回事么?我记得我的权限比你高?”陌岐不快地说。

  “那你怎么看,你同意把郑越苏瑄找来?”千诸毫不留情地反击。

  陌岐拍拍大腿,义正言辞道:“当然不同意!看着个天天驮着棺材的家伙,他们会把我抓回京城的!”

  “这不就完事了,你们这群家伙,今天看到的给我牢牢把嘴堵住了!”千诸轻轻咳嗽一声,“我们什么人没杀过,被东帝阁置办了谁都别想逃。”

  秦琅睿:“感情你们是怕被抓回去审问么?”

  有人喊道:“那琅睿君万一回去了参我们一本该如何?”

  云崇裕揽上秦琅睿的腰,将他往怀里一带,毫不忌讳外人看着:“放心吧,他回不去的。”

  迟迁连忙应了一声:“琅睿君可是未来的族长夫人,他要是敢去告状,会被满门抄斩的!”

  秦琅睿养魔一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过去了,他心中暗暗觉得,想要在他人面前自证清白,还需要更长时间的沉淀,人们对于魔的存在还不能轻而易举接受,待多年后无事发生,自然不会有人拿他做文章。

  “少族长,帐外有人求见。”

  云崇裕生怕出现刚才那样的乌龙,此次多留了个心眼:“什么人?”

  “明杞大人。”

  “让他进来。”

  明杞风尘仆仆地赶来,手中持着一把破布包着的玉具剑,碧青色的光芒透过缝隙照射出来,秦琅睿一看便起身要去捞,明杞轻巧地避开他,稳稳当当将剑交给云崇裕。

  这下秦琅睿可不乐意了,抢过剑就说:“我的剑!”

  云崇裕笑着递给他:“是你的就是你的,没人会和你抢。”

  秦琅睿拆剑一看,果真是他那把玉京谣,先前落入百宴门之手,后云崇裕胜出百宴台将其取回,百年来玉京谣被视为观赏用的名剑,因其剑身所设禁制,除了清琅与百里云砚可以驱使其,无人可将玉京谣占为己有。

  他抬起剑身,浮洲玉制成的剑刃分散四周,法力注入后齐聚收回,调整成为最适合秦琅睿使用的状态。

  收回玉京谣,秦琅睿故作不在意地瞄了云崇裕一眼,他还不知道自己把破阵子当成锄头抡断一事。犹记得当年赠送破阵子时秦琅睿自己说过,剑在人在,剑毁人亡,该怎么委婉的告诉他,他的爱剑已经没了这个事实呢.....

  好在明杞及时转移了云崇裕的重点,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沉默半晌道:“少族长,我们上古术士一致决定随您去乘心殿。”

  云崇裕没吭声,静静望着桌子另一端的明杞。

  “近来我们查阅典籍,得知切断云瀚舟与灵脉的联系有一方法,需要千诸门主的配合......还有就是清琅.....琅睿君的佩剑。”

  “不妨说来听听。”

  “由上古术士展开净化结界,千诸门主用天性将乘心殿后的一块浮洲玉破坏掉,此时大阵法力将无处聚合,琅睿君则用佩剑代替中轴,这样一来就可以将灵脉与云瀚舟完全切割开来。”

  “琅睿,这样可行么?”云崇裕转向秦琅睿,他并不觉得玉京谣能够替代中轴,剑身上的碎玉并不足以承载神树的强大法力,而又没有其他能够代替浮洲玉的介质,就算能够顺利切断联系,也坚持不了多久。

  秦琅睿捂着嘴思考着其中的利弊,他惊呼一声,拍手叫好:“可行,这个方法确实有用!”

  云崇裕疑惑重重,投去不解的眼神。

  “这个方法拼的是实力,不过天机不可泄露,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不然你总是多想,反而到时候会误事。”秦琅睿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放心,明杞他们所要的就是我的经验,我‘破魔手’之称绝不是白叫的。”

  “那便如此,整顿一日,明早太阳东升时我们杀上乘心殿去!”云崇裕意志昂扬,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尽管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妖魔鬼怪,但是经过这一路,众人心中都有了底。

  乘心殿内。

  云瀚舟翘着腿坐在王座之上,面前棋盘陷入死局。

  “族长,陌岐失去音信已经一日一夜了,可要在下派人去寻他?”台下一位神似猛虎的壮汉抱拳而上,腰间别着的双刀发出明晃晃的光芒,他所站立的几步之内无人敢靠近,在此之前尚有不怕死的陌岐,然而现在竟无一人敢与之平起平坐。

  云瀚舟懒散地落下一子,己方的车吃掉对方一车,即使腹背受敌,却依然不见他显露出一丝慌乱。

  “族长!请你明示!”壮汉再度抱拳。

  云瀚舟抬起头,眼中凶光闪过,他冷哼一声道:“不必了,弥风与卯宿没了音信,你还指望一个陌岐能够逃脱困境?九代还是一如既往不用脑子思考,陷阱摆在这儿了还要往下跳。”

  “所以九代是真的战死了?”壮汉急忙追问道。

  云瀚舟不动声色再出一子:“自从知道齐轲是他的人,这场博弈就开始了,一箭双雕,不仅把九代收拾了,还把我侄子唯一的打手给引开了。”

  一位着黑色长袍佝偻的男子上前一步,卷曲的长发遮掩去他半张烧伤的脸,他咧着牙笑道:“族长英明,没了齐轲,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咯!”

  “诡戈,齐轲就交给你了,地宫禁制在没有圣子准许下什么人都会杀,齐轲的本事还撑不过破除禁制,你只需要捡他的漏,把那只小雏鸟抓回来便可。”云瀚舟移开棋局,解开披风一步步走下石阶,将腰间的佩剑交给另一人。

  壮汉惊讶地收下他的佩剑,端详许久,云瀚舟绕过他向着后院走去,双手背在身后,日光将他的影子照射在地面:“延舒,对付千诸一事就交给你了,我要去亲自会会我的侄儿。”

  壮汉感恩戴德,连连磕了几个响头:“我延舒定不负族长所托,千诸不过一介小娃娃,他不配我使出全力。”

  “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族长,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诡戈幽幽道,“黑龙出世那一日,据说有人袭击白玉桥,似乎是一位从未见过的上古术士,无人得知他的天性为何......但据线人报,那人似乎与霁山一景有几分相似。”

  “霁山一景秦琅睿么?那人的确是个人才,还与我侄子有些渊源,世道都传霁山一景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看见妖魔都会吓得腿软,更何况面对黑龙如此威猛的邪祟,怕是有人看错了罢,无妨,我派人多留意着。”

  诡戈对霁山一景有所耳闻,自他出现后火宗谢寰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这人还与东帝阁关联,他朝着延舒道:“延舒统领,你可有见过霁山一景的画像?”

  延舒应道:“见过,对此人有所印象。”

  “那你多留个心眼,传闻霁山一景精通各类术式,万一少族长将他请出来山了,后果将不堪设想。”诡戈讥诮道,眼中满是不屑,似乎只将秦琅睿视为无名小卒。

  云瀚舟颔首低声说:“若真的来了,直接杀了吧。”

  “族长不怕霁山与东帝阁揪住不放?”

  云瀚舟冷哼,脑中闪过多年前夺权时死在他刀下修士们的脸,其中有一人与霁山一景有几分相似,好似是霁山门大师兄,那时霁山问罪也并未问出来个所以然来,现在还怕些什么?

  他甩去一个冷眼:“我们也没少杀过他们的人,东帝阁虽然权高位重,可他们能奈我们何,这偌大一个修真界可不是他们东帝阁的,我们是江湖第一门派,谁该让着谁,心里还没个数?”

  诡戈与延舒纷纷恭敬道:“族长英明。”

  云瀚舟一甩袖子离开乘心殿,临走之前,诡戈听见云瀚舟的叮嘱,他缓缓勾起唇角:“诡戈定不负族长使命。”

  浮洲岛,地宫门前。

  齐轲深吸一口气,跨过这茫茫的彼岸花海向着地宫大门走去。

  十代就在地宫门后,这次总该来的不算晚吧。他连夜自镇上赶来浮洲岛,一路上邪祟横行,反而到了这儿清静得不得了,必是妖魔畏惧圣子纯净之力无法靠近,也给他省了不少事。

  “千诸这家伙别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拖后腿啊。”齐轲拎起衣领遮住口鼻,侧在腰间的长刀出鞘,犀利的刀光掠过,他身前一片花海尽数褪去。

  再往下走便会遇到地宫的守护者,齐轲成为幻帝后便未遇上能够与他匹敌的对手,反而阻拦他前行的是这上古的守护者,他们因圣子而生,若没有圣子谕令,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地宫,何况是圣子新生这样神圣的时刻。

  齐轲设想过千种万种能置他于死地的方法,确信只有蛮力压制能够起效,若是十代保有前代的记忆,想必不会刁难他,可照现在这架势,他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扣响地宫大门,把藏在其中的小雏鸟带出来。

  齐轲不信邪地喊了一声,盼望着地宫中的人能够予他些许回应:“时琛!我来接你了!”

  果不其然,茫茫花海中杳无音讯。

  齐轲再不把耐心放在这渺渺希望之上,提刀向地宫走去,守护在地宫石门的几座石像感受到不速之客的味道纷纷提刀提/枪向齐轲走来,笨重的身躯尚被藤条包裹着,即便是几百年未行动过,仍然不显老化的趋势。

  “何人敢犯地宫?”为首的金甲武士持剑而立,齐轲在其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如蝼蚁般羸弱,可男人依旧不显畏惧之势,大大方方站在石像面前。

  齐轲答:“来迎接十代时琛之人。”

  金甲武士怒发冲冠,石剑重重地抡在地上:“放肆!圣子之名岂是尔等血脉不纯之人所能直呼的?”

  齐轲悠悠道:“我都这样叫了快二十年了,圣子准我这样叫,你们这些跟屁虫还有本事训我了?”

  金甲武士出剑,齐轲抬手格挡,强大的威压使得他一脚陷入泥泞地中,齐轲展开法印,金色正印悬浮在刀上,不偏不倚地将石剑尽数拦下。

  “无知小虫,想要靠近圣子,先过我都护六骑!”六人石像胸前闪起明亮的光芒,覆盖在躯体上的石层龟裂,一块一块落到地面,显现出他们本应有的红白相间的甲胄。

  “正合我意,我齐轲还未挑战过神相,天都,今儿就让爷爷开开眼吧!”齐轲勾唇一笑,金色铭文延伸上臂,眼眸深处是强烈的杀意。

  都护六骑取名自六翼神鸟,每一座石像皆是天都六翼的化身,他们作为地宫的守护者沉睡数千年,在这一朝苏醒,面对的第一位敌手便是不知好歹的齐轲,六座石像将齐轲团团包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两座石像持剑猛攻,动作与笨重的身材截然不负,一穿一刺,齐轲连着向后翻滚躲开石剑,紧接着身后的石像一拳挥过,将齐轲甩到对面石像的身上。

  重击仿佛要震碎他的肺腑,齐轲的嘴角溢出鲜血,暗自感叹自己的天性能够消去大半伤害,不由得他松懈,东方的石像甩出两根缚灵锁,意在限制齐轲的动作。

  齐轲心头一惊,利索地向下滑去,腕上法印展开,雷电汇集成球,他向前一弹,天空中电光迸裂,闪耀的强光掩去他的动作。

  他们还未使用术式。

  齐轲喘着气躲到一边,不动声色地拭去额间的汗水,咬着牙再度将法力汇集成气,一把灵巧的弓显现在手中。

  他本职为刺客,相较正面交锋更擅长暗中取人性命———箭头正对石像之一,齐轲屏住呼吸,将准星全部加注在手中的弓箭,兀地一箭破空而出,射/入东方的石像的后脑。

  “往哪跑!”西方石像大喝一声,两颗火球汇集在齐轲耳边。

  “爆!”齐轲咬牙念道,翻身滚开,火球与雷光同时爆裂,大地都随之震动,箭头所在之处裂缝扩大,东边的石像裂成石块,巨石在地上滚落,紧追着齐轲不放。

  此时他的后腿被快速飞来的石砾划破,血流不止。齐轲强忍着痛楚躲到一边,气息不稳,脑中却仍然盘算着如何对付下一个石像。

  土盘升起,大地上抬,树木被连根拔起,使得齐轲无所遁形,他不假思索从大石头后冒出,法印散开,一道冰柱从天而降,不幸的是金甲武士的长剑撩过他的右耳,汨汨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

  “十代在上......保佑我吧!”齐轲破釜沉舟唤出影牙虎,勾着腰轻抚猛虎的额头,指向最远处的石像道,“去把它们引开,拖的越久越好。”

  影牙虎发出一声长啸,照着契约主要求飞扑到石像面前,石像的注意力被影牙虎引走,齐轲趁机没入黑影之中,寻找着出现的时机。

  他感慨着时琛能够以一人之力将坚比磐石的卯宿除去,卯宿的外表比这几个石人更加坚硬,不知他究竟加诸了多少法力在红翎箭之上,既然他尸骨无存,想必是散去一身法力。

  齐轲略微有些心痛,他所承受的远远不及时琛经历过的,想到那人在无尽火海中消亡殆尽却无人陪在他身边,他想要见到十代的心更加迫切。

  影牙虎速度极快,齐轲只能追上它的残影,猛虎绕着弯儿引导石像们远离地宫大门,然而剩下的五个石像也并不傻,特意留下一人驻守在地宫门前,以防落入圈套。

  石像抬手落手,一人出拳扫掌,一人挥舞缚灵锁,一人展开术式直逼影牙虎,还有一人拔剑又挑又劈。影牙虎躲闪不及,长剑刺入它的肺腑,白虎闷哼一声,四足跑路的力气也比刚才小了不少。

  齐轲趁机自石人的黑影之中穿过,双腿发力攀上石人肩背,石像抬手去挠,巨大的牵引力仿佛要将他摔下去,可齐轲心无旁骛地找到石人后颈,拔刀对着缝隙咬牙插了进去,全身法力集中在刀上,发出嗡嗡的声响————

  “嘭”一声巨响,石像碎裂,其他几人大叫不好,再不看影牙虎一眼,冲着齐轲奔跑而来。

  齐轲拔腿就跑,地宫大门就在眼前,几乎是触手可及!

  他抬起手去够那沉重的石门,金甲武士的石剑脱手而出,重重击在齐轲背上,缚灵锁将他的四肢死死困住,不让他前行半步,风雨雷电加之其身,对准他的伤口劈去。

  “时琛——————”齐轲不知哪来的劲,他挣扎着,头破血流,本不会受伤的他满目疮痍,他卯足了力气大喝一声,四周的空气纷纷爆炸,愣是把几个石像炸出几尺开外。

  男人跛着腿艰难地走向大门,捂在肩头伤口的手缓缓移开,他虔诚地将手覆上大门,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终于还是被他突破了。

  齐轲每呼吸一次胸腔便隐隐作痛,卡在喉头的鲜血始终无法吐出,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其温柔呢喃着心上人的名字,祈求他能够在自己死前再见一面。

  地宫中的十代仿佛听见了他的内心,石门缓缓开启,稀疏的阳光射在石阶之上,在那石门之后,一个娇小的身影缓缓向他走来。

  “时...........”

  他几乎是喜形于色,可尚未说一句完整的话,整个胸膛被一支羽箭刺穿,袭击他的人呵呵笑了一声,催动法力,羽箭拔出,随之鲜血喷涌而出。

  齐轲瞪大了眼,跪坐在地上。

  “齐轲门主,还得感激你为我开路,十代殿下我便带走了。”诡戈持着弓箭出现在他的身后,那张烧伤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下可被他捡了漏,族长定会有厚赏。

  诡戈尚未靠近地宫大门,半开着的门缝之中射出一道金色的光,直取诡戈项上人头。

  身首分离,大片大片的血花绽开。

  “胆子有够大,敢来我门前闹事。”

  地宫大门大敞开,一身素装的孩童冷着脸从中走出,神情写满了疏离与不屑,天都落在他的肩头,鸟羽四翼展开,而孩童的手腕上缠绕着一圈金色铭文,可想而知,刚才的手笔出自于他。

  齐轲撑开眼皮,迷离的目光望着眼前的孩童,可十代却对他熟视无睹,就像在面对一只死去的虫子,厌恶地绕过他往地上走去。

  天都留意到齐轲,赶忙啄了啄十代的小脑袋,叽叽喳喳叫到:“时琛,你不救救他么!”

  十代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讥讽道:“他是何人我也没印象,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何必要救?”

  天都扑棱着翅膀大叫:“他可是你的......”

  “时......琛......”齐轲脑中一片花白,他死撑着胸口,鲜血就像是流水般不住下流,直到他唤出十代的真名,眼前一黑,向前倒下,砸在血泊之中。

  十代猛地一回头,像是被什么人用一记重锤打醒了一般,他望着齐轲慌张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齐轲倒在血泊之中的模样甚是凄凉,十代的心扎扎的,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难受,尤其是看见他手中攥着的夜行令,刺得他双目发痛。

  “齐轲!”天都惨叫一声。

  十代皱起眉头,不情不愿地走到齐轲身边蹲下,白白嫩嫩的指尖戳了戳他的头,不悦地说:“凡人,快起来,我有事要问你。”

  齐轲哪里还有生息,一张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双目微睁,瞳孔涣散,无法倒映出十代的脸。

  “凡人,喂,凡人,快给我起来。”十代推搡着他,齐轲毫无反应,他眉头拧得死紧,心想男人既然不愿起来,那就别怪他自作主张了。

  十代拿起白玉牌仔细端详,他没有一点记忆,是谁名谁都不知道,而这个男人知道他是谁,在他问明白之前,这个男人绝对不能死了。

  十代一手握着夜行令,另一手牵起齐轲的手,展开法印给他渡力,希望他能够逃过这一劫,法力尚未注入齐轲体内,手心像是触电般,细小的电流窜上大脑,微微酥麻的感觉使得十代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十代,我的遗愿就托付给你了。”

  “齐轲答应过我,一定会来接我。”

  这是......我的记忆?

  零星片段闪过,十代尚想伸手去抓,白光闪过,他所抓到的只有一片虚无,原本看见的事物如过眼云烟消散。

  “他到底是什么人?”十代耐着性子问道,重新拾起齐轲的手,温暖的法力注入齐轲体内。

  “他是.......他是和你最亲近的人......”

  “原来我还有最亲近的人。”十代自嘲般笑笑,紧握夜行令的手一节一节松开,透白的令牌上残留着血痕,还带着一点齐轲身体的暖意。

  他低下头望着自己细白的胳膊,伸出手毫不犹豫地用碎裂的令牌割开自己的手腕。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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