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七）
张燕今天特意请了假过来陪许丹，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担心朋友，还有一部分是自己好奇。
看着许丹紧张的模样，她紧跟着跑到门口往外面看去。
大院的灯光不亮，照在外面的路上，只依稀能看到一个缓慢前行的身影。
看轮廓可以辨认出是个人，个子不高，身材有些臃肿。他的动作十分缓慢，张燕看了差不多半分钟，那人也才走了差不多两三米的距离，看样子要走到医生值班室还需要好一阵子。
不过那股恶臭却越来越浓郁了，随着夜风吹进院子里，张燕忍不住捂住了口鼻，脸上的表情嫌弃多余害怕。她终于想起这个味道是什么了，虽然闻到的机会不多，但是那味道的酸爽并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是尸臭。
许丹从桌子上摸了一个口罩递给她，虽然很害怕，神智却还十分清醒。两人都是医护类出身，对于这种情形，接受能力还是要强悍许多。
“你表哥什么时候回来？”许丹不时看向住院部的位置，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期待的人出现。
“放心吧，他既然叫我们在这里等，肯定会很快回来的。张燕戴上口罩，头也没回，还巴在门边继续看着走过来的人影。
尸体她见过很多，会动的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人影还有十几米就走到门诊室的时候，张燕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大概是死去还没有多久，虽然身上已经开始有了腐烂的迹象，却还算完整，除了灰白的脸和那双完全没有神采的眼睛，远远看过去并不算可怕。
“他往门诊室那边去了，我们要过去看看吗？”张燕脸上没什么害怕的情绪，之前听许丹说过见了他那么多次都没有出事，说明这个尸体并没有多大危险性，她还想近距离的看看。
许丹满脸的不情愿，正想拒绝，就见陆雨三人出现在了住院部的楼梯口，她赶紧走到门口想要跑过去，有顾忌还在院里走着的那个尸体，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门诊室就在住院部一楼，陆雨三人一下来就看见了正对着他们走来的人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恶臭。
李肆最先受不了，赶紧跑到角落里吐了一顿。
陆雨走到楼梯口就停了下来，他对着那具尸体的方向，对旁边的钟锦说了一句：“让燕燕她们过来吧，别太大声。”
于是钟锦对着早就看到的值班室门口的两人招了招手。
张燕两人很快会意，绕着远路跑了过来。
此刻，尸体已经走进了门诊室里，动作熟练的坐在了给患者坐的凳子上。
“他就这样坐着？”张燕小声问紧紧贴着她的许丹。
许丹见这么多人在，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她皱着眉看着里面曾经熟悉的老人，叹道：“以前他经常来看病的时候如果没见人，就知道我们都去忙了，他会坐着等上一阵子。要是等太久，他会四处找我们。
今天值班的护士我让她休息了，就是我一个人在，估计一会儿他就会去值班室找我了。
他每次过来都说这里疼那里疼的，这几天……这几天都是说腰疼，我就给他开了止痛药，他拿走了，第二天还是来，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怎么不报警？”李肆吐完回来，捂着鼻子问道。
许丹看着他身上的制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以为我没报过警啊，不是我说，有时候你们警察的效率真的有点低，人都走了，警车才到，有个鬼用，还警告我别报假警，说我要注意休息，别胡思乱想的，这世上哪有尸体自己跑的？”
李肆打了个哈哈，部分警察的出警速度他是知道的，城郊的警局人估计不多，如果有其他事去处理了，确实没没办法第一时间到达另外的现场。
“我今天在这里，也可以帮你处理的，你别害怕。”李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许丹冷哼了一声，指了指坐在里面的人，“那敢情好，你去上吧。”
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陆雨突然转身面对许丹的方向，开了口：“你去。”
许丹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指了指自己，“让我去？没开玩笑吧。”
这里这么多人都是她请来帮忙的，现在最不该上的就是她吧。
“就是你，平时怎样的，你就怎么处理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陆雨点了点头。
陆雨发了话，其他人也不敢先动，许丹等了一会儿，见局势已经没办法扭转，决定相信自己的爱豆一次，咬了咬牙冲进了门诊室内。
她忐忑的坐在以往坐习惯的位置上，眼睛看了一眼老人，又看向站在门口的人，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那个苍老而缓慢的声音，“许医生……我腰疼……”
她见其他人没有什么动作，只能硬着头皮接道：“张大爷，我给你开点止痛药吧。”
那苍老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又说：“谢谢你……许医生。”
许丹苦笑道：“不客气。”她站起身来，准备按前几天那样转到后面的药剂室拿药。
陆雨突然轻声说：“给他检查。”
“什么？”许丹定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给他检查一下腰。”陆雨又道。
许丹：“……”这莫不是在开玩笑，靠近都已经很难受了，居然还要她动手，那是不可能的。她猛摇了摇头，满脸写着拒绝。
“你不搞清楚原因，他以后还是会再来的。这个老人身上没有业障，按理应该是寿终正寝，魂魄可以顺利投胎转世的，一直过来找你，肯定是因为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陆雨轻声解释着，院子里很安静，他清冷的声音很轻，但是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里。
许丹脸上显出几分犹豫，她慢慢的挪到老人面前，又看了一眼陆雨，“真的要检查？”
陆雨点点头。
许丹闭了闭眼睛，嘀咕道：“腰疼能怎么检查，最多看看有没有外伤，他这个样子，难道我还能带他去做个B超不成。”
她从柜子里拿出橡胶手套戴上，然后慢慢凑到老人的身后。好在是夏天，老人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用手捏住衣服的一角往上拉起，就能看到里面的皮肤。
先是看了看腹部，除了青灰的皮肤和开始腐烂的皮肉组织，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又转到老人身后，一眼看去，忍不住轻咦了一声，“怎么有个缝合了的伤口。”
她左右看了看，在老人腰部的两侧都看见了一条缝合过的伤口。
“他家里人带他回去的时候还没有这伤啊，什么时候弄的……”许丹检查完，往门口的地方走了几步，跟陆雨轻声说了一下检查结果。
陆雨想了想，吩咐道：“你看看他伤口里面有什么。”
许丹：“……”一点也不想干好么。
张燕见状，主动站了出来，“我来吧。”
许丹一脸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有人接手再好不过了，不愧是她的好朋友！
张燕戴着口罩，问许丹拿了手套和手术刀。
腐烂的皮肉很快被手术刀切开，张燕还伸手往里掏了掏，很快得出了结论。
“双肾没了。”张燕手里捏着手术刀，一脸肃然。
“怎么可能！张大爷是脑溢血，他家里人带走的时候肾还好好的呀！”许丹忍不住惊道，她走过去自己翻了翻，确定了张燕的话。
“怎么会这样……”
陆雨抿了抿唇，缓缓道：“看来是因为身体缺了一部分，让他无法安心去阴间，尸体才一直在附近徘徊寻找。”
许丹有些不解，“他肾也不是在这里丢的呀，为什么总是来这里？”
“也许是他生前最后有意识的地方是这里吧，他的魂魄只记得这里，而且你应该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才会一直回来找你。”陆雨结合自己的从业经验给了解释。
“那要帮他找到肾是不是他就不会回来找我了？”许丹很快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陆雨点了点头，“是的。”他把脸转到另外一个方向，喊了一声：“李肆。”
李肆突然被点了名，条件反射的往前走了一步，“大师有什么吩咐？”
“东西丢了找警察，这事你来解决吧。” 陆雨理所当然道。
李肆：“……”话虽然没说，可是那又不是东西，是肾呀！
“大师，这个，我要去哪里找？”
陆雨脸上依然没什么情绪，淡淡道：“你知道的。”
别人只看到他一脸的高深莫测，莫名的完全没有怀疑他的话。
他说完，紧接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符纸，凑到鼻前嗅了嗅，然后嘴里默念了一句咒语，那软塌的符纸突然立了起来，如同卡牌一般，随着他手一挥，那符纸便准确的贴在了老人的后脑勺上。
那老人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支撑，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医院里阴气太重，尸体放久了可能会有问题，警察局阳气重，那个地方不错，李肆你顺便把他带回去吧。”
陆雨在接到张燕电话的时候就感觉到李肆这个警察跟回来会事半功倍，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后续要找的东西，那个警察应该也能办好。
事情到这个份上，基本上也算是解决了。
他心里还在想着刚才鬼差跟他说的事情，又实在受不了那股味道，把事情交代了就准备离开。
李肆还要在卫生院等着同事来接，许丹一脸感激的把自己的爱豆送到门口，跟张燕交换了好几个眼色，终于确定了陆雨和钟锦的关系，心里不免又带了几分遗憾。
钟锦的模样她也看清了，实在是长得太吓人，好在爱豆看不见。说起来一个丑一个瞎，也算是绝配了。
陆雨是张燕叫过来的，眼见他随手就把事情解决了，不免有些与有荣焉。
一个来月没有见到陆雨，她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今天见钟总跟他相处时的亲密模样，心里的担忧稍减，只是有一件事憋着越久就越想知道。
她终于忍不住把陆雨拉到一旁，远远的避开了其他人，小心翼翼的问道：“表哥，你和那位钟总，睡过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要备考，还是抽空码了更新！来不及捉虫，小可爱们先凑合看吧，过后我再检查～感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