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凤艳凰吃了酒睡了,半夜却醒了过来,正抬了抬脚,却似碰着了什么,便想是牧菁把衣服被子随便堆了,抬眼又见灯仍亮着,帐帘没放下,正是吃了酒的,心情又不畅,便道:“想必是牧菁那个丫头趁我醉了便躲懒,不好好收拾。明天起来看见,倒赖我发酒疯胡闹了。原是我越发纵了她!”凤艳凰本憋了一肚子气无从发泄,这下有了由头,便堆起怒容来,从床上坐起,正要喊人,却瞥见床边脚畔原是躺了个人。凤艳凰借着灯光细看,原是景重缩成一团,和衣睡在了他脚边。凤艳凰胸中的闷意顿时作流云散,怒容顿敛,双眸也散发出柔光来。

  凤艳凰也不知景重怎么躺了在这儿,却道:“还好没喊人,不然倒把小公子吵醒了。”

  这床倒是十足的宽敞,即使是成人也是横睡竖睡侧睡均可。凤艳凰抬头一看,床边果叠着新收的枕头被子,牧菁确实没好好收拾,适才也不算冤枉她。只是现在凤艳凰也并不在意,只扯了个长条的绣花洋枕来,一手轻轻抬起景重的头颅,便将枕头垫在他的头下,自己也靠在那枕头上,伸手去解景重的衣服。景重却醒了过来,睁眼便是凤艳凰的脸,不禁吓了一跳。才突然想起自己昨晚迷迷糊糊地歪在将军的床上睡着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就和将军睡了同一个枕头、盖了同一张被子。景重急忙坐起来,挺慌张地说:“将军!”

  凤艳凰道:“怎么不喊‘大哥哥’了?”

  景重愣了愣,便小声说:“嗯,大哥哥。”

  凤艳凰笑道:“这样才好,平日在书房便罢,私底下也不必拘礼。”

  景重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怕将军……大哥哥不高兴。”

  凤艳凰也笑道:“很是、很是。来,先把外衣脱了,穿成这样睡觉也不热?”

  景重忙道:“我……我怎么好睡在这儿,我还是回家吧。”

  凤艳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回什么家呢?才刚说不必拘礼,你现在倒更拘谨了。”

  “这……”景重想了想,说,“那也不该睡这儿。”

  凤艳凰却道:“现在却叫牧菁起来收拾客房,她可不依。且你我何须拘礼?”

  “可是……”

  凤艳凰故意板起脸来,道:“你再辞,我就恼了。”

  景重无法,只得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本该如是。”凤艳凰又伸手往景重外衣上摸去。

  景重却躲着说:“我自己可以。”

  凤艳凰一笑,说:“我倒偏要来。”说着,凤艳凰一把将景重推在床上。景重正吓了一跳,双手往前拒他,却被凤艳凰一下把住了他的双手,紧按在床上,又一手去摸景重的衣扣。景重脸红得番茄似的,睁着眼睛看凤艳凰,却道:“大哥哥……”凤艳凰细细地摸着他立领的扣子,又问:“这盘扣倒别致,是谁给你打的?”景重嚅嚅道:“是……是娘。”

  “原来是景夫人啊,那我可得慢慢儿解了,免得弄坏了它。”凤艳凰便也慢慢儿的解开了第一个扣子,露出了一截粉白的脖子来。那原是青色的外褂,一颗颗纽子解开来,便见里头却穿着银红的夹纱衣,倒也好看。那扣子一直从脖子开到了腰间,凤艳凰解了他最后一个扣子后,便捏了一把他的腰侧。景重一缩,说道:“痒!”

  凤艳凰细看了他一阵,便放开了他。景重如蒙大赦,忙坐起来,将那褂子脱了,又脱了那银红的夹纱衣,最里头是一件象牙白的小衣。凤艳凰仰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景重见他似有愁容,便歪在枕头上说:“乱皇的事,也不必再细想了……”

  凤艳凰扭过头来,睁开眼睛,那目光明亮跟灯似的,半晌一笑,说:“我再不去想了。我只想眼前的。”

  第77章

  景重便伏在枕上,好奇问道:“眼前?什么眼前的?”

  凤艳凰歪着脖子看景重,又笑了,帮景重掖了掖被子,道:“眼前天冷,盖严了被子好睡觉。”

  且说牧菁是个惯常侍夜的,浅眠警敏,里面有了人声动静,便醒了过来,披了外衣、穿了鞋子,从绣帘过,见里头形迹,又笑道:“是被子不够、还是枕头不够?这么大的一张床,竟挤成这样!”

  景重明明无心,听了这话也脸红了。

  凤艳凰坐起来,笑道:“好你个懒鬼,好好儿不收拾,倒得闲来取笑!什么时候也叫你学习学习规矩!”

  牧菁笑道:“是、是、是!现都有了最贤德的景舍人了,哪用得着我这个别无是处的大丫头?我出去便是,你们慢慢儿盖着大红棉被、睡那绣花枕头——都成这个样儿了,我倒还懒得取笑呢!”说着,牧菁扭身便走。

  只是被牧菁这么一说,景重自己也心虚起来,倒觉得这样确实是当得起“形迹可疑”四字了。凤艳凰倒是没理论,道:“先把灯熄了再走。”

  牧菁便到床头来将灯熄了,才拿着一盏小灯出了去。这样房里都暗了下来,因天冷门窗紧锁,也漏不进明月星光,只是一味的黑暗。景重睁着眼看不着什么,便闭起眼来,然而闭了眼,神智还是清明的,一呼一吸都是凤艳凰身上暖暖的香气。这跟那天郊外,景重在凤艳凰身上闻到的香气是相似的,却又是不似的。那一天,还有鲜血的腥气,也还有树林的泥土、青草芳香,糅杂了凤艳凰的香气,倒不显得过暖过浓了。如今一室都是脉脉馨香的,凤艳凰身上这份味道,倒显得浓艳至极到了扰人心神、拂人意志的程度了。景重忙转过背去,望能离这气味远一点、是一点。

  就是这样昏昏沉沉的,便也睡了。只是这么睡着,究竟不踏实。也不知是夜里什么时辰,景重又默默转醒过来,窗户仍是紧闭的,灯却亮了起来,亮堂堂的烧着,照得那张大红的棉被十分扎眼,上面绣着明丽的鸳鸯戏水,教景重没的脸红。

  暖暖的气息吐在景重的耳边,凤艳凰问他:“小公子,我们做鸳鸯好不好?”

  景重的脸登时红得跟这床被子一般,正是要说话,那暖暖的气息却已吐到了他的唇上,与他的气息交缠在了一块儿。景重无法抗拒这样的缠绵,身体深陷在这一床柔软舒适的被褥之中。那气息越来越烫,那缠绵越来越紧,他的心越跳越快,就似焚烧的火苗,一窜一窜的炽热,蓦然间,便爆破了,耳边震得巨响,景重挣扎着扑腾,眼睛蓦地睁开,看着洒金银红的帐顶,半天回不过神来。

  景重抹了抹额上的薄汗,扭过头看,却见床边的位置空空如也,窗户也透出晨曦的微亮来。

  只听见外面有人的脚步,又听见凤艳凰的声音说:“轻点儿声,小公子还睡着。”

  “什么时辰了,我看他也该醒了。”牧菁便答。

  景重才似被一巴掌打醒了,忽而发觉那红灯高照不过是一场春梦。他伸手摸向被褥,果然凉凉的湿了一片,惊得快面无人色,半晌那没颜色的脸上又羞耻得充得红彤彤的了。

  此时牧菁却打了帘子进来,笑道:“我说是吧,景舍人是醒了。”

  景重窝在被中,见牧菁来要伺候他起床,他忙拉紧了被子,满面通红地说:“姐姐别忙!我……我自己、自己能起来的。”

  牧菁笑道:“行,我也懒怠伺候你。”

  说完,牧菁就去打了洗脸水放到床头,又说:“这是将军的绢子,你照用就是了。”说完就走了。景重正是难过,又懊悔自己不该那么放松的,怎么就和将军同枕了呢?还把人家的床铺玷污了……更……更在梦中……景重越想,脸上越是火烧似的。

  不想凤艳凰却进来了,只笑问:“怎么赖床?”

  景重一时听岔了,红着脸说:“什么‘尿床’?”

  凤艳凰忍俊不禁,在床边坐下,笑道:“我是说‘赖床’!你倒是好耳力,还能听出‘尿床’来?”

  景重不语。

  凤艳凰打量了景重一阵,便问道:“怎么?总不是真的尿床了?”

  景重忙道:“不、并不是……”

  “怎么急得脸都红了?我看你八成就是!”凤艳凰有心打趣他,便笑着说,“让我看看!”说着,凤艳凰竟来扯被子。景重心内有鬼,少不得要拉被子。越是这样,凤艳凰越是来劲了,景重哪里抵得过他?凤艳凰其实也是玩笑,便作势往褥子上一摸,只是那么一摸,竟然真摸到滑腻腻的一滩,那凤艳凰自己脸上的笑也僵了。景重更加是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碰死。

  二人正是大眼瞪小眼的,牧菁却道:“怎么?起了没有?”

  凤艳凰这才扭过头,说:“小公子要换衣服,你外头等着去。”

  牧菁便也没进来了。

  景重也回过神了,便缩着身体说:“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的……”

  凤艳凰见他这样,心里也难说什么意思,便也笑笑,说:“多大点事。”

  景重忙浸了绢子,一边又说:“您……您的手摸了……摸了褥子……都脏了……赶紧的,擦一擦。”

  凤艳凰这才觉来,又笑了,将手指移到鼻子边嗅了嗅,说:“果真不是‘尿床’。”

  景重真真是恨不得把头埋进洗脸盆里算了。景重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低着头,双手递上了那绢子。凤艳凰笑道:“我拿这个擦了手,你待会儿又要用它抹脸?”景重愣了愣,都不知该说什么。凤艳凰却道:“也罢,你且起来。”

  景重问道:“什么……”

  凤艳凰道:“赶紧的,难道你想让牧菁知道?”

  景重忙从床上跳起来,凤艳凰说:“你先洗脸。”景重便依言洗脸,一边眼角瞅着他。却见凤艳凰将那被子卷起,随手扔到一边,见褥子上果然湿了一小圈,也不是很严重。景重却道:“我要赔你就是了,可惜这么好的褥子。”

  凤艳凰道:“你也知道可惜?也不必就扔了。”

  景重红着脸道:“怎么不扔了?再说……这种纱的面料也不经洗,洗过三两次就要起皱、褪色了。”

  凤艳凰道:“也没颜色。”说着,凤艳凰将那一片放到台上,拿了烧酒来喷一喷,抹了几下,又略熨烫了一会儿,依旧是从前一样。景重僵硬地站在一旁,梗着脖子说:“这……这终究不干净吧?将军难道还要再往上面睡?”

  凤艳凰扭过头来,笑了笑,说:“且说你的裤子怎么办?”

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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