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131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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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去到宇宙里面去。可以通过这艘无人探测飞船, 离开乌白星。
这是不可能的。
一旦真的成功, 所谓的飞船航行也将不是探险, 也是相当于有去无回的放逐。
因为乌白星已经太久没有发射过卫星和飞船了。
现在物理学家是最无用的人，科研和天文更是不重要的东西。
人们需要什么呢？
需要更多的农民去为人类提供粮食, 需要更高杀伤力的炮火去对付反叛军，需要更好的思想教化老师去塑造亚当和夏娃的人生观——
为国家奉献，为政府而孕育生命。
思想教化后的亚当夏娃, 早就没有玲珑这样好奇的眼神。
物理学家在普通人类的眼睛上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眼神。他们总是关心着粮食和蔬菜，关心着战争解放和权贵私密。太少的人会用这样好奇的眼神看着那破旧的飞船，目光停留在飞船上, 说要去看看那些彩色的星星。
“你是一个夏娃。”
未尽的话被物理学家吞下。
你是一个夏娃，你的使命和工作就是为国家孕育更多的生命。
国家在意新生的生命, 这样可以使人类继续存活在乌白星上。
而国家不在意宇宙。无论多少光年外什么样子的爆炸与燃烧, 无论那些粉尘会凝聚成怎样的形状, 无论那些适合生命去诞生的星球上有没有与我们构造不同的朋友。
人们不在乎。
人们只想听见婴儿啼哭，而不想听见飞船升空踏入宇宙的轰鸣。
玲珑看着面前一身疲惫, 甚至可以用苟延残喘来形容的男人。
“我当然是一个夏娃。”
小女孩的眼神还是很灵动。她不明白物理学家为什么这么说, 或者是说，她觉得物理学家就是在说废话。
她当然是一个夏娃。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这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吗？这和指着一个杯子, 说“瞧啊这是一个杯子”有什么区别。
于是她又重复了一下：“我是一个夏娃呀, 我叫玲珑。”
读者不喜欢这样的玲珑。
她为什么想一个人就去宇宙里？看什么星星啊, 她应该留下。她应该成为一个真正的主角。
什么样子的是真正的主角？
读者心中是有概念的。
去反叛，去反抗，去带着武器推翻国家政府, 去庇护所解救所有的亚当和夏娃，去推行人类平等政策，去把这个脑子都系在了裤腰带上的星球彻底用鲜血唤醒。
其实每个作者都知道的，读者喜欢暴力的逆袭和畅快，喜欢将肮脏的丑恶彻底推翻。
这是人骨子里面的正义感，是同理心和对于美好的向往。
所以读者希望玲珑去做到这些，去屠杀去征服，去不受一点儿委屈的成为一个英雄。
桑温最会写英雄了。
【玲珑什么时候觉醒呀，想看小姑娘大杀四方！炸了庇护所！去他的人类分级制度！】
【不要让玲珑真的去什么宇宙啊！之前的狡黠帮助庇护所的同伴们的剧情写了那么多，正义又机智！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只要玲珑年纪大些，就可以写她成为庇护所的首领啊！然后号召解放，不是很好吗？
干嘛突然走物理学家的这条线啊！这和逃避有什么区别？她这个夏娃是可以走掉的，但是还有那么多的亚当夏娃被留在庇护所里面，那些亚当夏娃又靠谁来拯救呢？】
【这就是主角吗？这不是主角应该有的气度啊！直接把这个科研窝点举报，顺便在权贵面前刷存在感，赢得好感度为日后的揭竿而起作准备啊！这小丫头怎么一点儿脑子都没有！】
图巴巴看着星网上面的讨论一天比一天尖锐暴躁，对着面前慢慢喝水的桑温有些忧心：“他们好像不喜欢这样的角色。你要把后面的稿子改掉吗？”
“不啊。”桑温放下水杯，对着图巴巴反而露出了几分高深莫测的笑意。
这正是主流文学和网文的最大的区别。
网文是快餐文学，本质上就是问了短暂的解压和碎片化阅读而存在的。没有人会喜欢抱着“啊今天不开心看文爽一爽”的状态却得不到什么快乐。
它是没有争议的，写得好的收藏和点击高，读者和收益多。更像是作者坐在那里，读者揣着钱走到作者面前，听了一个故事后满足的用钱给作者买了一支冰淇淋后，双方各回各家。
而主流文学就是要有争议。
主流文学有争议，就是最大的意义。
“如果我真的不能让大家吵起来，那么我写这本就不如不写。”桑温温吞的道，“文坛上的老先生们，也会骂我批评我。因为我把文章写成了更新。”
图巴巴本来自己就是很有天赋的作者，不过是因为关心桑温而当局者迷。
放下心绪一想，也便豁然开朗。
桑温轻轻的叹息了一下，看着星网上面对于拯救的讨论：“其实没有谁可以拯救所有人。”
“你这个观点，有个小兄弟和你不谋而合了！”图巴巴把自己面前的光脑屏幕一个翻转，就对准了桑温。
桑温一看。
《世界上是没有救世主的。》
是一个男孩子的社交主页上面发出来的。
【乌白星已经死了，区别不过是死去的尸体什么时候腐烂。人类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人类有思想，有永远睁着的向外看的眼睛。没有思想的人类和草荡有什么区别？
它们也晓得要把种子顺风带走，去扎根长出新的生命。可是草荡不是一把火就能解决的吗？烧不干净，只是你用的火不够精纯罢了。
桑温全文都在铺垫，当人类不向外看的时候，人类就已经没有未来了。这和桑温之前的所有观点都是不一样的。
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是改革文学还是找回汉字，桑温一直关注的都是精神上的人类记忆，一直在呼吁人类向外扩张的时候看一看自己的心和过去的路。】
是啊。
读者仔细一想。
桑温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围绕着人的心和思想，一直在强调人类曾经丢弃的。
【我一直以为这就是桑温的观点，但是很显然《乌白星》里面他去关注了宇宙。
文中的主旨很明显，废弃死亡的乌白星怎么活过来，不是再研究怎样破开生殖困境，不是再围绕着已经死去的思想做什么思想教化。而是去改变这个地狱一样的国家。
——去向外走出去。
为什么不再研究思想了，因为没有用了！我认为每个时代，都会有图维维这样的智者。乌白星没有吗？也是有的，混乱的时代会更容易造就智者和伟人，但是乌白星为什么还在窒息中持续死亡，因为智者和伟人在这样的星球和时代是活不下来的。
他们没救了。
……】
图巴巴问：“我以为你是纯粹的看向过去的人。”
“文学、历史、艺术是我们活下去的根，但是首先我们要活下去。”桑温这么说。
“所以我每次问起你，关于华国当年废除汉字的事情的看法，你都不发一言？”图巴巴觉得有趣似的凑近些，“你没有抨击，因为你明白当时的人们想活下去的唯一一条路，就是不顾一切的向前、向上、向远方，离开子宫一样的古地球，去宇宙，意味着人类真正的长大。”
桑温没说话。
他收到了发那篇解析的男孩子的联系。
写下这篇贴子的作者在自己的贴子引起了一阵轰动之后，很快就到桑温的社交主页上和桑温打招呼。
“对不起。”他有些懊恼的。“我只是这么随便一写，我也不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
什么情况？
一场混乱的争辩战斗。
桑温一直在做的都是呼吁人们去回头，而现在有人指出来桑温的最新作品是呼吁人们再次抬头看向远方。
这是非常让人震惊的事情，无异于一直信奉的理念遭遇了纯粹的逆转。人们惊诧于桑温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男孩却知道桑温没有改变，桑温仍然是桑温。
桑温要的就是人类握紧手中过去的光，脚下是星河，全体人类用着历史文学之光作为勇气和支撑，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知道前人和故土，一往无前，无畏、无敌。
这才是我的偶像，我的男神桑温。
男孩子这么想，更加坚定。
“我今年也参赛了，我交的初稿的名字叫《狗公爵》！”
男孩很是激动：“啊啊啊当然不是要跟您说什么照顾一下这个那个的鬼话！只是！想跟您说！”
——“谢谢您的存在！让我能走上这条路，让我或许……大赛的最后能和您站在一起，以后也能和您一起努力！”
桑温没有给他回复。
他知道，男孩并不需要什么回答。
文学究竟能给人什么，清心也好，明智也罢。
最重要的是让人看清路。或许是看清自己的路，或许是看清人类的路，一切都是很难的，但是时间向前走去，二十年的时间，抬头看着宇宙的人已经学会了看脚下的印痕和内心的情感。
请再抬头望向宇宙，对着那些数不尽的星辰说——我知道我从哪里来，我知道我为什么站在这里。未知的一切，我是人类，我来自古地球，我身处星际联邦。
我在这儿，我就站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了很久，主要是写完之后可能会被觉得“哎主线是不是偏移了我们不是宣扬文化的文嘛卷卷你写什么探索宇宙啊你变惹！”其实我一直是觉得向内向外缺一不可的（跑来跑去）
就好比我们现在向外星发射信号，我们是“你好！在吗！有生命体吗？我们是地球人！你看呀，这是我们的文学这是我么的音乐这是我们的历史这是blablabla…”
总比“在？看看飞船。”要更棒得多…
…这是什么破比喻？！（敲自己脑壳）
——
谢谢小可爱幽幽子墨的地雷吧唧！喝掉营养液~谢谢言琪 10瓶；十具、HWXDPX、我家吴邪 5瓶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