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临近黄昏的时候，早晨外出的猫陆陆续续的都回到了工厂，可他们几乎都是空手回来的，并不像国王说的那样是去寻找食物。

　　每一只回来的猫都去酸奶那里说了什么，阿布只是看到酸奶点了点头，等到差不多所有外出的猫都回来之后，酸奶才去国王那边神神秘秘的耳语了几句。

　　而几乎整个白天，啾啾都和他嘴里的香蕉皮形影不离，这让阿布很伤脑筋。不过可喜的是，猫群里性格稍温和些的母猫，以及少不更事的幼猫似乎渐渐接受了他。

　　“阿布。”啾啾在跟一只黑白纹的幼猫玩完你追我赶的游戏之后，叼着他的香蕉皮走到了阿布的身边，一脸严肃的说：“你要有心理准备。”

　　阿布正做着难度系数十分高的后抬腿挠痒痒，因为啾啾，他的动作在半途定格了：“什么心理准备？”

　　啾啾颇为得意的摇了摇尾巴：“晚上的测试，一旦我全力以赴，你肯定是比不过我的。”

　　“嗯哼。”阿布不置可否的点了点脑袋，放下了他那苗条瘦长的后腿，愉快地笑成了眯眯眼——还有什么能比一个自以为是的小笨蛋更让他放松呢？

　　一整天的时间里，国王几乎都卧在他的沙发专座上，眼睛始终眯成一条缝，那模样有些让人难以琢磨，不知道他是在假寐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酸奶在向他汇报完外出猫们今天的成果之后，便来到了阿布身边。

　　“老大叫你过去。”

　　阿布看了酸奶一眼，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走到国王的沙发下。如果说他对这里有什么不满意的话，那显然就是国王时不时的官僚做派了——总让别人替他传话。

　　“一会儿我们要去集中收取食物了。”国王仍然眯缝着眼睛，越过阿布的头顶看了一眼离他不远的啾啾，啾啾正够着脑袋跟个小间谍似的往这边打望，“回来之后就要对你们俩进行测试，准备好了吗？”

　　“只是对付一个两脚兽而已。“阿布淡淡地说，他反而比较关心另外一件事，“刚才你说一会儿要去取食物？”

　　“是的，就像昨天晚上那样。”

　　阿布想了想：“一个晚上就可以弄到那么多食物？”

　　“当然。”国王笑了笑，“许多两脚兽以吸猫为荣，各个小区的楼道里都有我们的眼线，只要那些两脚兽将猫粮拿了出来，我们就会集中收纳。当然还有一些不太健康的剩菜剩饭，不适合搬运，大多被我们的同类现场消化了。”

　　“原来是这样。”阿布暗暗感叹自己同类超群的智慧和统治力。

　　“这完全得益出这个城市的排水系统。”国王说，“涵盖了任何一块区域，可以让我们去到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

　　“包括那个研究所。”阿布心思细腻，一语道破玄机。

　　国王睁大了眼睛，显然对此感到有些吃惊，阿布的思维能力似乎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期待。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啾啾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排水系统，研究所，他只能理解字面上的意思，以他的智慧根本无法将它们联想到一起。

　　几只猫看着他嘲讽的笑了笑，只有阿布十分同情地冲他轻轻叹了口气。

　　天黑之后，厂房里再次亮起了灯光，几乎是这个偏僻郊外的唯一光源。

　　煤球是负责值守厂房安全并且接应粮食运输的，酸奶以及双色球已经指挥起昨晚在下水道的那二十几只猫，整理起了蛇皮袋和小板车，看样子马上就要去搬运食物了。

　　国王依然只是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而啾啾老早就已经开始局促不安的四处走动了，很显然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测试而紧张。

　　“悟空，这几天你就哪都别去了，调整好身体。”国王对隔壁沙发上的悟空说。

　　“可是我们之中只有我最熟悉研究所的环境。”悟空看起来有些担忧，他身上因为触电而焦黑的毛发，经过一天的舔舐大半都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毛色。

　　“你应该相信你的同伴。”国王看向正在忙碌着的酸奶他们，“有你打听回来的位置图就已经足够。”

　　悟空沉沉叹了口气，心中有些遗憾。不过他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算参与了明天的行动也只是拖后腿。

　　“老大，都准备好了。”酸奶对国王说道。

　　国王点点头，高高抬起两只前腿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在去搬运食物之前，我们先对新来的两位伙伴进行测试吧。”

　　他看了看守在矮洞门口的双色球和煤球：“你们应该也等了一天了。”

　　双色球和煤球互看了对方一眼，向阿布和啾啾投去了轻蔑的冷笑。

　　九点刚过，阿布和啾啾跟着国王他们离开了工厂，通过下水道回到了热闹的市中心。

　　虽然只有一天一夜，但在阿布和啾啾离开下水道，重新站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上的时候，心中竟陡然升起一种十分怀念的感觉。

　　“不要在原地发呆。”国王在前面走着，目光变得锐利了许多，跟在工厂里的状态完全不一样，“这些两脚兽可不会容忍我们这一群猫在他们眼皮子下瞎晃悠。”他十分戒备地将视线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两脚兽身上扫过，迈着标准优雅的猫步。

　　酸奶和双色球以及煤球分立在国王的两侧，颇有护驾的姿态，路过的行人无不侧目，不过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招惹他们。

　　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会明白，流浪猫可不是好惹的生物，更何况是这么大一群，保持适当的距离或许才能免于遭受猫爪一挠。

　　比起阿布他们，路人似乎对叼着香蕉皮的啾啾更有好感。

　　“小可爱，来来~”一对情侣站在路边的一家商铺门口，女生在距离啾啾一米远的地方弯腰冲他招了招手，脸上挂着笑，充满了期待。

　　啾啾很容易迷失自我而陷入两脚兽的温柔攻势，虽然他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

　　正当啾啾高频率地摇着尾巴，忘形的准备冲到女生面前的时候，双色球忽然一个飞身，挡在了他和女生中间，弓背炸毛立起了尾巴，向女生发出了凶狠警告的“嘶嘶”声。

　　“你有病啊，离这些脏东西远点。”男生上前将受到惊吓的女生拉到一旁，朝着阿布他们做了个踢腿驱赶的动作之后，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双色球看着情侣的背影冷冷哼了一声，不满地对啾啾说：“别忘了今天带你出来的目的，还有你现在的身份，我们和这些可恶的两脚兽势不两立。”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两脚兽的每一个笑容背后可能藏着数也数不清的恶意。”酸奶回头瞥了啾啾一眼，“在你无法辨别的情况下，最好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否则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上了他们的餐桌。”

　　“上餐桌？”啾啾紧张而又恐惧的吞咽起了口水，他还没被这么严厉的教育过，即使不太认同他和人类走得过近的阿布，也从来没有用过如此粗暴的方式打断他和人类的互动。

　　“听他们的总没错。”阿布明确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早就为啾啾的天真感到担忧了。

　　虽然阿布也不知道酸奶说的那些有几分真几分唬人，但是他们出来的早，肯定见识得多。只不过对于自己的同类被送上人类的餐桌，涉世未深的阿布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啾啾见阿布这回这么铁石心肠，心里有些失落，虽然他也碰到过不那么善良的人类，但是打死他也不相信自己会被他们抓去当食物。

　　“我们走了这么久，看到了这么多两脚兽，为什么还不开始测试？”阿布问国王，显然他已经走得有些不耐烦了，那些路过行人震惊好奇的目光在他看来也特别的刺眼和不舒服。

　　“这里的两脚兽太多，不够安全。”国王头也不回的说，“测试的前提必须是在有任何突发状况下，我们都能全身而退。”

　　“难道你认为一旦我们的行为引起骚动，在有这么多两脚兽的情况下，我们能讨到便宜吗？”酸奶冷冷哼了一声。

　　阿布蹙起眉头思考起了酸奶的话，他想起了上次企图抓捕他和啾啾的抓狗大队。确实就像酸奶说的那样，这里并不是一个安全的进行测试的场所。

　　接下来的一段路他只好不再吭声，看国王他们带路的样子，似乎心里已经有了理想的测试场所。

　　国王显然十分熟悉这个城市，他轻车熟路的带着阿布他们绕过了繁华的步行街和天桥，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渐渐少了起来，直到又绕过几个街口，国王停在了一家只有一两个人出入的快餐店门外。快餐店对面是一条单行道，几乎没什么车辆和行人往来。

　　“就在这里测试吧。”国王转身看了看空荡的马路，除了路灯和树影，这里看起来毫无人气。

　　国王带着他们走到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旁，正对着快餐店门口。

　　他看着稀稀拉拉几个进到快餐店的客人，目光似乎是在甄选，跳过了两个并肩进入快餐店的年轻女人，和一个看起来有200斤重的中年壮汉，国王最后选定了一个体型中等的年轻男人。

　　“就是他。”国王抬了抬爪子，指向刚刚踏进快餐店的年轻男人，“等他买完东西出来，你和啾啾就去打败他给我们看。”

　　阿布顺着国王指的男人看了看：“怎么才算是打败？”

　　啾啾也有这样的疑惑，一直被衔在嘴角的香蕉皮似乎有些无法承受他的利齿，差点就要断成两截了。啾啾见状连忙松口，将香蕉皮换了一头继续叼着，心想或许这次测试它就能派上用场。

　　“最起码得让那个两脚兽落荒而逃吧。”国王挠了挠后脖颈，“如果能给让他的身体受到什么重创，自然是最好的实力证明。”

　　国王瞄了瞄酸奶和双色球，他们对此表示赞同。

　　“那我和啾啾是分别测试还是一起？”阿布问。

　　“随你们的便。”酸奶扭了扭脖子，松了松肩胛骨，“反正你们俩个本来就是一道的。”

　　阿布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说实话，比起自己不被这个“组织”看好，他反而更担心的是啾啾不被待见，如果是分别测试，他还真怕啾啾犯傻让他们看不起。

　　“那个两脚兽出来了。”双色球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快餐店门口。

　　国王冲酸奶点了点头，对阿布和啾啾说：“公平起见，我们必须先隐蔽起来，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啾啾紧张的咽了口吐沫，和阿布一起目送着国王他们，快速消失在了对面路边的梧桐树后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