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阿布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像现在这样笨重过，就算是他胖成一个吐司的时候也没有过。
四周静得出奇，好像声音被抽空，听觉失灵了一样。
他十分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皮子因为对面刺眼的白光而下意识的眨动了两下。
等等，白光？
“他醒了。”
终于有声音了。
医生关掉了瞳孔笔，不知道和什么人交流了一句。
阿布因此而恢复了视觉，猝然发现原来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人。
他们刚才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看着他，直到他睁眼醒过来，还有比这个更恐怖的事吗？
阿布觉得没有。
除了啾啾，没有人敢这么做。
他很想立刻、马上给眼前的这三个人狠狠挠上两爪，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并不能这么做。
他甚至连从嘴里吐出一个清晰的发音都办不到。
“他好像想说话？”拿着记事本，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向医生询问道，“不能把他嘴上的胶布和身上的束缚带解开吗？”
“如果你不怕被他咬的话，我倒可以满足你的想法。”男医生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身旁端着药盘的女护士说，“跟他一起送进来的那个年轻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比想象中的要好，食物旺盛，待人亲切，没有什么攻击性，就是说话有些不太利索。”护士回忆着，“不过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一直手脚并用趴在地上。”
男医生摆出了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点点头说：“可以理解，毕竟正常人不会送到我们这里来。”
他们说的是谁？是啾啾吗？
阿布忽然焦虑了起来，啾啾不能没有他，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这间屋里里除了四面白得让人心慌的墙，就连一扇通风的窗子也没有，他都不知道外面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医生，我想你们是不是能先撕下他嘴上的胶带，要不然我无法了解情况。”年轻警察拿手里的圆珠笔在笔记本上点了两下，他已经在这里耽误很多时间了，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外面还有一堆正常人的麻烦事等着他来处理，相比之下，一个没有什么麻烦和威胁的神经病，显然没有那么重要。
“好吧。”医生无奈地耸了耸肩，提醒道：“不过你最好不要跟他离得太近。”
警察点了点头，特意把步子往后撤了两步。
医生紧张的咽起了口水，缓缓撕开了贴在阿布嘴上的胶布，随后猛地往后一站，动作夸张得就像是在躲子弹。
“你们这些愚蠢的两脚兽，竟然敢把我绑到这里来！快把啾啾交出来，要不然等国王带着他的猫军团找过来，你们就死定了！”
阿布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从自己身体里发出的声音，尽管他已经尽量拿出全部的气势，可发出的声音却跟棉花一样软绵绵的，就像一只刚学会嘶吼的小奶猫，可笑得没有半点威慑力。
年轻警察吃惊地看着他，足足愣了好几十秒才缓过神来，迅速把圆珠笔收起来并且合上了记事本，一脸严峻地对医生说：
“我想不需要了解什么了，他是精神病人无疑。就让他先在你们医院治疗吧，我回去会在失踪人口资料库里比对，希望能找到他们的亲人。”
医生点了点头，看着阿布说：“那就让他先一个人冷静一下吧，总要先适应一下环境的。”
阿布的嘴巴重新被封上了胶布，身上的束缚带几乎将他包裹成了一个蝉蛹。
房间被打开，很快又被重重合上，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
空荡的病房内只有一张单人床，就连能够显示时间的摆设也没有。
阿布绝望地垂下了头，将下颚搁在被绑在胸前的胳膊上，显得他整个人无助可怜并且弱小至极。
时间流逝得很慢，慢到让他抓狂。
当他的意志一点点被饥饿消磨，就快放弃内心所有的挣扎和抵抗，房间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阿布认得趴在门缝边上的那张人脸！
“啾啾——”
他很想喊出来，可是他已经饿得没有一丁点力气了，而且嘴上的胶布也把他的声音封得死死的。
啾啾看到阿布的全身都在努力的扭动挣扎着，就连不太平稳的床板都被晃动的咯吱咯吱响了起来，便手忙脚乱的把身子从门外挪到了门内，并且悄悄关上了房门。
“阿布，我是偷偷溜进来的，所以没有多少时间，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说。”
啾啾自顾自地坐在了床边，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听外面的人说这里是精神病院，我们被当成疯子被送进来了，如果你想离开这间房间，就必须乖一点。”
他忐忑地看着阿布，不断扭头往门边看，
“你听懂我说的了吗？一定要乖乖的。最好别随便开口说话，只用像我这样，一个劲的咧嘴笑就行了。”
啾啾把手抵在自己的嘴角边，努力将嘴角撑开得很大，就像马戏团里的小丑那样，保持着夸张的笑容接着问道：
“你饿不饿？我偷偷留了几块饼干。”
阿布激动的睁大眼睛，一个劲的点起了头。
啾啾笑了笑，阿布看到他忽然把用两只手把一只左脚抬到了床上，然后用手在袜子里面掏了起来。
“就两块，来，快吃！免得被他们发现了！”啾啾从袜子里拿出两块几乎快要碎成渣的饼干，捧到了阿布的面前。
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当阿布看到那两块饼干是从他的袜子里拿出来时，那副就快恶心吐了的表情。
“啊，对了，你的嘴巴被粘住了。别急别急，我帮你撕开，他们之前也是这样对我的。”
啾啾见阿布一个劲的摇头，甚至还惊恐的将脖子往后缩，便立刻替他撕下了胶布，体贴的掰开了阿布紧闭的双唇，耐心的把手里的饼干渣一点一点的，从阿布牙缝里塞了进去。
阿布的眼眶里泛起了情绪复杂的泪光，如果现在他能行动自由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啾啾按到床上摩擦。
看到阿布吃到了东西，啾啾放心多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阿布，我得走了！你按我说的做，很快咱们就能见面了！”
啾啾四肢并用，急急忙忙冲到了门边，刚准备开门，忽然又想起什么折返到了床边，把撕下来的胶布重新粘在了阿布的嘴上，一脸悲痛的按着他的肩膀，咬着牙激励道：
“阿布，你可以的！”
阿布气得眼血丝都眼眶里爬出来了，啾啾前脚才刚走，护士后脚就拿着一支注射器进到了房间。
尽管阿布的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最后还是按啾啾教的做了。
在看到护士的那一瞬间，他立将两只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从布满血丝甚至泪光闪烁的瞳孔之中，向护士发射出无数颗扑闪扑闪的小星星，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笑得有多么情真意切。
护士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举起手里的注射器，云淡风轻地说：
“你的表情弄得再狰狞也没用，我可不会怕你，别忘了你身上还绑着束缚带。来，打一针镇定剂，你就能再好好睡上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