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大少

  风吹过林梢,发出轻微的铮鸣声,叶随之晃动,搅碎满地银霜。

  四个人,行至中途,空气中,细微而又凄清的呜咽声,若虚若幻,忽然传至,似无若有,飘飘荡荡。

  四人纷纷顿足,互看一眼,仅一瞬,心知有异的四人便再次抬步,寻声而行。

  越往里走,越阴冷,万千将士的埋骨之地,即便过去多年,这个地方也依旧残留着浓烈的死气。

  低低的呜咽声依旧在耳畔徘徊,却始终不见发声源头,好似这些声音是无端出现在空气中一般。

  随着脚下的步步踏进,几个人终于来到了葬骨之地附近。

  两旁石壁高耸,足下泥土湿润,空气中白雾弥漫,气氛诡谲妖异,难闻一丝人间语。

  打破寂静的是慕容淮,只闻他轻笑一声,颇有些无奈叹道:“你以内力逼运气声,刻意引我们前来,却迟迟不愿现面,未免有失地主之谊。”

  霎时满景茫茫渺渺,仿佛被话音拨开了似得,比雾色更惨的白,比杀气更阴的冷,随着人言缓缓敛去。

  有一人,迈着平稳的步伐自黑暗中慢慢走出,来到四人面前,只见那人气定神闲,风流儒雅,仿若从书香门第中走出的贵公子一般,举手抬足间俱是豪门贵气。

  他看着慕容淮,面上虽含有笑意,可瞳仁中所照映的是淡漠与高高在上。

  “我还真没想到,带人前来的竟会是你。”他说话的声音仿若林籁泉韵,很是好听,而后他将视线从慕容淮身上移开,缓缓扫过他身侧的其他三人,最后落到了姚凌云身上,先是一惊,而后他笑了,真真正正地笑了,然阴森凄冷感却随之腾起,“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在我快控制不住那帮人的时候,你便给我送来了如此大礼。”

  慕容淮跨步,挡在姚凌云身前:“我与他们不过途中偶遇,我会来此的目的,大哥你应该知晓。”

  慕容迟闻言,面色一;凛:“那我的决定你也应该知晓,不必多说。”顿了顿,再道,“慕容淮,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大哥!”慕容淮一脸凝重地看着慕容迟,“如今大势已定,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仅凭你一人根本无能扭转乾坤,你就收手吧。”

  “兴复大业是我凡我慕容余脉都该毕生追求的唯一目标,你不以祖传训诫为重,浪迹江湖我也勉强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与燕氏皇脉连成一气,慕容淮你对得起祖上叔伯们的淳淳教诲么?”慕容迟冷冷地说着,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浑身上下的寒意都是从骨子里渗透而出的。

  慕容淮无力,也不愿与他在这个事情上多做计较,眼下非是时机,只道:“大哥你收手吧,仅凭一个谣言根本无能撼动大襄王朝,现今局势,你还看不明白吗?内拖外围,此时你若再不思退,便要坐困愁城,命丧于此了。”

  慕容迟嗤笑一声,视线再次落在姚凌云身上,道:“关键已然入手,你不必危言耸听。”

  慕容淮皱眉:“在这个局里,那些被你视作棋子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和判断,你无法全盘掌控所有。”

  慕容迟眯眼:“你要我放弃?”

  慕容淮:“蜀中沈氏已经行动,流传于太阳之下的谣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锐不可婴其锋,再慢一步,你便要没救了。”

  “哈哈哈哈哈哈。”慕容迟突然爆出一阵大笑,与他方才的面色截然相反,笑得惊心动魄,一笑过后,笑意顿消,一字一字,冰寒的不带一丝暖意,“你,以为那真的只是谣言?”

  闻者纷纷侧目震惊。

  早春的风尚,带着一丝凉意,加上已经入了夜,清风拂过,料峭春寒,侵肺而来。

  “自然只是谣言。”说话的是姚凌云。

  他跨步自慕容淮身后走出,抬起的双眼与慕容迟堪堪相对。

  慕容迟双眼微眯,注视着姚凌云,空气有如实质,在他们二人之间建立起一道屏障,隔绝了周围的一切。

  许久,慕容迟再度笑道:“你果然同你的父亲一样,铁石心肠啊。”

  说话间,慕容迟并指成剑,缓缓抬起。

  慕容淮见状,再次上前,凝神戒备,道:“大哥不要再做无谓之事,若伤了他,你就真的无路可退,你将必死无疑。”

  慕容迟侧目,不急不缓说道:“怎么,你要为他对我动手?”

  这是慕容淮设想中,最不愿做下的选择,虽然眼前对象不是他心中所预期的那个人,但仍是令慕容淮短暂地恍然了一个瞬间,好一会儿,他咬牙道:“大哥你不要逼我,你知道,我是为了你。”

  慕容迟轻笑摇头:“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也不会与你动手的。”

  手腕一转,慕容迟抬起的手指向慕容淮身后,大声说道:“那个,我亲爱的弟弟身后护着的那个,就是当今的天下第一才子姚寻,也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仇人,姚孟轩的儿子。”

  随着慕容迟的话语落下,浓雾中,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为首的几人,满含恨意的视线,直接扫向姚凌云。

  其中一人,甚至完全不顾还护在姚凌云面前的慕容淮,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姚凌云,目眦欲裂。

  “姚孟轩的儿子,哈哈哈哈……姚孟轩的儿子,哈哈哈哈哈……姚孟轩居然还有一个儿子,刽子手居然还没有断子绝孙,简直笑话,哈哈哈哈哈哈。”

  瞥见慕容淮因人靠近而下意识做出地防备动作,慕容迟好整以暇地给出提醒。

  “弟弟,我劝你最好不要反抗。”略顿了顿,慕容迟饶有兴味的视线扫向一旁同样戒备的彦清和叶行风,“千万不要逼他们,那些人都是疯子,而疯子一旦被逼急了,是不会有所顾忌的。”

  “你们是什么人?”姚凌云抬手按上慕容淮的肩膀,示意人退开,从慕容淮身后走出,注视着走进的人,问道。

  “人?”那人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一般,再度哈哈大笑而起,甚至笑得微微弯下了腰,好半晌,笑声戛然而止,起身,凑近,恶狠狠地瞪着姚凌云道,“我们不是人,我们是鬼啊,是你父亲和燕骁亲手杀害的恶鬼,而现在,我们从地狱里爬出来,向你们索命来了。”

  姚凌云看着面前之人,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向他身后瞟去,自从这群人出现开始,他便在观察,人群里有一人极为不同。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反而带着彷徨,带着惊慌,此时他更是低下头去,姚凌云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心中微微一动,已有注意。

  他转回视线凝眸看着面前之人,眼底不带任何怀疑恐惧,从容不迫,甚至勾起唇角,不疾不徐说道:“你撒谎。”

  “你说什么,我撒谎?哈。”那人听笑了,摊开双手,大笑着来回看向在场之人,最后又重新看向姚凌云,死死地盯着,重复道,“我撒谎?”

  姚凌云神色未变,好整以暇点头:“而今天下河清海晏,民风何其开放?你若不是撒谎,为何不敢堂堂正正地站出来,将真相公诸天下?你若不是撒谎,何以现在才从地狱爬出?你若不是撒谎,为何要在此时在此地装神弄鬼?你可知因为水灾,外面死了多少的人?你若不是撒谎,那早在数十年前,南平之战过后,你为何不站出来,那时诸国并起,你若开口大襄岂有今日?你若不是撒谎,为何要跟这帮乱城贼子混在一起?”

  “你根本就是想扰乱天下秩序,居心叵测。”

  凿凿之言,颇有一锤定音之意。

  那大汉并没有想过姚凌云说所的这些事情,但他也知道,水灾之下,生灵涂炭,不由急切的为自己辩解:“你胡说,你黑白颠倒!”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来装神弄鬼?为何要在湖广百姓淹水挨冻之时,出来祸乱民心?为什么要在天下大定之时重提旧事?”问的是眼前之人,可姚凌云的视线却是落在后面那个头越来越低的人身上,“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了解,他不可能会坐视俘虏枉死,启帝陛下若是知情更不可能任由此事淹没历史洪流,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因为!”那人气急败坏。

  姚凌云每说一句,便跨前一步,对方随之后退,眼见就要逼近低头的那人身边。

  “寻公子真是好手段。”慕容迟适时上前打断,面色如沐春风,出口的话语则寒彻如霜,“真是令人佩服啊。”

  被人拦下,姚凌云也不感意外,微微一笑:“比不得慕容大少。”

  慕容迟当即冷脸,再一抬手,浓雾中又有几人出现,这几人与方才的那些人不同,他们身形轻盈,明显是江湖高手。

  慕容迟缓步踏出,出手却犹如闪电,急封慕容淮周身要穴,而后笑吟吟地对几人道:“想借机拖延时间?呵,你们是自己跟我走,还是,由我绑走?”

  姚凌云双手一摊,漫然道:“我们还有的选吗?”

  “识趣。”慕容迟冷哼了声,“带走。”

慕容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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