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宁仪并未点明这一点, 但他默然不语的姿态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不是和谁都能客套起来的人。

  又闲谈了几句, 严婵面上拢上忧色,“宁宁年纪还这么小, 第一次怀孕应当有很多不明白、不习惯的地方吧, 有什么就和妈妈说。”

  宁仪点了点头, 缓缓的, 一下下的,并不显得敷衍。

  严婵因此也被激励了几分, 双眸染上笑意,弯弯长长的眉毛很好地柔和了她原本显得有些刻薄的五官,“那等宁宁生孩子的时候,我过去照顾你和宝宝。”

  葛方洲点着方正的脑袋,“是该如此。”

  宁仪挠了挠手心,琢磨着该怎么才能合情合理地拒绝。

  毕竟这件事, 合矩合度, 放哪儿都挑不出刺。

  但相比这位母亲, 宁仪对认识不久的徐含薇更有好感。

  原主的记忆和情感里,对严婵的些许厌恶和不耐烦难免的影响到了他。

  当然,这也是严婵自食其果。付出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付锐修出声, 吐字句句礼貌温和, 尾音却像一柄利剑, 决然果断,“谢谢您的好意,但一来我的母亲已经打算亲自来照顾宁宁, 二来,我想您到时候可能没有时间。”

  严婵听到前半句原想说自己可以轮换着来照顾,但听到后半句又不得已停下蠢蠢欲动的舌头,疑惑地看着付锐修。

  她自然没有照顾人的好心,事实上,她也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但客气话总是要说两句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正等着宁仪拒绝她,如果没拒绝,那也不要紧,就当在付家人面前刷一波存在感了,怎么都不亏。

  倒是这个儿子……

  严婵清亮的眼珠子一转,细细地打量了自己现在的儿子一眼。

  刚刚见到的时候,差点认不出来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儿子。

  这气派、举止、衣着,样样都不是以前可比,虽说没见胖,但脸色红润的蜜桃儿似的,可见这几个月过得有多滋润了。

  严婵又看向宁仪挺着的肚子和不骄不躁的神情,隐隐有陌生的感觉。

  好像,不知曾几何时,这个儿子和自己的距离就无限拉远,如果说距离几个月时间的上一次见面还有母子的那几丝亲切感,那么现在跟看一个有些陌生的熟人也差不离了。

  假如严婵在路上遇上宁仪这样看起来万分娇贵的人,肯定不会将自己和对方纳入同一个等级,更不敢主动上前搭话。

  严婵的目光毫不隐藏,宁仪察觉到,只能转头朝她弯了弯唇角,继而听付锐修讲话。

  严婵缩回目光,心里的一个疑虑越发肯定。

  她这个一向放养的儿子确实待她如陌生人了。

  严婵揪了揪裙角,葛方洲还浑然无觉地品着醇厚馥郁的红酒。付锐修的话音已经传到她的耳朵里,大方地展示他的慷慨。

  “听说您和葛叔叔已经在商量结婚了?我给你们的蜜月准备了环游世界的旅费和行程安排,趁着还年轻,多出去走走看看。您不用担心,宁仪会有人照顾的。”

  严婵猛地抬头看向即使坐着也比她高大半个头的付锐修,又转眸看向葛方洲。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和葛方洲结婚了?葛方洲跟他说的?

  付锐修眸色深沉,像蔼蔼暗影里仅余一丝鸿亮月色的水面,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让人探不清深浅。

  然而葛方洲也一脸茫然。

  自己是打算和严婵领证的,正好能攀上付家,他傻了才不攀,但这事也只跟严婵和几个兄弟说过啊,除此之外……

  见两人非但没有惊喜地接受这个馈赠,而是显得惊吓更多的表情,宁仪嘟嘟唇。

  难道他们还不乐意吗?

  付锐修朝向严婵,转换方向的动作让他眼里的那丝光也被遮掩去了,只剩苍茫暗色,嘴唇却勾起来。

  “我猜错了吗?”

  严婵木了一刻,连连摇头,莫名地有些战战兢兢,“不不,我们确实在打算了。”

  付锐修神色温和,“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您一定要处理好宁仪生父的事了。”

  严婵的神色猛然从疑惑转为震惊,她的手揪紧了衣角,手指搓捏,险些拍案而起。

  葛方洲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头,无声地重复几个字。

  宁仪生父?

  严婵的腿有些发抖。

  宁仪的生父消失许久,除了定期往他们母子的账上打生活费以外再没出现过,严婵也向来对他没有意见。

  但上周宁仪的生父却是久违地给她打了个电话,问了宁仪的情况。

  显而易见,也是对付家动了心思。

  但他现在有妻有子,只能借由严婵的口去发言。

  严婵自己如今和葛方洲正恩爱,哪里想让前任来插一脚,但一想对方好歹也按期打钱了,卖个好倒也没什么。

  她还没行动,是想着私底下,背着葛方洲和付锐修说一声的,但付锐修这就知道了?

  他到底还知道什么?!

  看他这态度,明显是不想给宁仪生父任何好处的,自己岂不是两边为难?

  宁仪迷惑懵懂地看向付锐修,不太明白他说的话。

  怎么突然扯到原主生父了?

  付锐修捏捏小可爱触感温暖的手,直视着严婵。

  他确实不想给宁仪生父什么好处。

  严婵好歹对宁仪有生育之恩,而他的父亲,除了给钱大方这一点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他能瞧得上的点。

  既然严婵要和葛方洲结婚,那他当着葛方洲的面说出来这件事,一向好面子的葛方洲又怎会任由严婵偏向另一个男人。

  他相信这件事不会需要他操心。

  严婵赶在葛方洲问出来之前连忙道:“那是当然。没想到锐修还这么贴心,给我们准备了蜜月的礼物,我正愁着要去哪呢,这下倒好,都去得了。”

  葛方洲虽然不解,但他惯会看形势,便顺着道:“确实得谢谢付总,我正好也给自己放个假,来,我敬你一杯。”

  付锐修抬手,“我是小辈,理应我敬您。”

  气氛一时和睦融洽起来。

  如果不是刚刚确实僵硬了十几秒,宁仪简直以为这原本就该是最自然的状态。

  他只看懂一点,严婵要结婚,以及,严婵短期内不会来打扰他了。

  看来自己还得去参加一次自己母亲的婚礼,并准备一份大红包。

  其他的他没太看明白,加上一连数日的郁闷,懒得想也懒得应付,干脆自吃自的了。

  原本一场可能会没有多愉快的饭局,硬是在付锐修巧妙的周旋和不断抛出甜头的利诱之下,竟然还算和谐。

  宁仪填饱了肚子,又看了会窗外,被严婵唤回神,起身道:“我有点撑,出去走走。”

  付锐修停下和葛方洲的交谈,抬臂整理领口,“我陪你。”

  严婵极懂眼色地笑着道:“正好我也吃饱了,老葛,我们也该回去了。”

  葛方洲这顿饭除了多了一个不得不问的疑惑,其他的条件都是对他百利无害,此时红光满面,严婵说什么,他都应着,“哎,都到这个点了。宁宁现在有身子呢,肯定早坐不住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有葛方洲这话,几人才客套两句分道扬镳。

  一顿饭,花光了宁仪学的所有客套话,此时已经只会苍白地嗯两声。

  临行前,他瞧见严婵落在他肚子上仿佛看一个聚宝盆的视线,忍不住想,如果她知道这肚子里的根本不是她想的可爱的小人儿,不知道要作何想。

  而如果这个孩子生出来,有着隐瞒不住的、被视为异类的特征,哪天他没有施好障眼法,说不定就要被当垃圾一样丢掉了。

  宁仪埋着脑袋,情绪更低沉了。

  他大概是得了胡思乱想、意识恍惚的毛病了。

  付锐修从一上车就开始追问宁仪怎么闷闷不乐,宁仪仍是简单地糊弄过去,埋在付锐修怀里睡到下车。

  情绪积累到了一定程度,总有一个爆发点。

  付锐修第二天一早按时醒来,就发现身边空空荡荡。

  他猛地坐起,视线模糊了一瞬又清晰。

  床上、房间里确实没有小可爱的踪影,不仅如此,还少了一些宁仪的私人用品。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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