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不起

  话虽这么说,谢还却不敢真的这么做。

  他低头看着宋迎,手指摸了摸嘴唇,有点疼。

  不过,挺软的。

  虽然只碰了一下,还被师尊的牙给磕破了,但也算是占了便宜,没白疼。

  谢还心里飞快盘算着小九九,宋迎却恍然不觉,他端起那碗面:“方师叔应该差不多教训完了,我去找凤林。”

  走上甲板,谢还非要跟他一起,宋迎没说什么,来到方应觉的房间,果然亮着灯,里面传来徐凤林的声音:“啊?我不要睡仓库!有老鼠!打死我也不去!”

  “现在知道害怕了,上船时怎么不想想!你睡在我这里吧。”

  “那师叔你……”

  “我睡地上。”

  宋迎一听便知船上没有多余空房了,推门而入,道:“师叔,让凤林睡我房间吧。”

  “敬之啊。”方应觉神色不佳,看到他身后的谢还时,就更不好了,一口气憋在嗓子里似的,终是没有发作,目光转到一旁,叹息:“也行,那你带凤林去吧。”

  徐凤林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关好门,抚着胸口道:“方师叔怎么了,刚刚那表情,跟吃了啥似的。”

  宋迎默默看向了谢还。

  还能因为什么,他们急匆匆地回凤麟宗,谢还忘了伪装成谢大牛,差点被方应觉一剑爆头,还是宋迎挺身而出,跟方应觉坦白,说谢大牛就是谢还。

  方应觉完全无法接受,心情如同吃了粪,气得要打死谢还,可宋迎又把他护得死紧,还要替谢还挨打,方应觉顿时暴跳如雷,指着谢还破口大骂:“你你这孽障!我凤麟宗造了什么孽,师祖被你抢走,如今你又来迷惑敬之!敬之,你看清楚他!不要被情|色蛊惑了心智!”

  宋迎:“我不是,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你都跟他结为道侣了!定是这小子给你用了什么邪魔外道,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宋迎哑口无言。

  此刻海风一吹,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了些,宋迎回过神,把托盘递给徐凤林:“吃完了早点睡觉。”

  三人往客房走,到了门前,谢还忽然指着旁边一间,对徐凤林道:“你住这儿。”

  “干什么?这是师兄的房间?”

  谢还道:“我的。”

  “你的?!那我更不住了,我要跟师兄一起!”

  “爱住不住。”谢还推开宋迎房间的门,把宋迎塞进去,“我和你师兄有话要说。”

  “哎!”徐凤林端着面,只能眼睁睁看着谢还走进隔壁,关上了门。

  他气得踢了那门一脚,喊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师兄怎样,我就揍扁你!”

  房间里没有回话,倏然间灯就灭了,熄灯的人显然不想跟他多说。

  徐凤林只好愤愤地进了谢还的房间,他一口气把面吃完,觉得味道还挺不错。

  没想到师兄的手艺这么好!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再吃一碗!

  吃饱喝足,徐凤林心思一转,鬼鬼祟祟趴到墙边,附耳偷听。

  船上的墙都是木头隔的,隔音并不好,徐凤林转着黑眼珠子听了半天,那边一直没什么声音,他这才放心,翻身上床睡觉。

  “好好的你设结界做什么?”一墙之隔的地方,宋迎坐在床边,谢还点好灯后端来一盆热水。

  “隔墙有耳,防着点。”

  “……”宋迎脚尖沾水,才发现盆底铺了一层毛茸茸的绿草,挠得脚心痒痒的,笑道:“这是什么?”

  “安神草。你这些天没睡好,今天早点睡。”

  “那我不陪聊了?”

  “想得美,先欠着。”

  他就知道这厮没这么好说话。欠着就欠着吧,他也确实有些累了。大概是安神草的功效,宋迎没一会儿就觉得困了,他窝进床里边,打着哈欠道:“你也早点睡。”

  谢还没有回答,只是沉沉看着他,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悄悄爬到宋迎身后,低声叫了句师尊。

  宋迎睡得深了,只有绵长匀稳的呼吸声。谢还眼睫颤了颤,看着宋迎的睡颜,回想着那一瞬的柔软,忍不住慢慢低下头来,凑近他。

  宋迎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是什么类型,既有花香,又混合着沉檀的馥郁,闻着让人心神舒朗。他的目光在宋迎脸上流连,似乎想把每个细节都记住,谢还压制着呼吸,双手撑在宋迎两侧,再度靠近。

  这一刻他紧张又激奋,眼看着那温润的唇瓣越来越近,他忽然一顿,翻身躺平了。

  脑子只有一句话在重复着:下流,无耻。

  趁人之危。

  谢朝辞长舒一口气,给宋迎盖了盖被子,觉得这屋里十分燥热,推门离开,路过桌子的时候顺手熄灭了灯火。

  甲板上风大,人也跟着清醒些,海上只有一轮玉盘,一眼望去皆是冷月波光,谢还在船头站定,吹了一会儿冷风。

  “很晚了。”身后传来一道轻淡的声音,谢还回头,看见孟听墨绿色的道袍在风中扬起,眼上的绸缎被摘掉,长长眼睫动了动,虽然闭着眼,却好似有一道淡淡的目光望了过来。

  谢还看见他就想起邓淳如,这两个人身上那平淡又温和的气质太像,孟听和他的经历相仿,都是自幼随师尊生活修行,可出落得却截然不同。

  孟听让人一看就能看到邓素的影子,尽管后来丑闻缠身,他依旧淡然自若。而他,每次被人提起,往往都没什么好话。

  “睡不着,出来凉快。你呢,怎么也不睡?”

  孟听道:“做了个梦,醒了便睡不着了。”

  “什么梦?”

  他淡淡笑了一下:“一些年少时候的事,还有师尊。”

  “说起来,邓宗主当初的死因,你查清楚了吗。”

  “与唐灵赋有关,但没有证据。当初师尊忽然闭关,嘱咐了我一些事宜,便不再让人踏足花榭。我谨遵他的命令,宗里又事务繁多,过了半个月左右,夜里忽然梦见师尊,对我说了一些话。”

  彼时的孟听觉得不对,便立刻去花榭查看,便看到邓素坐在案前,桌上是未推演完的骨牌,人则七窍流血,早已死去多时。

  “找了药修来看,他说师尊生前灵气冲撞,经脉寸断,丹田大乱。且双眼发红,眼袋紫青,是长期未眠之状,种种因素加起来,最终暴毙而亡。我为他整理遗容时,才发现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灵梭。”

  “灵梭……它后来怎么会落入乡野,被楚丘买下?”

  “因为灵梭是宋仙师留给白炼的遗物,我便将它作为陪葬与师尊一并葬入了陵寝。后来唐灵赋为夺宗主之位,设计构陷于我,我被逐出宗门后,她大兴土木,重修宗陵,正是要找这灵梭。但天不遂人愿,这东西大概是被当时的工匠偷走,卖了出去,几经辗转,最后被楚丘买去。”

  二人断断续续谈了半个时辰,谢还才总算了解其中一些因果。

  当初唐灵赋以邪术蛊惑人心,陷害孟听,众长老被她驱使,按照宗规,废去他修为,挖掉他双眼,逐出宗门。

  孟听潦倒落魄之下打算投身别处宗门,却无一处肯收留他。

  后来万幸遇到了尹春芜,在他的帮助下,孟听渐渐查到了唐灵赋在青剑湖的湖心动了什么手脚,搞得那里阴雨连绵。

  当时玄趾宗将此事上报道盟,唐刚坐上盟主之位,岁千秋又施法止住了异雨,此事便翻篇了。

  此事过后,孟听深知自己能力不足,便蛰伏起来。而后唐灵赋一直在寻找灵梭,机缘巧合之下,得知此物在楚丘手中,便筹划了望月台那一场风波。孟听一直关注她的动向,听说楚丘死后唐灵赋暗中派人去了月满天,便也跟了去,发现她的人混在仙门百家之中,似乎在找什么。

  孟听知道他们在找灵梭,巧的是,灵梭被他先一步找到了。

  于是他便带着灵梭蛰伏多年,直到修为渐渐恢复,又背靠春芜宗,才终于开始他的计划。

  第一步,就是在吉光阁拍卖灵梭,引唐灵赋出手,并写信给岁千秋,想利用他兵不血刃。

  然而他没想到,岁千秋虽然看上去直来直去,心思却很缜密,并没上当,甚至还一把火烧了吉光阁,并带走灵梭。

  计划失败,孟听又施一计,于是就有了千灯坞化尸池被天雷劈开一事,没成想这次她逼徐文引担下罪责,金蝉脱壳。

  再后来,孟听剑走偏锋,剑宗大典上令韩雪臣林宗主发疯,将矛头指向道盟。

  唐灵赋作为盟主,又是幕后主谋,自然进退两难,深受威胁。

  孟听道:“她今夜迫不及待策动仙门去往蓬州岛。一是因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二来,她打算在通天灵井破开之后,拿到灵水,带着师尊躲去海外。到时东窗事发,即便大家都知道是她在杀人取魄,也找不到人。”

  说完这些,船头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孟听都有些怀疑谢还是不是听得无聊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他开口道:“这么说,吉光阁被烧,也有你一份功劳。”

  孟听一怔,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是……对不住了。”

  “赔钱!”

  孟听:?

  谢还咬牙切齿:“杀人放火害人全家,赔钱!”

  “……”

  甲板再度陷入诡异的宁静。

  孟听:“……赔不起。”

  谢还:突然心塞。

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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