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一瓢

  暴雨连续下了好几日,未曾停歇。

  “他每日站在那里等,会成望夫石吗?”

  朱凤泽嗔了他一眼,骂道:“老不正经,事到如今,你还有脸说笑。”

  一身玄衣的朱茂铖双臂环胸,倚着红漆廊柱,望着阴沉的天幕,道:“衍回,年轻人的事,我等还是不要干涉得好。”

  他们年少时,也没少为感情之事头疼。

  朱凤泽牙齿咬了咬唇瓣,犹豫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朱睿卿,为难的说道:“好歹是直系血缘的的正经孙儿,你这人,还是那么无情。”

  朱茂铖闻言,拽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拉,人入怀,低下头,黑眸幽深,嘴角浮起笑意,道:“这么多年,本王庆幸的是当年的决定。小孩子们,都是来分散你的注意力的,我不喜欢,不是很自然。”

  朱凤泽满腔喜悦和酸涩。

  *

  雨初歇,天晴。

  不料,从京城传来了一个坏消息,仿佛晴天霹雳,敲打在众人心头——熙和帝驾崩,四皇子把持朝政。

  花厅,皇太子坐在上首,余下的是他的心腹,人不多,包括卫恒与朱睿卿。

  皇太子召集众人商量对策,仗是不能再打了,再打后院要失火,他不确定这一场与蒙古军的战争要打多久,而且没有后续的粮草补充,他们的粮草最多只能撑一个月了。

  以皇太子为首的心腹主张迅速回京,趁着局势未明,打四皇子一个措手不及。

  “老四啊,老四,孤没想到你藏得如此深,心思真重。”皇太子感慨,往日蹦跶在明面上与他夺嫡的是八皇子,没想到潜藏在幕后的却是四皇子。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人群中的朱睿卿抿着嘴不言,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如今把握卫朗兵权的卫恒,不料,卫恒也往他这处看来,两人四目相对,朱睿卿坦坦荡荡的望向他,卫恒受不住,率先移开视线,又不住反反复复的用余光看他。

  “安然,你欲意如何?”卫公深得漠北武将的信任,他死后,兵权收拢在卫恒手中,皇太子想要率兵回京,明面上自然要征求他的意见。

  “尽数听殿下吩咐。”卫恒出列,恭敬道。

  众人又细细的商量如何攻回京城的计划。

  “你说,那一位太子会如愿的回到京城吗?”朱凤泽问。

  “说不准,你瞧后院起火这事儿,是不是似曾相识?”

  朱凤泽似乎是回忆起了往事,低头笑了笑,道:“当年我们北上征战,四叔不也这般行动了,这事儿还真是一个循环,谁让那龙椅有莫大的吸引力。”

  “要是龙椅有吸引力,皇位让人迷失心智,你当年怎么诈死把皇位扔给吾儿,随我隐居。”朱茂铖旧事重提。

  朱凤泽双目含情,望着他,道:“你认为呢?”

  “我认为……这一位太子殿下,许是不能如愿回京了,因为……”余下的被吞没在两人的唇瓣间。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春色旖旎。

  且说,皇太子司马玄宏的确没能如愿归京。

  朱睿卿私下里找上了卫恒,开门见山道:“我不同意太子殿下要回京这一事儿。”

  卫恒望着他,没说话,眸中浮现万千柔情。

  朱睿卿忍着炽热的视线,继续道:“卫公尸骨未寒。”

  卫恒仍然是不语。

  朱睿卿盯着炽热无比的视线,蹙眉,怒目相视,道:“卫安然,收敛一点,好歹我曾是你弟媳。”

  “曾经的。”卫恒收回视线,喝了一口茶盏中的凉茶,冰冷干涩的茶水入口,难喝得紧,他甘之如饴。

  “你这态度,是求人的态度?”

  朱睿卿走近卫恒,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冷笑道:“并非求你,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

  卫恒放下茶盏,站起来,他发现,他长高了,以前只到他下巴的人儿,如今身量与他无差。他突然站起来,差点儿与他撞在一块儿,朱睿卿没有退缩半步,于是卫恒有些紧张的退了半步,他的呼吸洒在他的面上,蜜色的面颊,染了红霞。

  朱睿卿凑在他的耳畔,一字一句的说道:“奉劝你,把不干净的念头全摘掉,我不希望联合蒙古铁骑来踏破魏朝国土。话说,你不会真想让我以身相许一晚才同意我的建议,嗯?”

  卫恒的身子轻颤了下,太近了,真的太近了,他的身子微微酥麻,难以动弹。

  “你……你……大可以……说实话。”卫恒结结巴巴的说道,灵根硬得不像话。

  朱睿卿眸色翻滚,墨玉眼里情绪复杂,眉头蹙得紧紧的,他压低了声音:“他没回来,我不会走,我担心他。”

  “半个月,足以让蒙古惨败而归。”他承诺。

  他说话的热气无意洒在卫恒的耳根处,脖颈旁,那儿红透了。

  朱睿卿发现,偏了偏首,唇擦拭过卫恒的耳垂肌肤,那儿瞬间变得滚烫十足。

  卫恒重重的喘息了一声,朱睿卿目光奇怪的离他稍远,嫌恶的说:“你不会?”

  卫恒像是被蒸熟的虾子,连目光都不敢看上他一眼,磕磕巴巴的说:“当初是你先……你先的……”言下之意为,君先撩,无怪他动心。

  “卫恒,你真恶心。”朱睿卿拂袖离去。

  卫恒瘫坐在座椅上,裤子一片黏腻,光是听着他的声音,他的无意靠近,便已让他发泄了一次。他苦笑了下,回想起方才,灵根已硬朗如铁。

  便是他不来,卫恒都会去寻他,表明自己对他的忠诚。

  卫戍曾对他言道,你能帮他夺去大魏的江山,便能得他的欢心。此等大逆不道的话语,如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尖。

  以前父亲仍在,他不能,而今,父亲的兵在他手里,他想怎么样,还不是他说得算!

  大手钻入亵裤,抓住它,回想起方才他的一举一动,熟稔的包裹住,幻想是他来亲力亲为,一时间,小小的屋子里充满了他清晰的喘息声,或是愉悦,或是痛苦。

  窗边目睹全部的朱凤泽悄悄的退了半步,回头与枕边人咬耳朵,道:“清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不及矣。”

  朱茂铖失笑的摇了摇头,这算是夸赞吗?

  真是另类!

  *

  朱睿卿去寻完卫恒,又寻了皇太子,如法炮制的说明自己的想法,不过,这一次他好歹与人保持了距离,生怕方才翻过的小船,再次翻。

  皇太子一脸复杂的神色,听完他的想法,没有率先表态。

  “清衍一定要如此?”

  朱睿卿点了点头,郑重道:“胡人屡次犯我边疆,若不给给予他们重击,怕不是再重蹈前朝覆辙。”

  前朝覆灭,皆因内斗,胡人趁机率铁骑,踏破雁门关,直捣中原。

  朱睿卿谈起前朝覆灭,内心微微酸涩,夏朝成也他,败也他,他摄政开创了盛世,同样也因此萌生了夺权之心,他死后,他手下之人与保皇党起了内斗,夏朝在内部斗争中气数衰落,外邦的铁骑轻而易举的踏破夏朝疆土,直闯东都。

  皇太子沉吟,他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可是,他要是选择留在北地把蒙古打回老巢,胜利后面临他的将是老四登基,重返京都的难度系数更大。

  朱睿卿看出了他的顾忌,承诺道:“殿下放心,待把胡人打回老巢,不敢再犯我朝国土,皇位龙椅,迟早有一日是殿下的。殿下要是还不放心,清衍保证,不出三年,定然能让殿下以储君的正统名义重返京都。”

  一般身居高位之人根本不可能拿皇权来开玩笑,几乎不会答应他。

  皇太子答应了,他道:“孤相信你。”

  嘴角露出满意的浅笑,朱睿卿说服皇太子,欲告辞离开,离开之际,不料……皇太子叫住了他,他从座位上走下,走到他的跟前。

  犹豫,踌躇的神情展露在这个儒雅郎君的面部,皇太子思虑良久,还是问出了这问题。

  “清衍此举,是因为卫卿?”

  四目相对,双方谁都没有说话,寂静在蔓延。

  朱睿卿轻轻地点了点头,后解释:“不完全。”

  皇太子又道:“孤知道你们的关系。”

  朱睿卿面色如常,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他没想过刻意的隐瞒,他人知道,是很正常的。

  岂料,皇太子一语惊人。

  他一把握住朱睿卿的手腕,靠近他,举起他的大手,轻抚自己的面颊,阖眼,道:“他可以,孤为何不可?”

  一日被人惦记了两次,朱睿卿反省自己有没有刻意逢迎对方,给对方错误的提示。

  要是被卫戍知道,这小东西又该闹脾气了,何况眼下连踪影都不见。

  皇太子睁开眸子,说道:“孤愿……孤愿意雌伏于你身下承欢。”

  仿佛青天白日被雷劈一般,朱睿卿觉得这信息有些大,眼角抽搐,他眉头皱得紧紧的,目光复杂,道:“殿下何苦委屈自己。”

  “不委屈,什么都不委屈。”皇太子双目凝着他。

  “……”

  朱睿卿费了一点力,方才收回自己的手,他斟酌用词,为难道:“殿下,也许清衍这话有些伤人。殿下日后,后宫佳丽三千,而清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说罢,径自离去,不管礼数问题。

  皇太子目送他离去,眸子里的生机仿佛一点点的被抽掉,整个人变得呆若木鸡。

  躲在暗处的朱茂铖小声道:“孙子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徒弟头上一片绿意,无不怪乎他老是同你抱怨此事,”朱凤泽计上心头,从怀中取出一物,小声道:“此时,一位医毒双绝的恶人悄无声息的路过。”

  朱茂铖:“……”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又名,两攻相遇,必有一攻

  并,祖宗and师父帮你谈恋爱,今天为了徒弟和孙子的恋爱又是操透了心的两位“老顽童”

第七十七回 一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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