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争寒说要替梁简画一张丹青, 梁简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可梅争寒却不急着画, 而是催梁简去沐浴换衣早点休息。

  “我还没有想好画什么样的丹青图, 所以不急。”

  梅争寒丢下这句话就把梁简推到屏风后面, 哪里有准备好的热水。更衣这种事自然不需要梅争寒插手, 梅争寒自觉地退出去。这是他和梁简就寝的居室, 并没有备笔墨纸砚。梅争寒扫视一圈, 觉得每一个角落都很可爱。

  因为有梁简, 所以让他觉得弥足珍贵。

  梁简沐浴的时间不长, 很快就从屏风后面出来,梅争寒只给他拿了里衣,他随手还披了一件外套,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

  梅争寒自觉地把一半床让出来,梁简熄灯睡下, 黑暗中梅争寒靠了过来, 动作却很规矩, 只是紧挨着梁简。有些事情他们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没有必要说的太明白。

  去军营这事一早便定下, 哪怕现在两个人心里都有所不舍, 却也没有开口说出来。他们都明白,现在这个时局容不下他们儿女情长。江南暗地里换了两个城主,各郡县的权利都会受到波及, 等他们反应过来内乱避不可免。

  李钰自己在深宫之中,周围的人各个虎视眈眈, 滇西边境的闽国也不安分,战火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们今夜要是为了个人私情而不顾将来的时局,等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一定会后悔。

  梁简抬起手想要去抱梅争寒,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平静道:“睡吧。”

  梅争寒嗯了一声,鼻尖都是梁简沐浴后干净好闻的气息,曾在他的梦里萦绕不散,让他心动乃至于情动。

  一|夜安眠,梅争寒起了个大早,他先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枪法,看梁简没有起床的意思便溜达去厨房,自己动手为梁简做了一顿饭。

  老实说他的厨艺并不怎么样,做的东西也只是能吃而已,算不上多美味,但这顿饭他做的很认真,还忽悠厨娘帮他指点。

  厨娘可不管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之乎者也,知道梅争寒是想为梁简做饭,很高兴地指点一二,最终做出几个品相和味道都不错的菜。

  江盛雪大老远就被味道吸引过来,还以为是厨娘做的新花样,本想顺一盘走,看到是梅争寒还愣了一下。

  江盛雪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和梅争寒一起提着食盒往回走的时候连着打了几个哈欠。

  梅争寒见她眼底起了一片乌青色,心疼道:“你怎么没休息好?”

  “还不是宋远,他昨天晚上跑来找我,让我帮忙查一查有没有克制灵幻散的药。这东西成瘾性特别快,基本沾上一点就是死路一条,很难戒掉,用药也不好使。也不知道他问来做什么,看他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我好心翻了半宿的医书,总算找到点眉目。”

  江盛雪提起这个就来气,打着哈欠,眼角沁出泪花。等下吃完饭她还要继续去翻医书,完全根治的药是没有,但在发作时暂缓痛楚的药她能配置。

  梅争寒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他意识到梁简昨天晚上没有对自己说实话。宋远找他不单单是锦城有变故,还和灵幻散有关,不然宋远也不可能那么着急。说不定锦城和灵幻散就是一件事,只不过梁简选择隐瞒一部分。

  是怕我担心吗?梅争寒的嘴角泛起笑意,他并不生气,因为他知道梁简隐瞒是为了什么。既然梁简不想要他知道,他便装作不懂。他此去虎牙口远水难救近火,白担心也没用,还不如趁早站住脚跟,找人盯着这边的动静,有问题随时支援。

  江盛雪晃着手上的食盒,抬头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梅争寒道:“明天,时间不多了。”

  江盛雪嘟了嘟嘴,道:“一路顺风。”

  “现在就给送行?”梅争寒听出江盛雪的意思,有些好笑地拧起好看的眉。

  江盛雪白他一眼,眼中多了追忆之色,嘴角绷不住泛起笑意:“这话说的好像你每次出去走镖都等着我送一样,我还不了解你?”

  梅争寒走镖的时间长,罗秋离世后就是他一个人带镖,每次出门都会悄悄地走,因为不想江盛雪难过。这次也是一样,江盛雪早就看出来了。

  梅争寒笑了笑没有否认江盛雪的话,摸着江盛雪的头道:“一眨眼你都长成大姑娘了,师父师娘不在,你的亲事本来我能做主。可你外公还在世,我也不好越过他老人家。这两年我不在,有些事情要是自己拿不定主意就去问梁简。别一个人闷在心里,不是个事。”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以江盛雪的年纪也该说亲了。她和闻尧的感情梁简和梅争寒看得出来,这两年会有什么样的发展还不好说。闻尧的性子不适合谈什么建功立业雄心壮志,他这样的人适合过安稳的日子,也适合江盛雪。

  梅争寒打心底不希望江盛雪卷入太多是是非非,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因为莫须有的预言而变得面目全非,她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生,而不是和他们这群大男人凑在一起白手起家。

  说到底梅争寒还是心疼她,就这一个妹妹,疼爱多过严厉。

  江盛雪注意到梅争寒话语里对梁简的称呼变化,心里有些惊讶。与她和闻尧不同,梅争寒和梁简的事知道的人很少,在外人面前他们都是兄亲弟恭的和谐模样,梅争寒一向兄长长兄长短,今日突然变了,是不打算隐瞒吗?

  江盛雪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追究这个小疑问。她对闻尧的感情在梅争寒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对于梅争寒的提议她也认真记下。

  一顿早饭三兄妹坐在一起吃的还算和谐,饭桌上谁也不提那些扫兴的公事,直到吃完饭才各做各的事。

  期间宋远有事来了一趟,看见梅争寒在便没有说,而是告知杨君宁出去玩了,要过两天才回来。这种事情本来不需要特别跑一趟,奈何这是宋远能想到的最好借口。

  两个人还不知道梅争寒已经从江盛雪口中知道灵幻散的事,一唱一和配合的十分默契,梁简还多嘴问了句关于叶白衣的事。不过这次宋远爱莫能助,因为他也不知道叶白衣去了哪儿。

  等送走宋远,心知肚明的梅争寒象征性地问了两句,在得到梁简认真的敷衍后忍不住发笑,一个劲地摇头。看得出来梁简是真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要一瞒到底,免得他担心。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梅争寒没放在心上,让梁简陪他出去走走。

  一晃眼他们在红叶城也住了半年,当初来的时候这座城充满了死气,到处都是染病的人在等死,可现在已经大变样,处处充满着欢声笑语。

  梅争寒有一段时间没喝杜大娘的酒,心里馋,便带着梁简去了杜大娘的酒铺子。昔日的小铺子扩了规模,隔壁的一家店也被杜大娘盘下来。她的酒很有特色,不少人喜欢来喝上一小瓶。时间一长,杜大娘和小豆子的生活也好很多。

  小豆子长了个子,看见梅争寒依旧欢喜,只是不在往人怀里钻。杜大娘刚招呼完客人,请梁简和梅争寒进店坐,送了他们两瓶酒。小豆子人小鬼大,还偷偷塞给梅争寒一把蜜饯,说是好朋友之间要互相分享。

  梅争寒握着那把蜜饯喝着杜大娘送的酒,想起昔日在施药的棚子里被梁简取笑像个孩子,眼底满载笑意。他拿了一颗蜜饯递到梁简嘴边,梁简看过来,眼底写着不解。

  “朋友之间有福同享,人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怎么到了你这里就那么费劲。”梅争寒的手一直举着,见梁简没动静,忍不住调|戏一把。他就是想给梁简吃蜜饯而已,说得倒是好听。

  梁简忍不住发笑,接过那颗蜜饯放在嘴里,味道太甜他并不是很喜欢,不过因为是梅争寒给的,他吃的很欢喜。

  梅争寒把蜜饯当糖豆子吃,等梁简吃完一颗,他手上也没剩多少。梁简眉头微蹙,道:“吃太多甜的东西当心牙疼。”

  “我已经过了换牙的年纪。”梅争寒不以为然,看见小豆子坐在一旁摆弄蜜饯,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梁简一眼,对小豆子道:“小豆子,你梁叔叔说让你少吃点糖,会牙疼。”

  小豆子不解地看过来,皱眉想了想道:“骗人。”

  梅争寒大笑起来,梁简不满的嘀咕一句:“怎么你是哥哥,到我这里我就变成叔叔了。”

  梅争寒认真地掰扯道:“你比我年长,这个差距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所以叫你叔叔没问题。”

  “你这是嫌弃我年纪比你大?”梁简有点受伤,委屈地看着梅争寒。

  虽然知道他是装出来的模样,梅争寒还是觉得好笑,郑重道:“怎么可能,我不嫌弃,我稀罕都还来不及呢。”

  梁简无奈地笑了起来,桃花眼中满载笑意,比这春日的风光还要炫目。

  杜大娘擦了擦手上的水,又给他们二人送了一瓶酒,这个历经变故的女人现在带着孩子生活的很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城主大人,二公子,我这会儿正忙着,要是怠慢了你们可别往心里去。你们光喝酒也没意思,要不我给你们做两个小菜。”

  “不用了,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就不耽误你做生意了。”梅争寒阻止杜大娘去忙,趁她不注意用茶杯倒扣了酒钱在下面,笑道:“大娘,我看你这生意挺不错,小豆子还小也帮不了你多少,你不如请个帮佣。”

  杜大娘有这个打算,不过这人一时半会不好找,不是要的工钱太高,就是有意刁难她们母子二人。杜大娘经历那些事后脾气硬气不少,人也有主见多了,觉得这人宁缺毋滥,这才耽搁下来。

  梅争寒觉得杜大娘能这样想也不错,便没在纠结这个问题,和小豆子说了声再见,便和梁简一同走了。

  红叶城的春天到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之气,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梅争寒估摸着时间,还带着梁简去城外转了一圈,不过他们没走太久便回来了,因为天空中下起了小雨。

  早上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这雨说来就来,一点征兆也没有。两个人没有带伞,淋着雨跑回来,外衣被雨水浸湿,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还很巧地被江盛雪看见,被她一阵唠叨,一人喝了一碗加料的姜汤,味道辛辣。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江盛雪,梅争寒便拉着梁简回房换衣服,口不由心地嘀咕一句。

  梁简心道江盛雪本来就是这个脾气,梅争寒这话说的和没说一样。

  居室不但有干净的衣服,还另外备了笔墨纸砚,这些都是梅争寒让下人准备的。梁简看到那些东西楞了一下,梅争寒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梁简耳朵泛起红润之色,漂亮的眸子盯着梅争寒,迟疑片刻才点头。

  梅争寒想要画的丹青图与众不同,梁简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屈膝倚靠着软塌,柔|软的长发披散下来垂在软榻上,手里执着一卷竹简,衣服的边顺着大|腿滑下来,修长笔直的腿暴露在空气中,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梁简对这样的装束有些抗拒又有些期待,梅争寒在研墨,梁简放下竹简抬头看他。

  屋子里点了灯,温柔的光晕在梅争寒认真的眉眼上镀上一层浅黄|色,他湛蓝的眸子深邃如海,把情绪深藏,只留下一片安宁。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墨笔在画纸上划过的声音,梁简的目光从梅争寒的身上收回来,落在梅争寒找的竹简上。一个认真观书,一个认真作画,气氛安宁祥和又暧|昧不清。

  梅争寒落笔的速度慢下来,画上的人越来越清晰,好像是把梁简装在这画纸里,却又有所不同。梅争寒的眼里有成功的喜悦,他放下笔,等画纸上的笔墨晾干。

  梁简放下手中的竹简从软塌上下来想要过来看一眼,却被梅争寒拦住,梅争寒卖了个关子不给他看。

  “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梅争寒认真道。身后的宣纸被风卷起一个角,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梁简僵持了一会儿败下阵来,外衣只是松散地穿在身上,露出大半的胸膛,上面的伤疤显而易见。梅争寒的手落在梁简的伤口上,泛着凉意的手指却像火焰一般点燃梁简身体里的血液,让他的情绪被调动起来。

  “争寒,别胡闹。”

  梁简握住梅争寒的手,梅争寒冲他坏笑了一下,蓝色的眸子里有幽暗的光一闪而过。梁简猝不及防,精神恍惚片刻,梅争寒轻松挣开他的手,将他推到在软塌上,整个人欺身上前,挑开梁简的衣带,衣服从肩上滑落,梁简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梁简抬手想要阻止,梅争寒却已经俯下身。梁简所有的拒绝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手指落在梅争寒的头上,穿过他披散的长发逐渐收紧。

  刚才那一瞬间,梅争寒用了魅萝教给他的媚术。说是媚术其实不太准确,那应该是一种能够让人神志恍惚,降低戒备心的功法。用来逼问和审讯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可是梅争寒只想用在梁简身上,而且很成功。

  烛火被风吹动,影子跟着摇曳不明,部分交叠在一起的身影落在墙壁上,暧|昧不清。

  压抑的呻|吟划过唇齿,软榻上的两个人影动了,梁简一把抓住梅争寒的肩,声音里带着羞愤和恼怒:“不许吞。”

  梅争寒喉结滚动,拇指擦过唇畔,笑道:“你说晚了。”

  梁简像是骤然被人甩上云端,潮红之色蔓延全身,咬牙切齿道:“你从哪儿学来的媚术,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梅争寒点头,欺身上前凑近梁简道:“当然知道,要不你在确认一次。”

  “你……”梁简被哽的没话说,浑身燥热难耐,恨不得把面前这个不顾后果的家伙‘就地正法’。梅争寒却坦然多了,比起第一次被梁简在水里算计,他今日也算扳回一局。

  “梁简,”梅争寒凑的更近,呼吸都在梁简的耳边,轻声道:“帮我。”

  两个字落如惊雷,带着蛊惑的意味。梁简的手指在发颤,心如擂鼓。梅争寒在他脸上蹭了蹭,彻底把人压倒在床。

  红烛高照,灯火未熄,案桌的宣纸上美人倚榻观书,衣衫半解,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俊美的面容一半在光,一半在影,桃花眼里藏着淡淡的笑意。

  在画的一侧,上题:吾平生所爱无外乎美人也,美人,梁简也。

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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